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對峙

施泰隆要個答案，冬雪號上，人人面面相覷。

奧姆羅開口，“施泰隆，怎么的，這樣你就坐不住了？你好歹還在地方艦隊，在星空巡弋，像我這樣做了大半輩子文職，好不容易才有這樣出頭作戰到一線的機會，你還要搶我的風頭？”

施泰隆冷哼一聲道，“奧姆羅，你也不必對我用這一套，我們曾經是同僚，但今時今趟，這些情分在大前提下都得放一邊。”

奧姆羅慍道，“怎么的，要是不給你這個答案，你們就要摞擔子？施泰隆，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帝人，還真以為自己是土皇帝了？”

面對奧姆羅質問的語氣，施泰隆無動于衷，神色平靜道，“奧姆羅，你不必跟我扣帽子，我們這么多也許在你們看來并不值得一提的部隊，總得要在這場戰爭里有自己的位置，至少，這場戰爭，我們親自參與進來，到時候，才不會不甘心！”

“你說不甘心是什么意思？我太了解你，等于是你根本不信任太陽鳥計劃的成功，要親自參與進決策來指手畫腳？干擾林海總司令的判斷？”

施泰隆訕然一笑，“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不親眼看著，總是不太放心的。畢竟，我們還是一支有兩千多艘戰艦的部隊，如果有什么，還能作為斷后和最后的武裝頂上去，但如果不明不白的就這么沒了，也無法對很多生長于此的子弟兵家屬們做出交代。”

在施泰隆的一席話之中，星區的地方駐守艦隊的各個指揮艦中的將領都紛紛點頭，并帶著幾分佻意注視著光幕那頭的林海。

奧姆羅明白了，施泰隆這番刁難中，想要擔任主力是有的，也有挾威要權的意思，宇宙大戰的舞臺，誰都有建功立業的渴望，特別是眼前有國防部傾力支持的這支林字軍，就是一塊大肥肉，在他看來，林海這種在首都星圈政治斗爭和妥協中選出來的人，哪里有資格和曼斯坦因這樣的勁敵交手，而他如果能夠在這支部隊取得不低于他奧姆羅的話語權，再加上這些星區駐守艦隊的支持，他施泰隆的聲望便會無形高漲，屆時恐怕林海都不得不聽他的意見，他便反客為主。

如果真的可能阻截曼斯坦因，那么主導這一切的他便可能一時揚名立萬。退一萬步，即便這場仗注定是要失敗，他也能明明白白的看到自己的敗亡，而不是糊里糊涂將自己和手下的命交到了林海這樣不諳指揮戰爭藝術的少將身上！對他林海的不信任，仍然是主因。

奧姆羅破口大罵，“施泰隆，是不是今天擔任指揮的不是林海，而是其他的帝國上將，你這番話就問不出來，你就只能執行軍令安排？你不要太得寸進尺，倚老賣老！”

奧姆羅暴怒，施泰隆的表情也冷峻如石，“話可不能這么說啊……我可沒有對林海少將半點不敬的意思……只是首都星突然派出了林海少將，少將真的有能力指揮這場戰爭，為我們帶來勝利嗎？如果可以，那么……”

施泰隆將畫面焦點放在了列克星敦行星上的那些空港，那些還在離開的飛船上面，“……為什么人們仍然要逃離啊？”

“你！”奧姆羅怒發沖冠。

林海伸出手，示意有話要談。奧姆羅收斂了怒容，施泰隆表情平靜，唇角帶笑。

現在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發言，也當然該是他的發言，他要給自己一個交代，更是給他身后的駐守艦隊全體一個交代，一個指揮官，最重要的是平衡軍隊內的各種關系，而林海這樣的指揮官，他如果不想出亂子，最好就要更為面面俱到，施泰隆好歹是在軍界這么多年，從這方面的經驗上，他自忖遠超林海，林海若不想出現矛盾，那便最好能夠妥協，而只要他施泰隆能夠爭取到整個林字軍的話語權，他便能夠施加影響，指揮這場戰爭。

這也是那些視他為首的地區駐扎艦隊的訴求。

所以，他等待著林海的妥協。

而那些艦隊的各個指揮官們，也好整以暇，等待這個首都星區來的所謂英雄的妥協。他在戰斗中，的確可能是英雄，但這是戰爭，這是指揮官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有些規則，你也不能違背。

奧姆羅沉默不語，靜靜的等待著林海的回應。

然后，林海道，“施泰隆中將，我很想知道，太陽鳥計劃的指揮官，到底是誰？”

一時間，宇宙中出乎尋常的寂靜。

施泰隆眼神閃爍了幾下，旋即沉聲道，“我們都知道是你，林海少將。”

“那么，好……斯泰隆中將，若是在平常，我會向你敬禮，聆聽你作戰經驗豐富的教誨，但那是平時。”林海透過光屏，盯著他道，“但這里不是平時，這是戰場！而我是這里，女王和國會，以及戰時內閣正式授予的最高指揮官！要不要我把指揮權直接交給你？讓你來打這場戰爭？”

一時間，林海的聲音擴播出去，整個沿線艦隊每一艘艦船之中……集體噤若寒蟬。

面對施泰隆這樣的人物，尋常下級軍官或者將領在他的目光下都會抵不住內心虛弱，有所忌憚，平時那些王國的少將，在他面前，大氣都不敢出。更遑論他所率領的“海洋獅”艦隊已經隱隱是米蘭星區邊界駐防艦隊的頭馬，所以他可以挾勢要權。

然而，在他面前的這個青年，在無數的傳聞之中，所有人，首次看到他的真正面貌。

他是女王，國會，戰時內閣三方授予的最高指揮官，就是奧姆羅中將都是輔佐，要不要他把指揮權直接交給你？

這是何等舉重若輕，但卻又雷霆萬鈞的話？

不管軍銜的高低，林海現在就是最高指揮官，在最高指揮官面前，你想褫奪指揮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直至此刻，那些各個駐守艦隊的司令官才發現，這個青年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愣頭青，并不是他們認為可以干預并施加影響，操控他的存在！

他的意志，比任何人都要堅強而強大，就是施泰隆這樣的人物，在他面前都會狠狠碰上釘子！

施泰隆臉上的平靜被打破了，他的顴骨鼓凸著，像是正在和某種極為不甘心但卻無法抵御的事物教勁抗衡，堵上他身為軍人和這個級別將官的尊嚴……但是最終，他不得不選擇退讓。原本凝集起的意志的堤壩被更為猛烈的山洪直接崩摧。

他低下了頭，“在下并無此意，總司令官閣下！”

所有聽到他話語的人，都知道這是他首次以書面語的形式稱呼自己為“在下”，更宣告了林海的最高統帥地位。是的，既然他根本不可能直接從林海手里接過指揮權，他便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退讓，像是一頭雄獅后退匍匐。

林海注視著表示了退避的施泰隆，道，“那么，施泰隆的海洋獅艦隊，第二十三艦隊，第三十七艦隊……所有原駐防艦隊皆各自守衛自己所在的防區，沒有我的命令……絕不能擅離職守！施泰隆中將，你明白嗎？”

施泰隆震了震，他原本已經難看之極的神情抖了抖，聲音有些干澀，“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