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空車,第二節加掛沙包和裝甲的炮車,隨后是牽引車在尾車與牽引車之間,又有一節同樣的火炮車。這種名為鐵甲列車的武器,在這個時空中,還是第一次橫空出世。
這種武器的設計理念,來自陜軍降將耿張耀。他是馬上的好手,可是卻認為,隨著火器的展,騎兵早晚會被槍械所淘汰。相反,要是有一種遍體著甲的鐵甲車,在戰場上呼嘯奔騰,如同戰國年代的兵車一樣,將是無可匹敵的鐵甲怪獸。
以現在的科技,他這種想法注定落實不了,單是鐵甲車的重量,就沒什么動力可以驅動。但是在他的啟下,山東開始研究給火車披甲,且裝備大炮的可行性。
本以為甕中捉鱉的扶桑6軍,現自己反倒成了對方的獵物,望著這呼嘯而來的鐵甲怪物,士兵們一時不知,該如何下手。
早就做好炮火準備的魯軍,搶先動攻擊。其車載阿姆斯特朗線膛炮是當前最為先進的泰西火炮,中國所見極少,扶桑軍隊也只是當做要塞炮使用,野戰炮兵沒有配備。火車上裝載的重炮是從青島要塞的炮臺上拆卸下來,因為自體過重,不適合當做野戰炮。由火車承載,解決了負重及度問題,其口徑及火力上的恐怖,就得到了充分的釋放。
阿姆斯特朗炮是線膛炮,射擊精度極高,第一炮彈,就正中扶桑炮兵陣地。大型榴霰彈的威力,不但讓扶桑炮手損失三分之一,更要命的是,堆在一起的炮彈因為被炮擊命中而生殉爆,整個炮兵陣地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隨著接連兩炮彈落下,鈴木的炮兵中隊基本癱瘓,沒等正式開火,就失去了戰斗力。
沒有炮兵支持的扶桑6軍,處境更為被動,負責指揮鐵甲列車的,正是趙冠侯心腹袁保山。這種新式兵器,只有試驗數據,沒有實戰經歷。指揮這車來打扶桑人,基本就是抱著送死的決心。
袁保山是感念趙冠侯提攜恩德,準備殺身以報。不想第一輪炮擊的效果竟是如此之好,袁保山得意的喝了一口酒,吩咐道:
“好好打!告訴炮的弟兄,趁著有氣,敞開了轟。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安頓好了,今天就是上路的日子,殺一個夠本,宰兩賺一個!自打鴨片戰爭開始,咱受了洋人這么多年氣,也該咱痛快一回了,給我打!”
兩列炮車上的巨炮,射了四輪榴霰彈之后,改為裝填專門殺傷步兵的葡萄彈。朝著蟻附而至的扶桑6軍開始轟擊,魯軍炮兵的裝填度,比扶桑的精銳炮兵并不遜,吶喊著沖上來的扶桑士兵,伴隨著幾聲巨響,摔倒了一片。緊接著,鐵制擋板落下,上百根槍管露出頭來。在列車上,除了承載兩門巨炮外,還有數門利飛排槍,作為附屬保衛兵器使用。
這種排槍只能射一次,再次清理槍膛裝填射,需要半小時以上的時間,在這種場合,注定做不到。但是只一次擊,就給密集沖鋒的扶桑步兵造成了慘重的傷害。
鐵甲車始終保持動力,可以前后趨避,扶桑軍隊只能采取原始的攀登方式,試圖登上火車奪取控制權。但炮車上配備了一個步兵連,對離近的扶桑兵一律以手留彈加排槍招呼,幾輪炮火加上近戰,又有一個中隊喪失作戰能力。
袁保山本以為自己這次一定會死,誰知局面竟變的對自己有利,連忙吩咐道:“立刻撤退,支援大帥要緊。”
趙冠侯的部隊,此時已經在鐵道線附近建立起兩道簡易的工事。面對追擊,他并沒有急著逃跑,而是與鈴木的追兵展開對峙。袁保河率領的另一列鐵甲炮車,也已經趕到戰場,作為遠程火力支援,將一大型炮彈轟向扶桑士兵。
袁氏兩兄弟的才具只能算中人,可是忠誠無虞。以必死的決心直撲戰場,正好遏制了鈴木聯隊的攻勢。
血花與碎肉,伴隨著慘叫聲,在陣地前響起。鈴木不像平時那么吊兒鋃鐺,面嚴肅,時而用望遠鏡觀察,時而又低頭計算著什么。
“如果沒有這列鐵甲列車,魯軍的處境一定會非常糟糕。這種武器……確實很。通知我們的人,盡最快度搞到幾列火車改裝。這種武器的使用,雖然受鐵路限制,但是威力確實可觀。我們要學會以自己的敵人為師,把他們的長處學習過來,為自己服務。”
黑藤也放下望遠鏡“包圍并吃掉對方的可能性已經變的很小,有這列怪物幫忙的前提下,他如果想要突圍的話,我們根本攔不住。鈴木君,你還要繼續打下去么?”
“我當然希望繼續戰斗下去,畢竟已經投了那么多本錢,現在終止,等于血本無歸。但是明知道沒有結果的賭局,再持續下去就是白癡。彼此對換人命,是野蠻人的做法,戰爭是一門藝術,先應該追求華麗。毫無美感可言的戰斗,可不是我鈴木壽一想要的。何況寶貴的6軍,在這種無意義的戰斗中損耗太大的話,只會讓海軍得利。這次算他的運氣好,為停戰做準備。”
扶桑方面派來代表,鄭重指責魯軍破壞共合正府的局外中立表態,公開與扶桑6軍作戰。趙冠侯對于筆墨官司向來不怕,立刻回擊
“共合6軍局外中立,但是共合居民同樣該享受保護。聽聞有不法匪徒冒充貴國6軍,殘害無辜民眾,為了山東民眾的人身財產安全以及貴軍聲譽考慮,我軍出兵剿匪保民,理所當然。相反,貴軍主動對我共合6軍起進攻,才是最早破壞中立條約的行為。基于這一客觀事實,山東方面保留向各國公使投訴的權力。”
作為臨時派出的談判人員,一名6軍軍官根本不是外交人員,趙冠侯卻是在拳亂賠款跟洋人討價還價過的。在嘴炮這個區域,即使是神尾光造親臨,也是單方面被毆打的結果,何況是普通軍官。一輪交涉下來,扶桑的談判代表幾乎氣的要拔刀斬人。
“基于人道主義原則,雙方可以交換俘虜收容傷員,為戰死者收尸。”這是雙方談判的唯一結果。扶桑方面談判代表等到事情決定之后才冷笑道:
“我有個不幸的消息要轉達給貴部,我軍并沒有貴軍的俘虜。由于誤會,我們把被捕者當成了中國的土匪,按照法律,就地處決,這一點,我深表遺憾。”
“這沒什么可遺憾的,我國對于土匪,也是一樣的處理。文虎!出去說一聲,把咱們抓的那幾個俘虜,全都砍了。記得啊,把腦袋還人家,咱說話算數,不許賴帳。”
談判代表一愣“閣下,希望你慎重思考你的決定,殺害戰俘,是不能被國際公法接受的行為。在我軍看來,這也是對我扶桑6軍的敵意。”
“你說的很對,我就是對你們有敵意,對你也有敵意,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里,只要你人還在山東,就得多加小心,注意安全。”趙冠侯做了一個割喉的手勢,外面已經傳來一聲慘叫,顯然斬開始了。
兩支部隊自然不會為了這種原因再度點燃戰火,彼此誰也不能實現自己的戰略目標時,明智的選擇就是撤退。共合方面的儲備比較足,傷兵上了擔架,陣亡者則收入尸袋之中。
鈴木聯隊從一開始就沒想到會承受如此巨大的損失,尸袋的準備不足,只能用盒子將陣亡者的手送回國內。當收尸的工作同時進行時,彼此的差距就顯露無疑,鈴木聯隊的士兵,后背挺的不像方才那么直,氣勢上,有了三分頹勢。
山東的軍樂手忽然敲響了鼓,身旁的人則默契的吹響了小號,士兵們放開喉嚨,唱起魯軍軍歌“三國戰將勇,推趙子龍,長阪坡前逞英雄……”。對比起局外中立的共合正府,顯然是這位跟扶桑人硬拼硬殺的大帥,更對士兵胃口,于是國歌卿云歌沒人提起,反倒是這軍歌越唱越洪亮,聲勢越來越足。
黑藤朝鈴木道:“如果早知道是這種敵人,我肯定不會答應你的任何請求。”
“我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一支軍隊,也不會想著抓魚了。抓大魚固然是好,可是抓鯊魚就沒什么意思了。你知道我現在的感覺是什么?對付魯軍并不比對付普魯士軍人容易,而他們的數量,卻是普魯士軍人的幾倍。那些軍部的混蛋,真是讓人無法信任,這次,說不定要死很多人。原本以為只會有中國人死,現在,恐怕大家都要死。”
他的目光里看不到畏懼或是悲憫,反倒帶有一絲灼熱“這樣才有些意思不是么?既然中國人多,那就把他殺少!或許,這個魯督是個值得我認真對待的對手,再見面時,得好好為他籌備一份重禮才像話。”
如果單純從傷亡角度看,平度之戰,魯軍傷亡高于扶桑方面。可是對于扶桑6軍而言,這個數字的傷亡,已經讓擔任前鋒的兩個聯隊動彈不得。
尤其是在戰斗最后階段,鐵甲炮車的出現,讓扶桑6軍的傷亡直線上升,鈴木聯隊的炮兵幾乎全軍覆沒,下一階段的作戰任務肯定無法完成。只能以平度為立足點,開始就地整補。
如此一來,另一個問題浮出水面:物資補給。
原本指望在平度獲取補給,雖然最終占領平度,可是物資所得有限,與預期值相差太懸殊。只能向萊陽方面報,請求物資協助。
萊陽縣城,已經成為扶桑6軍的指揮中樞。城內的縣公署,變成了臨時司令部。一道道命令布下去,同時,各地的軍情,也經過電報,放到了神尾光造的面前。
“物資……又是物資!見鬼!那些該死的財閥不是說,山東有著豐富的資源,依靠就地調達,就能保證部隊開支么?現在說這些話的人如果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槍斃了他。”
神尾光造怒氣沖沖的著脾氣,身邊的參謀一臉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老人。作為非6大畢業的軍人,能走到中將的位置上,絕非幸運二字可以囊括的。包括在旅順要塞攻略戰中,他也是賭上了性命,才有的今天成就。
可是軍隊里一樣是這樣,沒有靠山,沒有派系,就注定會吃虧。比如物資調度方面,國內為了這次作戰,準備了大批戰略物資,可是這些物資現在多半落在了海軍手里。
國內之所以把這次的戰功讓給神尾,何嘗不是看到,海軍卡著6軍脖子這個事實,這一仗,最大的敵人既不是普軍也不是魯軍,而是扶桑海軍,海軍是大敵啊。
自扶桑進入戰國年代以后,依靠劫掠維持軍需已經成了傳統。神尾也沒有維持部隊紀律的意圖,否則青森早就該上軍事法庭了。他可是把萊陽殺的人頭滾滾,尸山血海,又抓了幾百個良家婦女充當軍紀。
這些人大多是和扶桑有著貿易往來的商人或是地方士紳,這下還不知道會引起多少本國商賈的不滿。連這種事都能包庇下來,搶東西就更不算什么。
現在的問題是,搶東西也要找的到人才行。進入農村的部隊,找不到人,就更找不到糧食。平度攻防戰雖然暫時告一段落,可是利用這段時間,山東已經完成了大規模的移民工作。自平度派出的搜索部隊前進百里,找不到幾戶人煙,就算是竭盡所能,取得的物資,也不足以滿足開支。
萊陽指揮部的物資現階段倒是不至于短缺,可是普魯士部隊猬集于青島要塞之內,到時候必然是一場苦戰。這種要塞攻防戰可能是長年累月,自己又靠什么來支撐那時候的消耗?指望海軍分物資給自己?那還不如指望天照大神顯靈,直接一隕石下來,把青島要塞砸開算了。
“司令官閣下,物資的問題,請交給我們騎兵聯隊解決。”
走進指揮部的,是太田騎兵旅團的指揮官,太田豐重。在扶桑鐵勒戰爭期間,曾帶領自己的騎兵活躍于關外戰場,以鐵騎隊長的名號在扶桑6軍內聞名。與外表粗魯的形象相反,他實際上是一名心思細膩,善于運用謀略的軍人,只有扶桑6軍高級軍官才知道,這位看上去仿佛是個角頭老大的騎兵軍官,實際是少有的智將。
“太田君,你又有什么奇策了?”
“不,這次不是奇策,而是正攻。”太田豐重道:“面對魯軍這種狡猾的對手,奇策并沒有什么意義,我們只能用最正統的方式碾壓過去,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我們先要承認一點,情報機構的工作,已經徹底失敗。他們所布置的棋子,能用的恐怕不多,接下來,我們能依靠的力量就只有自己。在山東,要想解決物資問題,最簡單的辦法,莫過于讓官方為我們提供物資。就像之前拳亂時,我們做的一樣。而趙冠侯在拳亂時組建津門都統衙門,也積極的配合過我們工作,這個經驗,值得推廣。”
“你是說?我們與趙冠侯聯絡,讓他負責給我們提供物資?”
“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給他施加一些壓力。讓他明白,與扶桑合作,是他唯一的出路。”
太田的手指向地圖“壽光、濰縣一帶是山東的絲業中心,大批的絲戶居住在此,山東的絲綢工廠也大量集中在濰縣一帶。絲業是山東的經濟支柱之一,即使他一開始就想要轉移工廠和物資,這里的工廠也不可能這么順利的搬遷。袁正府指定濰縣為中立區起始點,也是考慮了這里的經濟原因。既然魯軍已經公開與我軍接火,中立協議就失去了作用。以騎兵占領濰縣,斷絕其經濟命脈,不怕趙冠侯不低頭。”
神尾看看地圖,問道:“太田君要親自去么?”
“當然,如果我不親自去的話,青森那個混蛋又由誰來壓制呢?畢竟山東的絲綢工廠有大批女工,那可是寶貴的財富,不能讓他隨便處理。帝國的軍人需要女人,可是現在我們手里的女人太少了,這次戰斗,可以為我們的士兵解決需求問題。這么重要的戰斗,交給別人可沒法讓我放心。”
血洗萊陽的青森中隊,這次繼續作為前鋒,當先向濰縣前進。由于扶桑情報機構,此時已經處于半癱瘓狀態,濰縣的情報傳不過來。青森等人并不知道的是,現在的壽光至濰縣一帶,已經找不到織絲女工,連機器設備都已經全部轉移。
但這不代表這一帶成了無人區,恰恰相反,這里的女人并不少。只是她們手里拿的不是繡花針,而是雪亮的馬刀。
在這些女人身前,則是數量更多的男性軍人。所有士兵人人穿孝,個個著素。孫美瑤身披重孝立于軍前,身后則是騎兵旅以及抱犢崮一帶的響馬乃至整個蒙陰地區孫氏宗族。騎槍在肩,馬刀在手。集中了山東騎兵主力的孫美瑤,將一捧紙錢高高揚起
“叔!旺宗哥!各位叔伯,一路走好!丫頭給你們報仇雪恨!扶桑人來一個殺一個,誰也別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