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乎乎被侍衛扶起來的康麻子深吸一口氣,看著近在咫尺的彈坑和那幾個舍身護主的侍衛尸體,立刻就有了一種腿都發軟的感覺。
生死一線啊!
他用恐懼而又仇恨地目光看著遠處橫亙的長城,看著天空中漂浮的那個巨大孔明燈,毫不猶豫地……
跑了!
至于仗……
接著打。
但不是八旗來打,就算是八旗也不能是滿八旗,滿八旗的人現在越來越珍貴了,必須盡量保護才行,或許年羹堯說的對,接下來該讓這些真正自己的國人訓練新軍了。
讓那些蒙古八旗,漢軍八旗帶著綠營,蒙古騎兵,亂七八糟的其它各路勤王大軍繼續在山海關不停地進攻,白天打不下來晚上接著打,那明軍士兵又不是鐵打的,就玩車輪戰,就算打不死那些明軍也要把他們耗死。至于死的清軍,那個只要不是滿八旗的就行,其它無論死多少都無所謂,蒙古騎兵死了正好不用擔心再出一個葛爾丹了,那些huimin死了正好把寧夏甘肅的隱患消除了,至于那些綠營更是隨便愛怎么死去。
兵不夠了去抓壯丁,大清有幾千萬漢人,要多少炮灰有多少!
康麻子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之前純粹就是想多了,為什么要在乎士兵的性命?反正除了滿八旗之外其他都不是他的國人,甚至都得算潛在敵人,自己為什么要在乎他們死活?難道還真以為朕乃天下之主?呸,自己是滿人之主才對!朕以外國之君主中國之事才對,可笑自己之前還做著那春秋大夢呢!楊豐隨便一個耳光就讓自己原形畢露了。
想清楚這一點后,康麻子立刻就一身輕松了。
“傳旨給曹寅,讓他告訴雅布,若是賊軍攻城太急,可驅民登城以拒敵!”
躺在回北京的乘輿上,康麻子陰冷地對跪在一旁侍立的太監說道,好吧,他的意思是讓曹寅告訴雅布,必要時候可以把南京老百姓攆到城墻上,讓這些老百姓當人體盾牌,看看明軍到時候還管不管這些老百姓死活,以他對楊豐的了解,這個妖人對老百姓還是很愛護的,如果雅布真這么做的話,肯定能夠多拖延些日子。
“婦人之仁,成不了氣候!”
他冷笑著鄙視楊豐。
然而雅布是注定收不到他的錦囊妙計了,因為簡親王這時候已經被包圍了,被包圍在了丹陽。
雅布棄無錫后,緊接著又棄武進,然后直奔丹陽,他光知道后面馮禎的第二軍肯定追不上他,但卻忘了太湖另一邊還有杜佑的第一軍,而且這個軍是有一個騎兵旅的,結果呂毅率領的四千騎兵從長興向北憑借明軍士兵更好的身體素質,一路強行軍兵不血刃奪取宜興金壇后,就在雅布率領大軍進入丹陽城休息的當天晚上,直接包圍了這座小縣城。
可憐雅布一覺醒來……
“劉含高,你要干什么!”
簡親王站在丹陽縣衙門前,在上百名忠心耿耿的衛兵保護下,色厲內荏地朝對面吼道。
在他對面是無數的綠營士兵,一個個端著火繩槍,正在和端著燧發槍的衛隊互相瞄準,不過很顯然有點勇氣不足,看上去槍口晃動得比較厲害,而在這些綠營的后面,他這支清軍的最主要將領,江北南通的狼山鎮總兵劉含高正面無表情地端坐馬上。
劉總兵背對著的城南方向,正在傳來震天的喊殺聲,那是丹陽老百姓偷偷開了南門,放了明軍進城的聲音。事實上就算沒有這些罔顧朝廷恩典的刁民,雅布也知道自己守不住丹陽,雖然明軍是騎兵沒有重炮,但沿長江而上的兩個旅很快也會趕到,那時候別說他就五千人了,就是五萬人也白搭,這樣一來綠營到底想干什么,簡親王基本上也就了然了。
“劉含高,你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雅布用連自己都感覺可笑的語氣喝道。
“都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動手!不想要銀子了?”
劉含高沒搭理他,而是很不耐煩地朝那些綠營吼道。
驟然間就像打了ji血一樣,那些原本還在猶豫不決的綠營勇氣一下子爆發了,絲毫不顧雅布衛隊的槍口,幾乎同時扣動了火繩槍的扳機,同樣在槍聲響起瞬間,雅布衛隊的士兵也扣動了扳機,不到十丈相對的兩支軍隊射出的子彈,紛紛打進自己對面原本友軍的身體,緊接著剩余還活著的,就吶喊著沖上去廝殺在了一起。
兵力居于劣勢的衛隊,立刻就招架不住了。
“王爺,快走!”
一名忠心耿耿的侍衛一邊揮刀打掉射來的箭,一邊焦急地對雅布吼道,就在同時另外兩名同樣忠心耿耿的侍衛,上前架著簡親王胳膊,趁前面混戰的機會以最快速度逃離。不過很顯然那些綠營的目標并不是親王殿下,雖然包括劉含高在內,很多人都看到了雅布的逃跑,但卻沒有一個追他,在憑借數量優勢殺散雅布的衛隊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涌進之前雅布所待的縣衙。
縣衙里面一旁雞飛狗跳,到處都是女人的尖叫,這里還有包括巡撫宋犖以及好幾位朝廷大員的家眷。
“你們想干什么?”
宋巡撫帶著幾個家仆護住后面的女眷,努力擺出一副威嚴喝道。
一名綠營士兵毫不客氣地一槍托把他拍在地上,然后在那些女眷的尖叫聲中把她們扒拉到一邊,直接奔著正主去了。
他們對女人沒興趣,有金銀珠寶誰還搭理那些女人!
同樣跟著大軍一塊兒向南京逃往的蘇州織造李煦,這時候正騎上馬,押著滿后院十幾輛大車準備跑路呢,他可是蘇州織造,那錢財比起讓楊豐發一筆橫財的杭州織造有過之而無不及。
“快,快走!”
一看亂軍沖進來,李大人秒懂了這些人的目標,急忙朝趕車的吼道。
這話剛說完他就被蜂擁而至的亂兵包圍了。
李大人抽出寶劍還想著展現一下傳說中的武功,卻被一名綠營兵一長矛扎在腿上,他慘叫一聲緊接著被拖下馬來,踩在無數腳底下轉眼就沒了聲音,而他身上那些亂兵興奮地吼叫著,砍開那一輛輛馬車上裝的大箱子,看著里面一箱箱晃瞎眼的金銀珠寶,就像發了瘋一樣爭搶著往懷里揣。
緊接著劉含高帶著親兵趕到,一頓鞭子把最重的一輛馬車周圍士兵們抽開。
“都他瑪去別的地方,這是老子的。”
他惡狠狠地吼道。
那些士兵猶豫一下,這時候他們其實也沒什么官兵的區別了,不過很顯然劉大人治軍多年積威尚存,當然主要也是還有一堆馬車上的等著分呢,這些士兵在劉含高那些親兵威脅的目光中,盡管不是很情愿但最后還是老老實實地離開了。
“走,瑪的,老子給朝廷賣命這么多年,皇上也該給點犒勞了!”
劉總兵一揮鞭子說道,坐下戰馬往上一立,緊接著前蹄重重地落下來,地上被踩得奄奄一息的李煦,被馬蹄正踩在胸口,一口鮮血涌出來,抽搐一下之后曹雪芹的舅爺爺終于咽了氣。
從他身上踩過去的劉總兵趕著馬車剛要離開,忽然在一輛被士兵光顧過多次的馬車旁停了下來,用馬刀一下子挑開了車簾,里面立刻傳來一連串驚恐的尖叫聲。
“來,美人,真是緣分啊,以后讓爺好好疼你!”
最喜歡玩shu女的劉總兵一伸手,把他之前就垂涎已久的李家某位夫人,一把從車里面拽了出來,在后者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中,直接提到了自己的身前橫在那里,那女人拼命掙扎著,劉總兵很得意地往她pi股上抽了一鞭子,在她的慘叫聲中大聲笑著,和那些親兵一起押著裝滿金銀珠寶的馬車往北門去了。
在他身后一個小女孩兒哭喊著額娘,追了幾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唉,這就是繁華落盡嗎?”
腦袋上還在流著血的宋犖走過去抱起了她,看著那些正在為爭搶馬車上金銀珠寶而自相殘殺的綠營,這位著名學者,也是康熙朝第一廉吏無限悲涼地說道。
正在這時候,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明軍來了!”
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聲,那些正在爭搶財寶的綠營,忙不迭抓起最后一把,一邊往懷里揣一邊往另一側大門跑去。
宋犖抱著那小女孩兒和一幫女眷沒有走,他們也沒有地方可走。
很快外面一陣戰馬嘶鳴,緊接著大批全副武裝的明軍沖了進來,其中一個領子上帶三顆金星的軍官,直接走到宋犖跟前看著他,宋犖同樣一臉平靜地看著這軍官,過了一會兒后者轉身對手下說道:“留一隊人看著這些東西,其他跟我去追,這個是韃子的江蘇巡撫,直接送旅部。”
“營長,這些女人怎么辦?”
他手下說道。
“女人?這都是你家屬嗎?”
營長問宋犖。
“她們不是,這是蘇州織造府的眷屬。”
宋犖很老實地說。
“他是漢人,眷屬和他一塊送旅部,蘇州織造是包衣,眷屬送集中營等著官賣!”
營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