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兵鋒

那些白色線條是深空探測器，是雙方艦隊交火前對彼此實力進行偵測的手段，拋撒出陣之后，可以極高的速度在敵人無法捕捉的前沿進行偵測，即便是高速導彈亦或者載人戰斗機，都無法追上這種東西的速度。除非火力網進行攔截，而探測器幾乎不可能進入戰艦群的火力網范圍，只需要遠遠的繞行偵測，就可以將一支艦隊的情況逐漸揭幕知曉。

雖然無法阻止敵人對己方陣容的窺探，但也可以依樣畫圓同樣對敵人進行類似的手段。所以往往宇宙艦戰，都是交戰之前，雙方探測器互有來往，相互打照面，而這種情況也被美其名曰的取了個雅名——“握手禮”。

看似文質彬彬，充滿文明的禮節。但真實卻是一觸即發能令無數被稱之為人類的生物蒸發的死光橫行，先進科技打造的戰爭裝備殘骸碎片堆積成墳場的前奏。

“他們發布了有關你的通牒，”賈森指了指一份來自曼斯坦因艦隊發送過來的通告，“這上面說，他們蘇薩人那位二級機甲戰神易揚一直宣揚你竊師而逃，現在蘇薩國內，都認為你是懦夫和叛國者，拉走了當時的一幫技術精英，為鷹國人做事。這上面還說，如果想要得到皇帝陛下薩菲摩斯的寬恕，就親自前來下跪祈求。”

雷迪爾是蘇薩人，遭到國內迫害，和一干研究者們逃離，成為了空賊，一直躲避著國內的追殺，從而來到偏遠的鷹國星域。

沒有想到，他一直盡力躲避的爭斗，最終還是沒能過去，隨著這場宇宙大戰的爆發，理想鄉，似乎越越遠。

雷迪爾道，“賈森，我們出來，有多長時間了？”

賈森愣了愣，仰起頭，似乎也陷入了悠遠的思考中，“至今為止，怕是有個十年了……”

“如果我記得不錯，咱們這幫人當初出來，有的雖然是孑然一身，但有的卻仍然是有老父老母親在那里，有的甚至還有未婚妻，戀人……有的人欠一個道別，有的人欠一個道歉，有的人欠下的是再也無法傾訴的話語。當這些話還沒有說，當有些事還沒有做……你想不想回去？”

賈森垂著頭，片刻道，“人說去不到的地方才叫做遠方，回不去的被稱之為故鄉……故鄉故鄉，年輕時呆久了，總想逃離那里，到更遠的地方去看看，但如今漂泊得多了，又覺得那是這輩子永遠不可逃離的地方，甚至有朝一日葉落歸根，跟一群尚是年輕的小孩子講述自己曾經傳奇的過往，渡過余生，魂歸故里，也是不壞的一件事。故鄉，我想念那里的機械磨坊和自動割草機，我仍然忘不了操控鏡像無人機飛躍山崖看到那種景色的振奮，還忘不了齊腰深葦草邊和我并坐的女孩，她的嘴唇像是松花糕一樣甜。我想回去看看，當年的那棟老房子是否還在，而居住在對面街區的她，是否已經結婚生子。”

“只可惜現在她所知道的你，是和我雷迪爾一樣是蘇薩的敵人，或許還是個叛國者的身份。”雷迪爾抬起頭來，“如果是從前，我們恐怕一輩子都回不去了……但是現在卻不一樣，就讓我們堂堂正正的回去吧……以英雄的身份！”

“電傳曼斯坦因，告訴他游說這種話就不必拿出來搞笑了，我們遭到的迫害，正是蘇薩國內惡化的原因所致，如今皇帝罔顧和平的珍貴，引爆宇宙戰爭，注定會在這條深淵一去不返，還是趁早回頭吧，真正給蘇薩國民帶去一個沒有毀滅威脅的未來！”

賈森將雷迪爾的話擬成宇宙電報反傳向曼斯坦因。

做出了指示，雷迪爾對控制臺問道“我們還有多長時間分析完對方的艦隊情況？”

探測器對敵人的解析，一旦完成，會將曼斯坦因艦隊所有的情況一目了然，那么曼斯坦因對他們而言將不再是迷霧，整支林字軍都將看清楚他們面對的是什么樣的敵人，是獵豹也罷，是雄獅也好，在兇猛的軍隊和猛獸一樣，都有其弱點。

這也是曼斯坦因能夠每每破敵制勝的原因，他也能精確的把握到敵人的弱點，像是一個劍客，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用手中劍穿透防守嚴密對手的咽喉。

“最快需要三十分鐘！”技術官抹了把汗回應。

戰情官高喊起來，“敵人發起攻擊了！”

饒是雷迪爾部艦隊有備而來，這個信息還是震撼了他們。

“怎么可以這么快的？”雷迪爾心頭一驚道，“這是沒可能的，我們做了非常嚴密的偽裝，一些細節足以讓他們認為我們擁有強援在后，他們也敢打，不怕我們后續的手段？難道是虛張聲勢？”

一名參謀匪夷所思道，“曼斯坦因是一個非常高明的戰略家，沒準真是虛張聲勢也說不定。目的是要我們自亂陣腳。畢竟這么短的時間里，他們不太可能將我們虛實完全偵查出來！難道蘇薩人的探測器能力已經先進到這種地步了？這很可能只是佯攻！”

探測器傳出的光幕上，曼斯坦因艦群的前陣脫離主力，推進而來，像是一條突然甩出的鞭子。

雷迪爾注視著那片藍芒光斑，道，“不，我有預感，很可能曼斯坦因的確已經掌握了我們的虛實。所以這場攻擊，不是佯攻，而是打算一舉將我們擊潰的猛攻！全艦隊準備作戰，盤旋iii陣型迎敵！”

“米爾韋斯準將，敵擺開出古怪陣型，即將觸碰我陣龍頭。”在受曼斯坦因之命出擊的米爾韋斯率領的先鋒軍內，對雷迪爾的防御方式也有些奇怪。

率先鋒前攻的米爾韋斯淡淡笑道，“我知道這種陣型，應該是來源于盤旋陣，被空賊發揚光大了，空賊艦群交戰時戰艦排列為螺旋形輪番進攻，這樣能夠彌補他們艦船防護力薄弱的弱點……很好，我就來看看你雷迪爾，能夠把這種陣型進化到怎樣的程度吧！”

從曼斯坦因主力甩出如鞭子般的米爾韋斯先鋒艦隊在宇宙中撞上那盤旋而起的雷迪爾艦群。

“‘天罰’磁流變軌炮充能……準備，打擊！”

聚變的乳白色光芒驟然在宇宙中亮起，來自米爾韋斯的前鋒軍戰艦射出一道又一道的粒子炮，落雨般轟向雷迪爾艦群。

龜甲般的能量聚合護盾在太空中展開，炮火驟然轟擊在那些護盾之上，宇宙之中，仿佛開繁了一朵朵蓮花。

林字軍在出擊前，集合多方力量研制的應激型護盾已經可以進行突擊艦級別的艦船的裝備，所以雷迪爾率領的先遣軍從艦船來說沒有中大型級別以上的戰艦，但是如果論生存和防御能力，其實相比起來已經不遑多讓。但是面對蘇薩人護衛艦級別主炮的火力，仍然是讓雷迪爾艦群感覺到了巨大壓力。有一些艦船的護盾模塊在攻擊后出現了潰縮反應，甚至在連續被幾炮擊中后，就是應激型護盾也能量榨干穿透，艦船殼體上出現了紅斑，然后形成了大洞，被直接貫穿。

見到這一幕，雷迪爾眉頭深鎖，賈森心有余悸道，“磁流變軌炮是蘇薩人艦炮的核心武器，對方前鋒軍搭載的功率和口徑都是護衛艦級別，如果對方用火力和口徑都更大型的驅逐艦進攻，我們恐怕就要傷亡慘重了，應激性護盾也沒用了！”

而在米爾韋斯方面，他所率領的先鋒軍對這么一個僵持的結果頗為驚異。

“米爾韋斯準將，敵人似乎有先進的防御能力，竟然以比我們艦船級別都要低的突擊型艦船，擋住了我們護衛艦的主炮，這可是蘭布達級別的防御能力！在宇宙八級防御能力上面，對方的防御能力已經等同于普通戰列艦的護盾了！”

蘭布達量級是宇宙能量等級的第五級，宇宙萬國眾，很多國家的能量武器級別還沒能達到這個領域，掌握這樣的能量級別，攻擊力和防御力都足以橫掃很多星域。

蘇薩人的戰艦主炮能量大部分就在這個級別，先前遭遇四國聯合艦隊的時候，這樣的威力讓那四個國家也是損失慘重，但沒有想到，同樣是在先前戰爭中居于首功的米爾韋斯前鋒軍引以為豪的攻擊力，竟然沒能一波全滅這群雷迪爾率領的鷹國突擊艦群！

這很是讓蘇薩的軍人們驚奇。

曼斯坦因微愕道，“看來鷹國人的戰斗力，我們仍然是低估了啊……”

太空中，只看到雷迪爾的艦群形成一片又一片螺旋似的陣容，最頂端“觸”向米爾韋斯的前鋒軍，雙方交火，并不纏斗，位于螺旋前端的戰艦立即下旋而行，其接觸作戰的位置立即由后方跟隨的戰艦填補，依此循環滾動，周而復始，使得最頂端和米爾韋斯交火的戰艦永遠在替換而不膠著，護盾往往在見紅的時候立即由后方頂上，得以得到充分的彈藥填裝和防御護盾充能時間。

這就是雷迪爾半生經驗所研創的“盤旋iii”陣容。

米爾韋斯的艦隊如同鞭子，雷迪爾艦隊則形成螺旋，在宇宙中劃出優美的線條，鞭子變成了絞索，不停的朝那片艦群纏繞過去，而雷迪爾的艦群同時反向旋轉，戰艦不停迎向對方兵鋒，鋒潮所在，光芒盡是斑駁而陸離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