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連鎖反應

正在對峙的湘、桂兩軍得知楊池生部一個師被突然出現的共產黨軍隊殲滅，興國和寧都兩縣先后落入共產黨之手，兵力空虛的贛州危在旦夕，震驚之下，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對抗。

在桂系巨頭白崇禧“只要服從武漢政治會議的領導，湘軍各部仍可保持現狀”的承諾下，進退兩難的湘軍將領何健、張翼鵬、李品仙等被迫低頭。

湘軍各部紛紛表示立即放棄對抗，服從武漢政治分會的領導，將長沙、岳州及平瀏地區的防務，交給桂系將領夏威、胡宗鐸率領的第七軍和第十九軍，已被桂系軍隊分割包圍的湘軍第三十六軍開赴武漢，接受改編。

二月二十日，何健等十五名湘軍將領聯名通電，表示擁護武漢政治分會的領導，服從武漢政治分會的指揮，宣布成立湘省清鄉督辦公署，何健就任督辦公署會辦，張翼鵬就任督辦公署參謀長，三日內將率領五個師的主力部隊開赴湘東和湘南，對共產黨武裝發動“毫不留情的清剿”。

次日，結束對峙的湘、桂兩軍分別開拔。

李品仙率領第八軍離開祁東，進駐衡陽地區，葉琪率領新組建的第十軍，乘火車前往咸寧駐扎。

張翼鵬率領重新整編的警備第一、第二師，開赴湘東醴陵，從北向南清剿共產黨武裝，何建率領裝備最為精良、官兵人數高達兩萬三千余人的第三十五軍南下郴州，平息聲勢浩大、不斷蔓延的湘南暴動。

自從興國和寧都被共產黨軍隊占據之后，困守贛州四處求援的楊池生不斷向南昌、南京、武漢和廣州致電求援。

留守南昌至九江一線的滇軍大將朱世貴表示兵力有限，愛莫能助，南京政府連個回音也沒有，遠在徐州整軍北伐的蔣總司令更是無法指望。

南面的粵軍剛剛停止慘烈的內戰，正在進行爾虞我詐的權力分配和地盤分割，誰也顧不上不在自己地盤上的楊池生。

中外各界的目光剛從粵省軍閥大規模的內戰中移開，轉向即將發起全國大戰的南北兩京，轉到一個個不斷通電天下、不斷叫囂決一死戰的南北軍閥身上，沒有人在意天高皇帝遠的區區贛州。

直到白崇禧的電報發來，心驚膽跳的楊池生才獲得點兒安慰。

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實力大損的楊池生根本就不敢指望內亂未平的何健和張翼鵬率領湘軍跨省支援自己，他如今能做的只能是龜縮贛州城中，征發青壯，搶修工事，督促麾下官兵和緊急征調的兩個地方保安團，嚴防死守。

僅憑楊池生手里剩下的四個團三千八百余官兵，根本就沒有能力出兵收復興國和寧都。

占領興國和寧都的教導師同樣沒有能力乘勝前進！

這支英勇善戰的軍隊同樣是一支孤軍，在沒有后勤、沒有兵員補充的情況下，他們只能暫時停止征戰的腳步，抓緊時間運送各種繳獲物資，在興國和寧都兩縣招兵買馬，補充缺員。

二月二十五日，工農革命軍第一師占領遂川的捷報發到寧都，半月來一直提心吊膽的鄭毅終于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當即吩咐將此捷報告知興國和寧都兩縣軍民，隨后緊急召來政委李昭、參謀長王虎臣和幾位正副團長舉行會議。

面對滿臉笑容的弟兄們，鄭毅說出自己的看法：“遂川打下來了，可喜可賀！”

“最大的收獲，不是打下遂川能給前委和第一師帶來多少糧食物資補給，而是避開了湘省方面敵軍五個師的重兵圍剿，保存革命力量的同時，還掃除了井岡山根據地眼皮子底下的隱患，擴大了我們共產黨軍隊在贛南地區的影響，給贛州之敵帶來巨大的震撼！”

“可以說，第一師打下遂川，意義重大，是戰略上的偉大勝利。”

“既然這樣，下一步是不是可以考慮，盡快聯合毛委員指揮的第一師打贛州？”李昭興奮地問道。

在弟兄們期盼的目光中，數次否決打贛州的鄭毅終于同意了李昭的建議：

“時機已到，可以打一打贛州的主意了，哪怕不能攻取贛州，也要拿下贛州東面的于都，或者北面富裕的萬安縣城。”

“我這里之所以把大家伙兒叫來，就是為了商討下一步該怎么打？”

“咱們先把作戰計劃制定出來，然后致電前委和毛委員，聽取他們的意見。”

“說句實在話，目前除了城墻高聳、易守難攻的贛州城之外，周邊的幾個縣城都可以打，只要下定決心，南面七十公里的瑞金也能打下來！”

“我唯一的顧慮不是能不能將某座縣城打下來，而是究竟打哪個縣城對我們最為有利，相信前委和毛委員他們也是這么想的。”

李昭和弟兄們微微驚訝過后，很快領會鄭毅想要表達的意思，心中的興奮和自豪之情逐漸消退，被理智和大局觀取而代之。

鄭毅對弟兄們的進步深感滿意，轉向微微點頭的王虎臣：“虎臣，你有什么想法？”

王虎臣扔掉燒手的煙頭，挺直腰板，鄭重地說道：“我們正處于一個非常有利的時機，至少在未來一個月內，整個贛省沒有任何一支民黨軍隊可以對我軍形成威脅！”

“當下唯一的困難是咱們自身不夠強大，簡單地說便是咱們兵力不足，下一步無論攻打哪里，都需要留下部分兵力鎮守寧都，否則的話，好不容易發動起來的革命聲勢就會逐漸消散！”

“目前看來，新組建的寧都縣委和兩千人的赤衛隊組織仍然需要咱們的大力支持，仍然需要軍隊出面訓練他們，教育他們，給他們撐腰。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迅速發展壯大起來。”

眾弟兄頻頻點頭，政委李昭更是深有感觸：“參謀長說到點子上了......”

“我在興國這段時間，感受最深的，就是如何建立革命政權，如何保衛革命政權，總覺得人手不足，時間不夠用。”

“也正因為如此，我毫不猶豫地同意師長和李團長、趙團長的意見，將送到興國的五百余名滇軍俘虜和四百五十名寧都保安團的團丁，全部押送到興國北面的大山里修路、伐木和開墾土地，力爭在三個月內，把莽莽大山中的城崗建成穩固的軍事基地。”

“借此機會，我重復一遍我的態度：我堅決支持師長和參謀長的意見，一旦寧都守不住，就必須果斷予以放棄，把主要精力轉到對我軍發展更為有利的興國去。”

鄭毅率先鼓掌，弟兄們也給予李昭熱烈的掌聲。

李昭能有這個轉變非常不容易，為此鄭毅不惜親自跑了一趟興國，把李昭和七名營級以上政治干部請到寧都來，對寧都和興國的天時地利、政治熱潮和發展形勢進行對比，終于讓李昭和所有政治委員看到了兩地的差距，認識了兩地不同的戰略作用，最后欣然改變原來的激進主張。

掌聲停下之后，鄭毅樂呵呵詢問李昭：“政委，一旦下一步軍事行動計劃確定下來，兩個主力團就要離開寧都開赴戰場，最多只能留下一個營的兵力駐守寧都，維護勝利果實的同時，嚴格訓練高達兩千余人的赤衛隊，配合新組建的地方黨組織展開工作。”

“如此一來，留守的負責人就很關鍵了......”

李昭沒好氣地打斷鄭毅的話：“行了，你一撅屁股我就是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想讓我留守寧都嗎？沒問題，我留下來！”

“不過，興國那邊我還要分心兼顧，段煨的三團官兵基本上都沒有完成最后兩個月的訓練，最重要的是在興國征召的一千五百新兵，需要段煨和三團的幾十個軍事教官指導訓練。”

“所以，段煨的三團無論如何得留在興國。”

眾弟兄聽得有趣，哈哈大笑起來，卻沒人能像鄭毅那樣，從李昭的話語中看到李昭迅速增長的大局觀，體會到濃濃的戰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