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鎮。
名字很好聽,但事實上,這是距離斷頭谷五十公里外的一個有兩個世紀歷史的小鎮。
小鎮大門的燈管,勾勒出“霓虹鎮”三個字,只是這三個字上,顯示字面輪廓的幾處燈管都熄滅了,長時間沒有得到修理。
在這方破破舊舊閃著彩燈的大門之后,是一片同樣是上個世紀的彩燈燈管勾勒出來的小城鎮,快餐店,能源站,修理廠,公路旅館,酒館……還有一些佇立了幾個世紀鎮上大人物的破舊銅像。
這方破舊小鎮的每一間房舍,都人滿為患,停車場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輛,甚至還有些不同用途的工程機甲,千奇百怪的人們因為斷頭谷的方程式比賽聚集而來,酒館又往往成為他們談論比賽發泄不滿的地點。
人越多的地方,顯然對掩人耳目也是非常有利的。
林海駕駛著那臺機甲作為交通工具橫越了五十公里,來到這里,然后自墨脫谷而來的機甲就這么堂而皇之的停在車場,跳下機甲進入酒館。
擠過人堆,林海來到臺,將一疊皺巴巴的零鈔擱在桌案上,“給我一杯酒。”
酒保將一杯混合酒遞過來,林海一飲而盡,任憑喉管傳來一路直通腸胃的燒灼感,然后于這個當兒已經看到了酒館的后門,放下酒杯,帶著被烈酒沖淡了的殺氣,朝后門過去,而這個時候,已經有三個臂膀有紋身的強壯男子堵住了他的去路。
“小兄弟,外面那臺機甲不錯”
“只是把機甲開到這里來,不怕公司的老板追究責任?”
“你擋著我們的車位了,剛剛進門還撞了我們一下本來這是小事,但是正不巧我兄弟這兩天身體不好,被你撞了一下,現在有點不舒服,可能要去躺醫院,不如,你多少意思點賠償費?”三人看明了林海只是一人,這種場合,林海的年輕,加上外面一臺分拆開來各部位可以賣很多錢的機甲,令林海立即成了被人盯上的目標。
他們顯然已經將林海觀察過了,獨自駕駛一臺機甲,一身風塵仆仆,看樣子根本不像是惹不起有背景的人物,又有一臺機甲,只可能是附近什么工地或者修理廠,趁著機會駕駛機甲過來偷喝上一兩杯酒的工人。身上可能揣了一兩個錢,但是他的年輕和那臺機甲的顯眼,立刻讓他成了鶴立雞群的存在。
“你們想要賠償費?”林海抬起頭來,怔怔道。
三人對視一眼,都想這小子這種詢問非常的愚蠢,而且他們看呆愣的模樣,很不舒服,說不得他們不高興,一會這小子還會挨上一頓。
但隨即,林海就把外面機甲的艸控鈕,丟了過來,三人接住,這次換他們呆愣住了。
然后聽到這個青年道,“外面那臺機甲賠給你們,夠不夠了?”
“賠……機,機甲?”
三個人沒有說夠還是不夠,但仿佛現在說什么都沒有意義了。
他們竟然被如此大手筆震驚到無法言語,竟不知這個青年何時離開。
三個人立時成了霓虹鎮最轟動的人物,特別是當檢查了那臺機甲沒有任何標明來源的銘牌過后,霓虹鎮三霸簡直是欣喜若狂。
要知道,任何機甲都可以根據銘牌追溯來源,如果這臺機甲是從什么大勢力大公司偷出來的,會很容易被查到,他們很難惹得起那些大勢力。還要進行一系列除去銘牌指紋的行為,這臺機甲才能被再次無顧忌的使用。
然而這個青年竟然直接就把一臺沒有來源認證的機甲給了他們,僅僅是源于在酒館這種地方他們的一次勒索。
果然是橫行霸道者會有最豐厚的回報啊
霓虹鎮三霸艸控著機甲輪番在外部的空地上呼嘯游走了一圈,這次就連霓虹鎮勢力最大的機車黨都集體偃旗息鼓了,沒人再敢惹這三個混跡在酒館里的惡霸一臺機甲的武力非同小可,而且這臺機甲根本不是老式機體,初步估計都是十一代機甲。武裝一下就可以踏上戰場。在這三個惡霸手上,簡直就是稱雄方圓的神器了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霓虹鎮里那些前來入住的三教九流們,也得到了這個消息。勒索人竟然勒索到了一臺機甲?而且是一臺沒有銘牌的機甲有的人已經開始暗中收買人手,準備把這三個惡霸蠢貨給暗中解決了,奪取機甲。有的人甚至立即開始尋找那個擾亂了霓虹鎮青年的身影,發動搜尋,但一無所蹤。對方混入這龐雜的鎮上數萬人中,又不知去了何方,但鎮上所有的青年都成了懷疑的對象,這些大多都是外來人,而那個酒館里傳來青年的模樣又口口相傳,整個鎮子,開始發動搜尋那個青年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霓虹鎮的所有人,突然發現自己被四面八方的武裝力量包圍了。
天空之上,成群結隊的旋翼機高空懸浮地面上,裝甲車和調查局涂裝的灰色機甲成群結隊的涌入進來
在這樣的場景中,一艘鶴嘴式的流線飛船在無數旋翼機中間簇擁著出現,看華麗的外形,看那飛船的鑲金紋路,這是一名星區上等議會議員的專屬座駕
他們霓虹鎮,今天居然到來了一位星區議員這樣的大人物這些人卑微的身份和議員的高貴相比,人人簡直不敢直視,差點就要頂禮膜拜。
星區議會大名鼎鼎的巴拿馬議員到了。
他走下飛船,在身后酷吏的武裝力量簇擁下,來到了那臺機甲面前被反手綁了捆縛住的三個跪地的惡霸面前,看了看那臺機甲,揚了揚眉,“他……在哪里?”
三個惡霸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哪里還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語言。
巴拿馬皺了皺眉,旁邊又帶上來了不少人,這些人都是鎮上的人,一個說,“那個高高瘦瘦,頭發金黃色長長的,非常帥氣的青年?有人說在康寧街見過”
“那個青年,是個短發胖子是不是?二十一號旅館,他住在那里”
“是不是一個臉上長了很多痣,鼻子高高的?我在桑蘭路走過,他撞了我一下,還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應該是大人諸位閣下們……要找的人……”
還有很多人競相獻媚。
巴拿馬看著被林海留下機甲完全弄亂了套的霓虹鎮,眼睛里,風暴醞釀。
“給他逃了小雜種”
這是星球注定的多事之秋。
墨脫谷外,警備署已經控制了谷地,前往內部調查的警員也在頻繁出入。
警備督察站在指揮車旁,看著墨脫谷內的這一切,神色凝重凜然。映入眼底的情形,饒是他這個在第一戰線于了二十年的老警官探員,也覺得渾身發寒
警員們忙忙碌碌,這些都是他手上的一線特警,普遍都有五年的經驗,只看眼前墨脫谷毒販工廠里滅口的手法,其專業程度,讓他們都為之駭然,不留線索的手段,在他們偵查力量之上。
督察點煙的手有些抖,因為他一時想起了,數十年以前,他還是個菜鳥的時候,曾經看到過這樣的手段。那是當年米蘭星圈一個最大走私集團,他的上級,當初的師父,曾經在調查最接近這個走私集團真相的時候,突然遭到了橫禍,在米蘭星最奢華著名的紅燈區銀座會所慘死,死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而那場事件,涉嫌警備督察處身紅燈區的丑聞,為了避免被外界報道鬧大使得警備署沾染一身腥,所以草草了事。而也就在那之后,那個走私集團也就那樣憑空消失了
這個飄蕩的幽靈消失了,仿佛從未有存在過。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年的菜鳥也成為了一名警備督察,辦案很得力,風光得意的他,一時忘卻了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直至今曰,看到墨脫谷中的慘狀,他才明白,原來那個飄蕩的幽靈,那個以為再不會存在的走私集團,仍然存在著,而且,以比以前更加可怕,更加龐大,更加不可捉摸,更加權勢滔天的形勢,存在于米蘭星區之上。
他看不到它,僅僅是因為,他沒有站在能看到它的高度上罷了
歷經數十年,他成為了警備督察這樣的人物,然而就是他這樣地位的人物,竟然也沒有看到這個罪惡瘤毒的存在所以,這意味,這個走私集團,已經完成了當年血腥而制造無數枯骨的原始積累,一步跨過了臺階,踏到了整個星區之上,位于一個很可怕的位置和高度
警備督察叫許馳,他從前的上司叫張應臺,是死于紅燈區的督察,這么多年來,他一直立誓為他報仇。但此刻,一切的正義感,在他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后,如同被冰窟里提取出來最寒徹的水,澆滅了。
如果當年制造了無數血案的走私集團,攀到了連他都沒有看得到的高度,那么,誰能看得到,警備署的督察長看得到嗎?而他如果可以看得到,但警備署沒有任何風聲,這意味著什么……督察長,已經是……他們的人了嗎?
“督察有另外幾批人,都在墨脫谷之中,似乎也在調查,他們有女王敕封的騎士勛章……”
“是貴族么……不必阻止他們,讓他們調查……”督察許馳朝那頭看過去,那是數十架機甲,以及一些黑衣人士,正戴著黑色手套,檢查地上的死尸
他心中嘆了一口氣,如果真的如他所料,當年的那個走私集團,已經成為了米蘭星圈上空籠罩不去的龐大幽靈,這幫貴族的介入,或許是唯一能夠促使令這個幽靈現出原形,并與之抗衡的力量了。
明顯遮蔽了紋章來源的機甲,正在墨脫谷,和警備署的裝甲車涇渭分明的守護在森林這頭。
在這些機甲的拱衛下,身著束腰拉夫領裝的“佐羅”唐泰斯,連排扣風衣的“獨行俠”安迪,一身簡單茄克的“割草機”巴吉,正神色晦暗并肩而立。在他們前方,黑衣護衛們正在這一片修羅場的尸體間翻找,尋找線索。
片刻之后,得到了回報的唐泰斯轉過身面對兩人,“搜尋完畢,只能證明林海出現過,但卻根本不知道去向。”
巴吉收到了更多的外界訊息,道,“馬里安伯爵,那個人妖,暗夜之狐等眾貴族,已經率領他們的力量先一步朝林家的訓練基地趕去了,只待林海抵達那里,便第一時間庇護哼,巴拿馬,加納森竟然突然動手,導致我們晚了片刻,這次一定要在他們之前找到林海在我們的保護下,我看這幫黑心的政客誰敢動他一根指頭……只要他們不怕米蘭星血流成河”
“獨行俠”安迪卻一瞬不眨的看著眼前的廢墟,然后道,“我真的是……越來越欣賞那小子了……單槍匹馬闖入這里,他在逃亡途中,并不著急跑路,反倒是前來襲擊這么一個地方,導致這家制毒工廠不得不選擇清洗一條路……證明了這家工廠,和巴拿馬,不無關系啊……只可惜這里的人全被滅口,否則只需要尋找到其中關鍵人物,就足以構成指控巴拿馬的有力證據”
“但是,這小子,究竟是怎么知道這個地方的?他又是怎么單槍匹馬突破進來的……他只是,一個人啊”
眾人面面相覷,片刻后,嘆道,“能為諾曼家族的千金青睞的男子,又哪是那么簡單的青年還記得我們初見他時,不過以為他只是地位低下的私生子嗎”
“但是,這小子,真是在不斷給我們驚喜啊……”
“越和他接觸,越覺得他……很不簡單”
幾個星區有數的上位貴族正竊竊私語之時,那頭,突然傳來了匯報聲,發現一臺機甲于山嶺離開的痕跡。
“還等什么,趕緊摸過去,別讓這小子被調查局那幫鷹犬堵截了那時候,咱們在想曰后看他的潛能給我們驚喜,就只有等下輩子了”
唐泰斯,安迪,巴吉等人立即跳上旋翼機,率領著自己的人馬,迅速尋路而去。
于此同一時間。
斷頭谷的韋恩戰隊訓練基地,突然氣勢洶洶趕到了聞訊而動的不少貴族,以及他們的勢力人馬。這些貴族大名鼎鼎,就算是方程式大賽的監督工作人員,也無法阻攔他們闖入韋恩戰隊訓練基地。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機師“威爾”,正踏足基地大門,身邊不斷涌過去貴族馬里安伯爵,納斯達克爵士,“暗夜之狐”瓊斯等當初在韋恩公司見到過的貴族車隊人馬,這些車流從他身旁一錯而過,沖向作訓丨基地,風馳電掣的機甲和豪華陸航車蕩起的氣流,吹亂他的發絲,令他背著的中途替換過的帆布包,在背脊輕輕拍打,發出布料嚓嚓得聲響。
一輛陸航車和他錯身而過,車玻璃那頭現出一個俊俏的男姓面容,車里的“人妖”納斯達克在人車交錯短暫的瞬息,和這個步行來到基地的男子對視,只覺得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絲熟悉,然后轉向他旁邊的焦大鱷問道,“此人是誰
“一看你就不關心這場方程式大賽……他叫做威爾,是目前韋恩戰隊最著名的機師,不過以前并不出名,出名的反倒是他的綽號——“諾丁山勛爵”。
焦大鱷一笑。
“噢,難怪我說那么眼熟,原來是方程式大賽的機師啊。”
為自己心中那抹敏銳的熟悉感找到了解釋,納斯達克再不關心阿貓阿狗,目光重新看向訓練基地,想到至今還在唐泰斯等貴族尋找下的那個青年,眼底閃過一抹如刀般的凌厲,“巴拿馬,加納森……咄咄逼人……你們,真是猖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