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生死突擊

營帳內的氣氛本就詭異，聽帝塵這么一說，大家倒是樂的找臺階下，紛紛告辭離開，回到各自的營帳。

第二天一早，被困的趙軍營地就傳來動靜，應驗歐陽朔心中的不安。

正是秋高氣爽的八月中旬，廣袤的上黨山地晴空萬里，蒼黃的山巒在碧空下連綿起伏，片片河谷正彌漫著最后的陽春氣象。

早上八點，長平谷地驟然響起了陣陣凄厲的號角，大片紅云般的旌旗向北向南分做兩路疾飛，隆隆的馬蹄騰騰的腳步便如沒有盡頭的沉雷，轟轟震撼著連綿群山。趙國主力大軍四十余萬傾營出動了。

北路大軍十五萬，由趙括親自率領，目標直指王陵營壘。南路大軍二十五萬，由副將趙莊率領，負責攔截西面老馬嶺的王龁營壘以及南面丹河的蒙驁營壘，阻截兩路大軍增援王陵營壘。

趙軍動向，自然瞞不過白起。

唯一讓他意外的，是趙軍竟然如此急切地想要突圍，這跟他之前的預判有些不符。想起昨天異人豈曰無衣匯報的情報，白起心中第一次生起一絲不安。昨天他派人命令王陵核實情報，可惜短短半天的時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回復。

白起到底不凡，按下心中的不安，登上狼山望樓，開始部署大軍。

按照白起的部署，南路蒙驁大軍負責猛攻趙軍，西北王龁大軍只須頂住即可；王龁大軍須分兵六萬突破趙軍，北上增援王陵營壘。

白起對王龁說得很是清楚：秦軍之要害不在長平谷地擊敗趙軍主力，而是全力突破趙軍阻截，保得王陵營壘不失，從而久困趙軍。他所以要王龁分兵，是因了王龁一軍以猛勇見長，沖鋒陷陣勢不可當。

大軍調動，自然瞞不過歐陽朔他們。三萬余異人軍團，被編入蒙驁軍中，離開軍營，準備開赴光狼城外，跟趙莊大軍拼殺。

歐陽朔深知，山海盟聯軍全部都是精銳騎兵，并不適合這種以防御為目的的正面拼殺。他向蒙驁將軍請命，要求承擔突圍任務，北上增援王陵營壘。

蒙驁向來用兵謹慎，雖然知道歐陽朔說的有道理，但還是不敢擅作主張，干脆將歐陽朔的提議，上報給武安君白起，請白起決斷。

白起聽完傳令兵的匯報，眼神一凝。他深知，以蒙驁的穩健，憑南線營壘現有的十五萬大軍，就足以拖住趙莊大軍。反倒是王龁率領的六萬突擊部隊，稍顯不足。他沒想到，豈曰無衣的眼光，竟然如此敏銳。

“命令異人軍團騎兵部隊跟桓龁大軍匯合，隨時準備突擊。”白起下令。

“諾！”

歐陽朔接到命令，精神一震，桓龁五萬大軍全部都是精銳鐵騎，跟桓龁部匯合，就是一場生死時速的突擊增援戰。

此次出戰，諸領主當中，唯有歐陽朔親自出征，其余領主都留守光狼城。

“無衣，有諸位大將統軍，你留守光狼城居中指揮不好嗎？為什么還要親自上陣？萬一有個什么閃失，該如何是好？”白樺并不同意歐陽朔親征。

無論是歐陽朔本人，還是山海縣的一萬精銳騎兵，都是秦國陣營異人軍團的核心。一旦歐陽朔陣亡，秦國陣營就將滿盤皆輸，實在是得不償失。

“是啊，無衣哥哥，你以前不是不喜歡親自上陣嗎？”木蘭月也跟著勸解。

歐陽朔心中一暖，但還是堅定地搖搖頭，笑著說道：“放心吧，我的實力早已今非昔比，自保綽綽有余。況且不是還有禁衛旅護衛左右嘛，出不了事的。我此次出征，并非魯莽行事，而是事出有因。”

“說來聽聽。”白樺不置可否。

“其一，長平之戰不比其他，蒙驁等人都是百戰大將，根本就沒有我們發揮的余地，只有按照他們的指揮行事。因此，根本就不存在我居中指揮一說。

其二，此役最大的變數，就在故關。結果到底如何，這次突圍戰就將見分曉，我必須親自到王陵營壘那邊去看一看，否則終究是不放心。”

聽完歐陽朔的解釋，白樺等人默然。

“既如此，那你路上小心！”

歐陽朔點點頭，跨上青蚨馬，提起天魔槍，準備出發。

三萬余異人軍團在光狼城軍營門口分離，陳湯率領七千步卒，跟隨蒙驁大軍北上，阻截趙莊大軍。歐陽朔則率領24000名精銳騎兵，浩浩蕩蕩地向光狼城南面進發，跟隱藏在那里的桓龁大軍匯合。

趙莊大軍兩路出營殺向秦軍營壘，誰料前軍開出不到兩里地，便遇秦軍主力大軍迎面隆隆開來！西面老馬嶺前是“王”字大纛旗，南面丹東河谷是“蒙”字大纛旗。秦軍開出營壘迎戰，分明便是不想被趙軍堵在營壘之內。

趙莊也是百戰大將，一見秦軍陣勢，便知今日必是死戰，立即下令：“兩路大軍分頭迎擊秦軍，絕不使秦軍主力越過長平關。”一時戰鼓大起，兩軍四路便在長平河谷展開了暴風雨般地惡戰。

兩軍四路大軍如排山倒海般撞到一起，黑色的秦軍和紅色的趙軍，猶如兩股勢不可擋的洪流，以山呼海嘯之勢，一往無前地撲向對方。撞擊聲，若隆隆沉雷響徹山谷，若萬頃怒濤撲擊群山。闊劍與彎刀鏗鏘飛舞，長矛與投槍呼嘯飛掠，密集箭雨鋪天蓋地，沉悶的殺聲與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顫抖。

震天的殺喊聲，響徹河谷，激流回蕩，讓人心潮澎湃。

這是戰國之世最強大的兩支鐵軍，都曾擁有常勝不敗的煌煌戰績，都有著慷慨赴死的猛士膽識。鐵漢碰撞，死不旋踵，猙獰的面孔，帶血的刀劍，低沉的嚎叫，彌漫的煙塵，整個山塬都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所湮沒。

陳湯率領的七千步卒，猶如大海中的獨木舟，面對驚濤駭浪，很快便被淹沒在海浪當中，不見蹤跡，只能苦苦掙扎。

白樺等人站在光狼城城頭，看著城外的慘烈廝殺，不禁心中一顫。如此大軍，如此強軍，不足一萬的異人步兵軍團，實在是顯得太過渺小。

火花等秦國陣營的領主們，又是高興，又是憂心。高興的是不斷上漲的貢獻值，憂心的是在戰場廝殺的部隊，最終能有多少士卒存活下來。

南路大軍，關鍵在王龁能否率部突圍。

然則眼見一個時辰過去，王龁鐵騎竟硬是不能突破趙軍的騎兵大陣，白起漸漸便皺起了眉頭。王陵營壘所處河谷狹窄，雖則利于防守，卻是無處囤積重兵，鞏固這道要害營壘的唯一辦法，便是隨時保持重兵增援。

目下看來，竟是到了最要緊的時刻，趙括親率十五萬大軍輪番猛攻，王陵便是死撐，只怕也到時候了。

“稟報武安君：王陵營壘告急！”中軍老司馬一指望樓下急速擺動的一面紅旗，竟是銳聲急喊，滿臉青筋都暴了起來。

白起臉色倏地一沉：“下令桓龁部立即出動！”

“諾！”老司馬立即急速轉動望樓上的一面大紅旗，這是秦軍對總策應大軍的緊急號令。

山下的桓龁早就頂著山頂望樓，一見大紅旗揮動，立即上馬，發布進攻的號令：“全軍都有，出發！”

“殺！殺！殺！”回應桓龁的是震天的殺喊聲。

對歐陽朔率領的異人軍團，桓龁并不信任，安排他們殿后。

歐陽朔也不惱，任由桓龁部五萬鐵騎沖在最前面。異人騎兵軍團中，山海縣的一萬騎兵在前，張遼率領14000名騎兵殿后。

如此一來，張遼正好處于大軍中央，便于居中指揮調度。

歐陽朔雖然出征，但是并沒有接過軍隊的指揮權，仍然由諸位將領統軍。他位于大軍最前方，禁衛旅護衛左右。在他兩側，則是史萬歲和王峰兩人。

七萬余鐵騎，轟隆隆地奔騰而出，朝北面突圍而去。

趙莊大軍正與秦軍主力死死糾纏，卻見側方煙塵大起，心知不妙，卻是根本無力分兵，竟眼睜睜看著黑色鐵騎怒潮般掠陣北去了。

便在趙軍一分神間，王龁一聲怒吼身邊將旗前沖所部鐵騎便是奮力沖殺瞬間突破趙軍便漫山遍野沖了出去。

趙莊大急，一聲斷喝，立率一彪騎士影插過來，竟又是死死堵住了秦軍后隊。如此這般沖沖堵堵，王龁部鐵騎陸續沖過趙軍的大約也有三四萬之多。

趙莊本想分軍尾隨追擊，卻又被蒙驁部的幾萬步兵繞道側后結陣攔截，密集箭雨呼嘯而來，正面又是步騎混戰，雙方竟是誰也不讓對方脫身，幾十萬大軍便死死混戰糾纏在了一起。

桓龁大軍風馳電掣般殺到北戰場時，眼前的情景，讓他目眥盡裂。遠遠望去，王陵營壘的秦軍旗號幾乎被湮沒，眼看就是全軍覆沒在即。

桓龁知道大事不妙，一聲大吼：“死戰號角！”身邊三十多支牛角號便短促激烈地凄厲響起，這支一直沒有參戰的生力軍便排山倒海撲向了營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