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臨終囑托

鄧羌一邊挾袖輕拭鄧端理嘴邊的血跡，一邊說道：“父親，你……不要說話了……”

鄧端理回道：“羌兒，我……不能不說，否則……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你天性淳樸，宅心仁厚，為父很欣慰……”

一言及此，鄧端理早已淚水簌簌，看著淚水直下的鄧羌，道：“但江湖險惡，為父只讓你小心人心……不過你比為父幸運，結識了蕭少俠這么好朋友……你要珍惜！”

鄧羌握住鄧端理的大手，淚光閃爍，用力地點了點頭。

鄧端理見狀，突然用手顫抖地指著蕭逸，臉色泛紅，輕聲道：“蕭少俠，所有禍事全因水晶頭骨而起，這顆頭骨，乃我鄧家單傳，在江湖上屢生禍端，但這顆水晶頭骨，經過我鄧家幾輩歷代研究，并無任何玄妙之處。殊不知江湖群雄，為何舍命相尋？”

“至于五毒教說水晶頭骨是五毒教鎮教之寶，有獨門秘法，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古相傳，水晶頭骨共有十三顆，不過南武林之境盛傳的也只有我鄧家這一顆，至于究竟是不是五毒教的那顆，那就萬難斷定。而我父子一路中了江湖宵小的算計，其中不乏高手。”

“我一旦魂歸天外，羌兒只怕是無力相敵，故將這顆水晶頭骨贈給蕭少俠，只是一旦接受水晶頭骨，務必守秘，否則一旦傳開，自取殺身之禍。不過今天之事，五毒教只怕多有揣測，說不定便已盯上了你，蕭少俠，接不接受，你可得仔細考慮一番。”

他說完之后，大聲對著鬼影的方向說道：“不知鬼影前輩對我的安排可有意見？”

“罷了！老夫若無法突破至先天之境，所剩時日無多，那時也只能是抱刀了此殘生，水晶頭骨與其放在老夫手上浪費，不如送給有緣人吧，我觀這位蕭少俠的確是天縱之才，他日說不定便能解開這水晶頭骨之謎。”鬼影長聲一嘆。

鄧端理聽完鬼影的回話，似是松了一口氣，只見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蕭逸，似是在等待他的答復。

“前輩盛情難卻，晚輩卻之不恭，這便恭敬不如從命了！至于五毒教，即便沒有水晶頭骨之事，只怕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即便真有紛爭，江湖宵小，小子一并接下，不會讓鄧兄弟有事的，義之所向，何懼風雨，如果有，那邊讓暴風雨來得更加猛烈一些吧，我輩武者，不經風雨，怎見彩虹？”

蕭逸沉聲抱拳道，他也是虱多不癢，債多不愁，當然，他心中也知道鄧端理的意思，不過這水晶頭骨乃千古奇珍，蕭逸也是很好奇其中究竟蘊藏著怎樣的秘密。

“很好！蕭少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魄力，假以時日……必能上擊九千里，絕云霓，負蒼天，翱翔乎九天之上……”一言及此，連吐兩口鮮血，面色蒼黃。

稍后，鄧端理見蕭逸答應，似是放心了許多，眼光漸漸暗了下去，突然呼吸頓促，有氣無力地道：“壽至期頤，老死牘下，乃是人生撼事，一個武者就……就應該有尊嚴地戰死，這才是死得其所。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死并不是終結，只望來生……”

“咳咳……只望來生……我再世為人，已經天下太平，干戈偃息，只可惜今生……生不逢時……”

話猶未畢，鄧端理攬涕四望，緩緩轉向了鄧羌，淚光濡濡，慈愛地道：“羌兒，你已經長大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跟著蕭少俠行走武林，只要努力跟上蕭少俠的步伐，他日蕭少俠翼遮半天，背負重霄之時，你也能跟著揚威天下。”

“羌兒，你一定要聽蕭少俠的話，為父把水晶頭骨交給蕭少俠，并沒有交給你，只是因為你連五毒教那一關都過不去，而蕭少俠面對五大圣使，已然立于不敗之地，兩相對比，高下立判，水晶頭骨若是留給你，那叫災難，放在蕭少俠手中，至多算是歷練。”

“真正的武者，只有經過血與火的考驗，才能成為一方強者，羌兒你要多多跟著蕭少俠學著點。”

鄧羌彈淚間，堅定地點點了頭。

鄧端理到此早已氣息懨懨，忽焉灑淚而笑，道：“為父大行在即，我死之后勿起墳隴，將尸體焚燒，若是有心，帶回老家晉國洛城，讓為父魂歸故里。另外，羌兒，蕭少俠，你倆附耳過來。”

只見鄧端理嘴唇蒼白，顫斗了半晌，方低喃道：“水晶頭骨便在晉國，洛城老家，地窖之中，墻壁之內，羌兒帶蕭少俠回去取出即可。”

他說完之后，氣息越來越微弱。

鄧羌聞言，眼中凝著的淚水再也不能竭抑，墜泣如雨，道：“父親，你放心，孩兒一定聽從你的安排……”

鄧端理青澀無神的雙眼倏然一閃，精神似是為之一振，突然坐正身軀，仰天長笑：“羌兒，不得怪罪鬼影前輩，我死之后，他亦有話與你說，你要好生聽之。只可惜天不假年，時也命也。別離故鄉，風雨數十年，悲風宵遠，是我歸期……”

言畢，溘然而逝。

蕭逸聞其悲切之詞，目睹其情，不禁心有戚戚焉。

而鄧羌慨然墜涕，悲郁之心戚戚若如泣血，煦煦難斷。他長拜頓于地，淚流無抑地低咽道：“爹……”

蕭逸此時也不由動容道：“鄧前輩，晚輩……晚輩恭送前輩高行遠止……”

言畢，眼淚泛紅。

鄧羌這時更是灑淚不止，委頓于地，墜泣如雨，忽然只聽鬼影長嘯一聲，聲震山林，嘯聲高亢悲壯，久久不能息止。

樹梢上呼呼地響，樹上青葉簌簌地振。

這時，看著動也不動地望著鄧端理的尸體的鄧羌，蕭逸上前勸道道：“鄧兄弟，逝者已矣，節哀順變。”

鄧羌聞言沉思良久，放佛下定了決心似的，不一會兒功夫，他便弄起了一個柴堆，他依依不舍地將鄧端理的尸體放在一堆干柴之上，霎時便火光四溢，慢慢地，縷縷濃煙在寒風中飄蕩。

而在火光之中，鄧羌對著拜了三拜，眼光之中閃爍著堅毅的神光，他豁然向一旁的鬼影看去，只見鬼影靜靜地站立著，他似乎已經化成一尊石人，只是拿眼看著，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