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節 大日如來

他和晨雨之間出現警兆正是因為這面秦皇鏡。

當初晨雨看到秦皇鏡時很是錯愕，單飛那刻不明所以，后來才知道晨雨那時候竟聽到了曹棺的話語——用無間香到了十數年前的曹棺做了兩件要命的事情，取走了秦皇鏡、勸詩言還回了晨雨。

曹棺勸詩言還回了晨雨造成單飛今日還在苦苦追尋晨雨的局面，當初知曉此事的單飛幾乎有掐死曹棺之心。不過單飛經歷這多波折，心中已知這件事或許和曹棺有關，但無論曹棺是否做了這件事，晨雨作為女修的傳人、宿命一定會異常的波折——眼下他單飛雖確定孫尚香就是晨雨，可他要見孫尚香不是更加的艱難？

單飛對曹棺已沒什么埋怨，更知曹棺并非無故取走了秦皇鏡——曹棺取走了秦皇鏡，卻是為了救巫靈兒。

其中的波折、有關無間改變造成的影響自然不用多說。

在貴霜王廟地下的黃金祭臺，單飛曾聽“玄女”解釋了很多事情，他和阿九不同，阿九深信“玄女”就是救世主，對“玄女”所言可說是言聽計從，單飛始終抱著辨證的態度，絕不會對未曾謀面的人全然相信。

不過“玄女”對于無間和流年關系的解釋，倒讓他深有認可。

——流年有加快物質反應的功用，它能加快時間。若沒有流年，無間造成的空間變化就要經過正常的時間變遷、才能進行平行的變化。

曹棺十數年前取走了鄴城的秦皇鏡救了巫靈兒、造就一系列的變化，之后曹棺趕赴云夢澤——秦皇鏡那時還應在曹棺之手。

那時候的曹棺一直在做著平行的改變，曹棺也是清楚這種改變，這才和石來約定了極為獨特的傳信方式！

曹棺實在是個聰明人。

可再聰明的曹棺也沒有想到過，他會被女修從十數年前一把抓了回來！

曹棺回轉到正常的時空，可秦皇鏡卻沒有隨曹棺一塊過來……

被曹棺取走的秦皇鏡為何會落在波羅僧之手？

單飛心思轉念間，將其中的脈絡想個七七八八。他不知道秦皇鏡如何被波羅僧拿來，但多少明白了波羅僧的用意。

秦皇鏡不是照妖鏡，但的確能照出很多異常——這些異常若被波羅僧渲染，很容易蠱惑大眾。

這東西極可能是神農用來專研長生香的，究竟還有沒有其它的功能，單飛并不知情。若波羅僧能利用秦皇鏡的其余功能，秦皇鏡會不會和自鳴琴般有著驚人的力量？

單飛一時猶豫。

波羅僧見狀，不由笑道：“你這妖孽終究是怕了。本僧慈悲為懷，你若真的認錯，本僧亦不想壞了你的千年妖行。”

你這套嗑兒怎么聽起來這么熟悉？

單飛心道后來的道士、和尚捉妖的用語是不是從你這繼承而來？而后世的什么照妖鏡……難道也是因為秦皇鏡之故？

崔鎮將將單飛當作知己，知道二人是榮辱與共。見單飛猶豫，崔鎮將不認為世上真有什么照妖鏡，大聲喝道：“妖僧，你莫要胡說八道，這世上哪有什么照妖鏡？！”

波羅僧淡然道：“崔鎮將，我念你修行不易，本不想揭穿你的底細。”

“什么？”崔鎮將氣急反笑道：“看來你也將我看作是妖精？”

“你不是嗎？”

波羅僧目露詭異，“適才單飛和你沆瀣一氣，說你是真正的男人。這種妖言只能欺騙無知的百姓，卻如何能混淆本僧的法眼？你不但不是男人，還不是人的，你若真的有膽，就去照妖鏡前照照。”

崔鎮將皺眉，實在不知這僧人究竟盤算著什么。

波羅僧微笑道：“你這般猶豫，可是怕照妖鏡在于闐百姓面前……現出你妖孽的原形？”

眾百姓、兵士聞言，倒均是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崔鎮將大怒，喝道：“好，我去照照！”他舉步就要上前，卻被單飛一把拉住，“等等。”

“不用等了。”

崔鎮將心中早有打算，暗想照妖鏡多半不是真有，但這妖僧卻是多有詭計，他先代替單飛試試，若有意外的話，總算為單飛預警。

“你……”

崔鎮將的眼中有絲懇請，暗想自己若真的身死，還想請單飛幫忙照顧家人，可轉念一想，這年輕人這般毅然為己出頭，自己怎能再來給他添加負擔？

“你小心。我若有事，你更要小心！”

崔鎮將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大踏步的走到秦皇鏡前，放聲笑道：“妖道，我看你如何使用妖法能將我變成……”

他話語未落，陡然間神色大變。因為那鏡子本是烏蒙蒙的照不出什么東西，但在他靠近之時，鏡面陡然大亮，里面竟現出一具白骨骷髏。

秦皇鏡光芒驀出，隨即更有光華籠在崔鎮將的身上，投到他頭頂上空凝成個虛影——虛影亦是白骨骷髏的模樣！

眾人大嘩。

他們以前只知道鏡子能照出自身的影像，從未見過這般離奇的情形，眼看崔鎮將立在鏡前，鏡中、虛空竟都有白骨骷髏出現，怎不驚駭欲絕？

眾人騷動間紛紛倒退。

“阿彌陀佛。”

于闐城外佛號嘹亮，一時間讓騷動的眾百姓趨于安定。

“爾等不用畏懼，有本僧在此，妖孽絕不能為非作歹。”波羅僧洪聲道。

眾百姓心中本是驚懼難安，聽波羅僧這般保證，倒是多數回過神來。大伙暗想僧人就是為除世間妖魔而生，有這般神通廣大的圣僧在此，當要趁機看看捉妖的熱鬧。

更有無知百姓已匍匐在地，膜拜道：“請圣僧降妖。”

剎那間，于闐城外跪倒了一片百姓，其余的百姓、士兵還有猶豫，可見旁人如此，亦是不由下拜，齊聲求道：“請圣僧降妖，衛護于闐百姓！”

一時間于闐城外的百姓除了寥寥幾人外倒是盡數跪倒。

波羅僧嘴角帶笑、眼中帶寒的看向夾雜在百姓中未跪的幾人，那幾人就是柱子、梁子四人再加上阿九。

崔鎮將設想過太多可能，卻從未想到這種詭異的事情發生。見自己在鏡中、空中化為白骨骷髏，崔鎮將駭異中帶著不信，喃喃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試著舉手抬足伸展手指，以確定鏡子另有古怪、里面照出的絕不是自己，哪想到鏡中的白骨竟亦和自己一般無二的動作。

眾百姓見空中的幻影白骨活動如人般，齊齊駭異道：“妖孽現形，請圣僧降妖！”

“你們上當了！”

柱子再也忍耐不住，沖過來喝道：“這是妖僧用的妖法，我就不信他亦能照出我……”他認定波羅僧在用妖法蠱惑百姓，覺得自己人年輕、火力旺盛的陽氣充足，不應像崔鎮將般被妖僧所迷，哪想到他沖到近前亦是呆住，因為他看到鏡中又多了具白骨。抬頭向自己頭頂望去，柱子駭異的發現自己的頭頂也有白骨影像凝聚。

“怎么回事？不可能！”

柱子久在西域，倒也聽說過不少妖魔鬼怪的事情，若是以往，他們必定準備些黑狗血、驢蹄子的破之，可如今去哪里找這些古怪的東西？

“梁子，房檐、石頭，你們都過來。”

柱子有著不信邪的倔脾氣，暗想人多力量大，這多人的陽氣難道還鎮不住妖僧的妖氣？

梁子幾人倒也齊心的飛奔前來，阿九不明所以，可見單飛只是皺眉卻沒有攔阻，一咬牙，也過來想要幫手。

眾人沖來后再次怔住。

鏡中又多出三具白骨，梁子等人難以置信的抬頭望去，發現自己頭頂亦有白骨幻影凝結。

“妖孽，妖孽！原來你等均是白骨妖孽幻化而成。”波羅僧的聲音不大不小，偏偏讓于闐百姓均能聽到。

眾百姓聞言不寒而栗，難想世上鬼怪這多，正午的陽氣居然都是鎮不住他們出來。于闐士兵也是周身顫抖的向于闐王靠攏，望著崔鎮將幾人，那些兵士均是露出極為戒備之意。

“你讓開。”柱子暗叫邪門。他見阿九過來，心道會不會是女人的陰氣導致這種事情的發生，才待推開阿九，柱子驀地叫道：“你怎么？你怎么……”

他驀地發現阿九在鏡中根本沒有任何影子！

眾人亦是發現這女子的異常，更是嘩然驚叫。

傳說中，鬼不是照不出影子的？

波羅僧目光微凝，隨即道：“妖化骨，鬼成魂……你等是白骨妖化身，而這女子顯然是陰鬼所成。”

“你才是鬼呢！”阿九也奇怪自己為何與眾不同，還是叫道：“這鏡子有古怪，你過來照照說不定也是一般模樣。”她想的很是單純簡單，但一語就切中了要害。

柱子等人驀地恍然，彼此用了個眼色，齊齊的前沖，喝道：“滾開！”柱子、梁子四人武功不高，心意卻齊，一聽到阿九的提醒頓時感覺阿九所言極有道理。

鏡子有古怪，妖僧在鏡前恐怕亦是一樣。

這妖僧必然不肯照鏡，那他們就搶來這鏡子逼這妖僧自食惡果。

四人動作齊整利索，瞬間就推開了那持鏡的幾個僧人，將那鏡子搶在了手上，隨即向波羅僧照去。

單飛冷眼旁觀，心中突覺不妥，他不認為波羅僧所帶的僧人會這般輕易的被柱子等人奪走了鏡子。

鏡中光華陡現，驀地照在了波羅僧的身上。

眾人大驚失色。

因為在那剎那光景，波羅僧身上驀地放出金光，頭頂竟幻化出一道佛影。

“大日如來！”有認識佛像的百姓已高呼起來。

波羅僧放聲長笑道：“不錯，正是大日如來。妖化骨，鬼成魂，僧為如來。照妖鏡能照妖孽現身，亦能照佛主顯靈。爾等妖孽妄想興風作浪，大日如來下既然現出原形，還不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