第一千一百三十三 鐵騎

“唔，劉生免禮。（.

.）”姚宗還是一慣的矜持自傲的模樣，他在三年多前奉命到遼東檢閱兵馬，后來還和劉國縉一起招募遼民為軍，當時向戶部要的是兩萬兵馬的軍餉，結果只帶著幾千流民抵達遼陽，幾次莫須有的大戰后，兵馬號稱折損干凈了。由于他和方從哲的關系，還有是東林外圍，舉朝都沒有人敢為難他，朝官都知道，姚宗和劉國縉等人不好惹，表面他們只是普通的御史或給事，但人脈深厚，光是科名來說，姚宗是萬歷三十五年的進士，現在資歷他老的朝官不少都是部堂級別了，其門生故舊加同年原本是不小的力量，加此人善于經營人脈，根本不是一般人惹的起的存在。

東林現在倒臺了，姚宗已經攀附了閹黨，改換門庭。其不僅無事，還升了工科都給事，都給事在內廷辦事，幾年時間過去直接能轉任四品京堂，再外放是布政使或兵備道，從都給事到部堂，也十年光景。當然，這也得看個人的際遇和人脈，當然還有能力，姚宗的年齡太老，估計轉任京卿滿意了，不太可能再謀求外放。

算如此，姚宗這樣的存在也是劉伯鏹需得仰望的存在，如果不是有特殊事宜，他根本沒有機會見姚宗，更不要提對方主動到他的這院子里來了。

“晚生門前有總兵大人派的內丁把守……”劉伯鏹吞吞吐吐的提醒著。

“放心。”姚宗面露嘲諷的笑容，他道：“老夫一直做出關心遼東動向的模樣，凡是從那邊逃過來的縉紳，老夫多半都見過面，見你一次，不打緊的。”

這時一個蒼頭打開身帶著的包裹，有幾錠赤金，還有幾件古董，一個宣德銅爐，一柄象牙骨扇，還有董香光的一副字帖，加起來能賣數百兩銀子，有這么一筆財富到手，劉伯鏹最少十年無憂。

劉伯鏹的呼吸都沉重起來，不過他并沒有道謝，也沒有拿手去接。

“劉生很機靈。”姚宗很滿意的一點頭，然后手指著桌的東西，說道：“你告訴我是怎么和馬總兵回話的，說清楚了，這些東西是你的了，很雜，但說你逃難時帶出來的，也不會有人懷疑。”

“是！”劉伯鏹咽了一口唾沫，趕緊將與馬世龍見面時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了。

“很好，哈哈，很好。”姚宗可以確定馬世龍會當了，他的心情相當的愉快，站起身來，對劉伯鏹道：“底下不管是哪個贊畫或是孫閣部親自見你，都不要改口，一口咬定了耀州只有老弱病殘的旗丁，并無多少戰兵，這一點一定要堅持。”

“是，侍晚生知道。”

“嗯，你很機靈。”姚宗又夸了一次，這一次卻是有森然之意。

劉伯鏹打了個寒戰，趕緊道：“這件事，侍晚生會一直守口如瓶，縱是對家人子弟也不會提起半個字，一直爛在肚子里，一直到死。”

“好，記著你現在說的話，一字也不要忘了。”

姚宗出門之后沒有耽擱，立刻對自己一個心腹蒼頭道：“錢大，你立刻照我的吩咐，趕緊過河一趟！”

“是，老爺。”錢大身負姚宗的重任，自然是精神抖擻的答應下來，他已經奉命去過多次河對岸了，這種事做的輕車熟路，再熟悉不過。

其余幾個蒼頭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錢大，這種最機密的勾當，老爺為什么不叫自己去做？

姚宗并不在意奴才們的表情，他的心情大好，簡直是要笑出來。

這一次的布局主要是劉伯鏹這個引子，聽說從遼逃過來個生員之后，姚宗感覺機會來了，這等好機會怎么可能放棄？朝風起云涌，不停的有人寫書子到這邊來，都是頭的暗示，希望姚宗在正式任工科都給事之前，能在遼西這邊做一些事出來，能夠幫魏公公去掉孫閣部這個心腹大患……向來心高氣傲的魏忠賢不把任何一個東林大佬放在眼里，攆走葉向高之后，什么韓爌和朱國楨都是土雞瓦狗，先后被魏忠賢解決。

現在首輔是顧秉謙，外號顧大佛，閹黨堅人物之一，對魏忠賢言聽計從，六部之也有一半以的部堂大佬歸順了魏忠賢，地方的督撫在逐步換人，都要換對魏忠賢聽話的黨徒，閹黨準備花三五年的時間，把朝廷樞到地方全部換一輪人，最少保證在十幾年內，東林黨翻不過身來。

以對大明皇帝健康狀況的推斷來算，現在才二十出頭的天啟，應該還有十五年左右的保險壽命，往下去是活一年賺一年，不是哪個皇帝都能象萬歷或嘉靖兩位那么“長壽”的，四十活不到，這才是大明皇帝的常態。

不過給閹黨十五年的時間來布局的話，基本也能把東林黨壓的翻不過身來了，十五年，足夠開五科科舉，肯定是選擇北方士子為主，順道打壓南方士子，算因為糊名等各種原因沒有辦法把江南士子壓的不了進士，但到了殿試時，盡有機會把他們壓在二甲之下，叫那些小子們去云貴當地方官或是當王府官好了，二十年內江南籍的官員不要想出頭！

姚宗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毅然拋棄東林，加了閹黨陣營，不僅如此，他和浙黨的關系原本也很親近，方從哲之后，浙黨不少人要么被東林吸納，要么進了閹黨陣營，其實如果不是浙黨和江南籍為首的東林有天然的鄉黨之誼，估計浙黨也會和齊黨楚黨一樣，多半被閹黨給吸納了。

既然東林翻不了身，浙黨也完了，姚宗的選擇毫無遲疑，甚至相當的積極主動。

劉國縉這老狐貍這一次沒有選邊站，而是自請外放，任職登萊招練副使，戶部又發給十萬兩銀子，叫他去登萊招募遼民流亡編練，賑濟難民，從此后遼民的遭遇來看，劉老先生肯定發揮了一慣的才干：貪污。

老劉頭已經沒有政治抱負，原本是遼東李家的家丁出身，能進士當朝官已經是異類，只是科名早人脈好，撈錢不會有人為難他，既然自請外放又只管撈錢，閹黨或是東林都不會為難這老狐貍，估計會在登萊一帶會撈錢撈的很開心，然后順利退休養老。

姚宗不行了，他最少想做到京卿那個層次，告老回家也更風光一些，人脈會更鞏固，將來子孫后代的發展也會相當的順利，數十年可能出現一個相當穩固的家族。

有的人會只顧自己，姚宗是那種喜歡考慮家族的人。

既然要位，得有象樣的功勞在身，這一次設計孫承宗，用逃亡諸生當引子，促使遼鎮兵馬主動出戰，這一味藥引子成了，底下是派人知會女真那邊，雖然時間可能會很倉促，不及調動大兵，不過估計只要女真人有備，派出去的幾千兵還不夠填包子餡的。

至于遼兵會死傷慘重，無數人家喪失親人，戰死的不僅是普通的士兵，還是父親，兒子，兄弟，失去親人的家庭是如何的傷心慘毒，這不是姚宗所考慮的事情了。

當天晚，有很多人都沒有睡好，既然決定出兵當然是要兵貴神速，得到孫承宗首肯之后，馬世龍立刻宣布出兵事宜，同時下令魯之甲副將為主帥，李承先參將為前鋒，率四個營的兵力前去攻打耀州。

這在遼西也是大事件，傍晚時估計傳遍了山海關一帶，有塘馬連夜出城往寧遠方向去，估計是通知祖大壽和滿桂等高級將領去了。

四個營的兵力肯定在大凌河堡和右屯一帶調集，到天亮時，傳言已經出來，包括魯之甲和李承先的任命，還有軍，監軍人選，另外是水營由遼西將門出身的游擊將軍金冠統帶，令其在十二日會二溝，二十三日渡柳河，兩個營的主力則在十天之內調度完成，向三岔河一帶前行。

將領們則是輕裝前行，天明之后，很多人都看到魯之甲和李承先等人先后抵達總兵府邸，并且有人看到魯之甲下跪接酒，李承先等人也是跪下飲酒壯行，然后放炮接印。

午前時分，果然有大隊披著鐵甲的騎士陸續齊集，開始往寧遠一帶出發。

這是遼鎮在廣寧之役之后第一次大動作，不僅官員將領們相當的重視，普通的縉紳百姓們也是相當的關注。

消息傳開之后，最少有幾千人在官道附近看著先期出發將領和他們內丁的軍容。

從軍容來看，結果叫人相當的滿意。

由于幾年的休養生息，也是大明舉國之力的支持，所有的騎兵都是披著象樣的鐵甲，算是綿甲也是質地相當乘的新甲，鐵葉或是銅釘閃閃發亮，所有騎兵的刀槍也是熠熠生輝，騎在高頭大馬之，穿著鐵甲，手持刀槍或是三眼銃等火器，整支數百人的隊伍有著很象樣子的軍容出來了。

氣勢彌漫，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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