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愁云轉身離去,明明拄著拐杖看起來顫巍巍的走著,可是轉眼就不見了蹤跡。安爭和丁婉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出辦法救丁凝冬,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彼此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擔憂。
“你”
丁婉秋張了張嘴,最后還是問了出來:“你能不能接受她?”
安爭微微一愣:“接受什么?”
丁婉秋道:“看得出來,我妹妹是真的喜歡你的。雖然我和你之間應該只有仇恨才對,或是我不孝吧,對你我始終提不起殺心。我妹妹的想法,比我可能還要復雜些,所以才會更加痛苦。喜歡上自己的仇人,這世上怕也沒什么比這更讓人心里苦的。若是若是你覺得可以的話,能不能接受她?她現在需要人保護,需要人安慰,相對來說,似乎你的作用比我還要大些。”
安爭搖頭:“不能。”
丁婉秋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
安爭道:“我的意思是,不能。”
“為什么?”
“因為我有自己喜歡的人,不是你妹妹。”
“可她喜歡你。”
“我不能因為她喜歡我就接受她,那樣對我來說對喜歡我我也喜歡的人來說,都不公平。我可以想※∫長※∫風※∫文※∫學,ww●w.c︾fwx.n↙et盡辦法的幫她,但不能和她有男女之情。”
丁婉秋眉頭微皺:“我妹妹哪一點不好?你覺得是她配不上你嗎?她不夠漂亮?性格不夠溫柔?還是說她比不上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
安爭道:“和這無關,你妹妹足夠優秀,足夠溫柔漂亮,但這不是什么籌碼,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也不需要靠這種籌碼。我說過,我把她當朋友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去做。”
丁婉秋:“可這就是你能做到的,哪怕你只是騙她如果諸葛老前輩真的有能力救她的話,她最虛弱最孤單的這段日子,需要有人照顧,有人安慰。”
安爭道:“不能就是不能,我也不會騙她。”
丁婉秋沉默了好一會兒,嘆息一聲:“你的心腸倒是真的很硬,之前我沒看出來。”
安爭道:“這和心腸硬不硬也沒有關系。”
丁婉秋道:“那你為什么不能接受她!”
安爭:“我說過了,這不可能。這件事你無須再說,就算你是她的哥哥,你也沒有權利為她決定什么。現在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救她嗎?你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丁婉秋本來抬起來的胳膊頹然的垂了下去,一瞬間好像失去了力氣似的。
安爭看向丁婉秋,她依然蹲在那往花盆里滴血,而她血滴下來的速度,已經越來越慢。看得出來,丁婉秋已經快要不行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安爭深吸一口氣:“我不能再等諸葛老前輩了。”
他往前垮了一步,又一次被丁婉秋拉住:“諸葛前輩說過,她以自身的血脈和枯血藤相連,一旦強行闖進去的話,就會傷了她的姓名。”
安爭低頭看了看院門口橫生的那些枯血藤的藤蔓,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血培珠,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說道:“不管了。”
安爭走到校園門口,手腕一翻,從隨身的空間法器里取出一把匕首,在自己手腕上一劃:“我不知道這樣能不能管用,如果不行的話,希望也能分擔一些枯血藤的索取。”
他把血滴下去,滴在門口那些枯血藤的蔓藤上。沾了血的枯血藤立刻扭動起來,好像聞到了獵物味道的蟒蛇一樣。丁婉秋想阻止安爭,可是最終也沒有伸出去手。他看著安爭站在那,堅定卻平靜,伸著手任由自己的血往下滴落。在這一刻,丁婉秋忽然發現自己輸了。
他和安爭之前有過一戰,那一次兩個人看起來棋逢對手兩敗俱傷。所以丁婉秋始終不覺得自己是輸給了安爭,他覺得如果自己盡力的話,安爭應該不是自己的對手。然而現在,他發現自己輸的很徹底,這不是修行上的差距,而是做人上的。
安爭的血流的很快,但他始終沒有把手收回來,而且還在不斷的催動修為之力,讓血液流動的速度更快。
可是足足過了幾分鐘的時間,那些枯血藤聚集過來的越來越多,貪婪的吸收著安爭的血液,但始終都沒有和安爭形成一種聯系。
安爭臉色也越來越白,他身后的丁婉秋沉默了一會兒,也大步走上去,用匕首切開自己的胳膊,將血液往枯血藤上淋。
就在這時候,也不知道是心靈感應還是怎么了,曲流兮從遠處急速的掠了過來。她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的,看到安爭和丁婉秋兩個人在往枯血藤上滴血,曲流兮原本滿是汗水的潮紅臉色,瞬間有些發白。
“不能再滴了!”
曲流兮跑到安爭身邊,伸出兩只手將安爭和丁婉秋都拉了回來:“那是枯血藤!”
安爭嗯了一聲:“是枯血藤,你看丁凝冬。”
曲流兮看了一眼,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以自身血氣造出這樣的東西她已經陷進自己的心魔之中了。你們用血液來試圖和枯血藤建立某種聯系,方法是對了,但你們不是醫者,根本不懂得怎么做。”
曲流兮看向安爭:“讓我來。”
安爭問:“你有辦法?”
曲流兮咬了咬嘴唇:“用凰曲丹爐煉了它!”
安爭立刻搖頭:“不行,對你來說太危險了。一旦引起別人的注意,馬上就會引來不少人。”
曲流兮道:“救人要緊,在乎不了那么許多。”
安爭搖頭:“救人是要緊,但你更要緊。”
丁婉秋看著安爭,又看了看曲流兮,忽然明白了。這個女孩子,就是安爭所說的那個他喜歡的人。他從這個女孩子身上似乎看到了一種近乎于神圣的光輝,以至于他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來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很確定,這個女孩子和自己妹妹之間沒有什么感情,她只是一個真真正正的醫者。
安爭抓住曲流兮的手:“不行,這沒的商量。因為救人而讓自己受到傷害,這本就是不對的事。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承受危險。”
兩個人正說著,古千葉和杜瘦瘦也從遠處跑了過來。杜瘦瘦懷里還抱著貓兒善爺,善爺的眼睛在看到枯血藤的那一瞬間就睜圓了。
它從杜瘦瘦懷里掙脫出來,挑上安爭的肩膀朝著枯血藤那邊喵喵的叫了幾聲,叫聲之中透著一股子凌厲的氣勢。眾人都心急著丁凝冬的處境,沒有在意。只有安爭看到,善爺的眼神里,似乎對枯血藤這種東西充滿了仇視。
還沒等安爭反應過來,善爺忽然朝著枯血藤發出一聲很有威勢的吼叫。
緊跟著,那塊縛魔布從杜瘦瘦懷里飛出來,旋轉著朝著小院子那邊飛了過去。不等眾人有所反應,縛魔布上散發出一團灰蒙蒙的好像霧氣一樣的東西,迅速的將枯血藤籠罩其中。然后縛魔布突然變大,幾乎將整個小院子都覆蓋住。從縛魔布上分離出來一條一條的布條,好像繩索一樣壓了下去。
每一根木條都像是龍,而每一根枯血藤的蔓藤都像是巨蟒。龍和巨蟒在半空之中激戰,霧氣之中,枯血藤似乎變得笨拙起來,行動也緩慢了不少。而布條看起來沒有枯血藤粗壯,卻更靈活也更凌厲。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所有的蔓藤都被布條捆住,然后一圈一圈的纏繞下去,將那些枯血藤纏繞的好像粽子一樣。
片刻之后,縛魔布上忽然有無數道黑火順著分離下來的布條燃燒了下去,只是一個恍惚的時間,小院子里就燃燒起來火海。那黑色的火焰看起來極為詭異,黑火之中,枯血藤所有的蔓藤都在劇烈的扭動著,仿佛遇到了天敵一樣。
貓兒善爺蹲在安爭的肩膀上輕輕叫了幾聲,似乎在和縛魔布說著什么。縛魔布上形成了一道黑色的火墻直接切了下來,將丁凝冬和所有的枯血藤都隔離開。黑火燃燒的越來越大,仿佛連房間都吞噬了進去。可詭異的是,院子外面的人沒有感覺到一點點的熱氣。
大約持續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縛魔布收回了所有的布條,然后變成原來的大小,又飛回了杜瘦瘦懷里。貓兒善爺叫了一聲,從安爭的肩膀上直接跳到杜瘦瘦懷里,趴在縛魔布上瞇著眼睛。可是安爭卻看得出來,善爺的眼神里有那么一絲絲的得意。
安爭心想,九轉輪回眼和縛魔布曾經無數次的并肩作戰,也許在過往的某個時候,在某處極兇險的地方,他們曾經聯手和枯血藤這樣的東西惡戰過。
見枯血藤已經被鏟除,曲流兮立刻就沖了進去,扶著搖搖欲墜的丁凝冬,手搭在脈門上。片刻之后,曲流兮取出一個丹藥,將丹藥放在自己手心里。她的手心上突然冒出來一股淡藍色的火焰,幾秒鐘之后又轉為綠色,再幾秒鐘之后轉為白色,然然后是紅色。
紅色的火焰看起來很真實,她就在自己手心里炙烤著那顆丹藥。大概過了一分多鐘,那顆丹藥忽然啪的一聲分開,不是碎裂,而是以規則的形態分開。丹藥分成五瓣,好像開花了一樣。丹藥鄭重,有一個紅色的小點在劇烈的旋轉著。曲流兮的手極為穩定,沒有一絲一毫的晃動。
誰也不敢打擾她,這個過程足足持續了三分鐘左右。眼看著那盛開的丹藥就要收縮回去,曲流兮快速的捏起一些枯血藤燃燒之后的粉末丟了進去。她的左手拖著丹藥,紅火繼續炙烤。而她的右手向外一伸,一個看起來小巧精致的藥箱隨即在半空之中打開。一樣一樣的草藥或者是其他什么別人認不出來的東西自己從藥箱里飛出來,然后落在她的右手。
她不斷的將這些東西放進左手手心,紅火燒過之后,這些東西迅速的融入那顆丹藥之中。
足足融進去三十六種藥物,那顆丹藥恰好重合,完美如初。曲流兮輕輕舒了一口氣,然后捏開丁凝冬的嘴把丹藥放了進去。那丹藥入口即化,迅速的流入丁凝冬體內。不過秒許,丁凝冬忽然一張嘴噴出來一口黑水。黑水落地,里面有一條好像章魚一樣的東西來回扭動著。
曲流兮屈指一彈,一種藥粉從藥箱里飛出去,灑在那看起來像是小章魚一樣惡心的黑色東西上,那東西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然后倒在地上化成了黑水。
“枯血藤的血根被我拔出來了,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我對毒物了解不夠,需要大師才能診斷。”
曲流兮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說道。
所有人都看呆了,誰也沒有想到她居然能以掌心煉丹那場面,讓人無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