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章【回歸】

包括楚南古月等人都實現了自己的登山夢，他們站在世界最高峰上。這一個多月來，他們通過珠峰的重重考驗，只能換來了山頂短短的幾十分鐘的停駐……也足夠了！

已經中途放棄登山返回營地的晴天等人難免感到可惜，仰望著山頂一臉復雜，他們撿回來一條命本該慶幸，現在卻高興不起來。

晴天一臉難明的表情，對著隨隊攝影師鏡頭說道：“我本該跟他們一起登頂的，但是……事情不該是這樣的。沒能和他們一起登頂，真的很難過。……我不是嫉妒，只是很渴望登上山頂。”

聽著無線電中傳來隊友們的大呼小叫，他們更覺扎心，再看看周圍的基地，“基地營就像一個白雪覆蓋的星球，我們都是流放的犯人，每天看著來來往往的隊伍，吹起漫天雪，等待沖頂后的刑滿釋放。”

然而珠峰攀登歷史上大部分災難，都發生在下撤途中。

因此，登頂只是成功的一半，安全下撤才是最后的成功。

他們該開始撤離死亡區，下山的路還很長。

一般來說，大部分隊伍在做計劃時，會把下撤的第一個到達營地指定為突擊營地以下的那個，但為防萬一，突擊營地就做好了補給準備，如有可能在突擊營地以上設立氧氣補給站，則更加安全。

返回的途中天早已大亮，白天的環境里，可以看到更多的干尸，他們都保持著生命中最后的姿勢。

這些尸體讓人愈發不敢怠慢。

王石下山時腎上腺素下降，體力也開始變差。他滑到了，還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我被凍傷了……四個手指頭凍傷，已經沒有知覺了。”

除了陳二狗，其他人跟他的情況差不多，只有陳二狗能幫扶一把，“不要脫下手套，暴露在零下30度空氣中的皮膚，會在1分鐘內凍傷。”

“好的，我知道了。”

然而在這時，從基地中卻再次傳來一件不好的消息，“天氣變化了，你們必須加快速度了！”

頭頂一團旋風白云，很是清晰。看著美麗，卻蘊含著無邊的危險。

陳二狗也不保留了，幫扶著幾個走不動的開始緩慢下撤，勉強下降到第二巖架，但這里的堵塞比之前更嚴重。遠鏡頭看去，所有人都在做龜速移動，真的很慢。

風越來越大，風中甚至已經開始下雪子了，這很危險。

“時間在不斷流失，我們在山上太久了，光站著什么都不做都會很冷。”

陳二狗在隊伍中間接應，卻一臉擔憂，對著鏡頭嘀咕不斷，道：“讓我更擔心的是氧氣瓶使用太多了，必須加快速度！”

看到風雪越來越大的觀眾們，也開始操心起來。

“什么鬼天氣，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大家抱怨不已，卻無計可施，因為前面人下不去，后面人上不來，大家都堵塞在交通要道上。

等了大半個小時，隊伍終于又開始緩慢移動。

好不容易越過了第二巖架。

這時，王靜因為過度疲勞，體力已經非常衰弱，每走一兩步就會不自覺地摔倒，但她緩慢地站起來，仍然一偏一倒地堅持繼續往前走著。

在身體虛弱和高原呼吸困難的情況下，還要艱難的高山行走，這不僅極其困難，而且相當危險。現在，他們每移動一步，要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英國“珠穆朗瑪委員會”的組織者揚赫斯班在《珠穆朗瑪峰探險記》一書中曾這樣寫過：“人類身體在任何地方所受的痛苦，未有甚于一個珠穆朗瑪峰攀登者在登山的最后一天所忍受的。……即使有完美的體格，旺盛的精力，假如他的勇氣不足忍受砭骨的大風雪，神經不敢履踐崔巍懸巖的邊沿，意志不能在死一樣的昏睡病侵襲時奮勇前進，他仍將不能到達頂峰。”

對于揚赫斯班的同事們來說，他的這番話確實頗有道理。然而，對于陳二狗這支配備整齊、勵志要回家的眾登山隊員們來說，有什么樣的困難和危險能滯留和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呢？

不管是為了名利，還是為了理想，他們都在喜馬拉雅漫長的雨季到來之前最后一個好天氣的周期內完成登頂珠峰壯舉，現在只需要下山返回。

氧氣不多了，眼看著就要到底。

王石情況也比較糟糕，缺氧使他的兩耳嗡嗡發響，眼前白一陣黑一陣地迸散著“金星”，他開始進入一種半昏迷的狀態。

陳二狗眼看著他歪歪斜斜又要摔倒，趕緊一把攙扶住他，看了一眼他的氧氣瓶度數，道：“老王，再堅持一會兒，到了第一巖架就會有備用氧氣。”

老王粗重的呼吸著，沒有回話。

“誰還有多的氧氣！”他焦急地喊了一聲，數聲回復立刻在耳邊響起。

“用我的。”

“用我的吧，我的氧氣還有許多。”

直播間觀眾看到這一幕，頓時感動不已。誰都知道在那種地方氧氣有多么珍貴，可這些人沒有給中國人丟臉，他們爭先貢獻自己的氧氣。用自己的行動，感染著所有觀眾。

“尼瑪，誰說珠峰上道德淪喪的。”

“中國登山隊，都是好樣的。”

“大家加油啊，一定要全部安全返回。”

“此刻再想想全程都是無氧登山的狗爺，對比一下大家，……這家伙簡直是變態啊！”

最終陳二狗選擇了氧氣最多的黃聰，“老黃，沒問題嗎？”

“沒問題，我還可以堅持，把我的氧氣渡給老王吧。”黃聰貢獻了自己近半的氧氣出來。

王石看了他一眼，充滿了感激，卻沒力氣說話。他的心里明白，大家都非常危險，在被人們稱為“死亡地帶”的高度上，一旦缺氧，窒息的危險隨時都可能發生。“謝謝……老黃。”

“堅持住老王，大家要一起下山。”

陳二狗用嘴咬掉手套，利索的幫他充上近半氧氣，氣壓表上的紅針表明黃聰的氧氣瓶中也只剩下最后幾百個壓力的氧氣。王石重新開始吸氧，再次打起精神，隨著隊伍一起下山。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所有登山者齊齊一顫，腦海中浮現一個讓人絕望的詞匯，“冰崩！”

這一聲響如此巨大，讓直播間里的觀眾們也齊齊一顫。

之前還近距離經歷過一次冰崩的陳二狗也是歷歷在目，站起來四下打量。

整座山頂似乎都陷入一陣空洞的震顫，回聲在群山之巔回檔，咔擦，轟轟，像是人置身與天崩地裂之間一般。

轟隆隆的雪霧開始從側面懸崖飄過來，鏡頭調轉過去，只能看見大塊大塊的冰墻塌方，然后就是顫抖一下，仿佛整個珠峰都在顫抖、顛簸！

就連萬里之遙的直播間觀眾，他們也跟著心驚膽戰。

“尼瑪，好恐怖的畫面。畫面都在抖動了。”

“我躺在床上看，連我的床都在動一樣。”

“太嚇人了，我們只是看看直播就已經這樣了，現場該是多么恐怖啊。末日的感覺！”

終于，雪霧噴撒過來。

畫面中已經完全一片瑩白，什么都看不多。耳機里只剩下呼呼風聲，偶爾和著幾聲呼喊。

幾十秒過后畫面再度清晰，大家都面色嚴峻，下山的步伐卻不敢稍停。無線電中好久才回復過來，“沙沙……出現冰崩了，大家還好嗎……沙沙，第三巖架下方道路近半被覆蓋，可能有登山繩索被掩埋，大家要小心！”

“收到！有人受傷嗎？”

“沙沙……不清楚，但愿沒有人死去。但今年的登山季已經提前結束了，大家一定要安全返回啊！”

漫天的飛雪，耳邊無線電中時不時播報的險情，都讓大家心提到嗓子眼了。

前面堵塞的登山者顯然也得到了相同的信息，無論是還有余力想要往山上搏一搏的，還是沒力氣停在原地的，都被剛才的巨大冰崩嚇住了。這場冰崩倒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所有人的方向現在一致了，都掉頭開始返回。

下山的速度，驟然加快許多。

他們終于在第一臺階下面遇見了阿德里安和秦飛羽等人，他們是在第二巖架上開始返回的。因為登到第二巖架上時，已經無力再抬腳登梯子了。最后面對死亡的威脅，他們選擇了放棄。

選擇放棄，無疑是很傷心的，尤其是已經登到第二臺階那里。

今天的失敗，也是今年的失敗，下一次，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重返珠峰一趟……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這里可以看到剛才冰崩落下的巨大冰塊，這些冰塊非常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再度滑落下去。大段大段的登山繩索被淹沒，這時候陳二狗也沒有太多辦法，只能讓所有人用繩索連系在一起。

一眾人相互護持，終于在下午兩點左右，平安撤回到8300米營地，遠遠看到自己的帳篷包，大家步履蹣跚，卻也越走越快。

“耶，我們回來了！”

“回來了……哎。”

“終于回來了。”

短暫休整小憩了一下，就準備繼續下撤。必須在晚上下撤到7790米營地，過夜。

陳二狗一屁股坐在帳篷內，開始收拾東西。登山成功的喜悅，都溢于言表。然而這時，無線電中卻再次給大家開了個玩笑，“Help，hel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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