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直搗黃龍

根據東方岳掌握的情報和北亭眾人前期的探查，禁運物資囤積的地方顯然有好幾個：千葉島上的幾個大型倉庫、龍王集、瀉湖內的水上飛機和幾個零售窩點。目前這些地方都已經脫離八爺的實際控制，對于眾人的取證看來不會造成阻礙，大家商議的結果也很一致，那就是先實際控制住這些違禁物資，然后將圖像資料上傳回國內，通過外交渠道申請國際司法，這樣惡龍島的案件就可以完全移交給國際刑警處理，原次平八郎再狡猾，在這樣的殘局下也很難掩蓋自己的罪行。

行動人員兵分兩路，其中一路直撲千葉島總部，由陳天宇、李一亭和東方岳帶隊，配備兩名特警，四名海警隊員，一是清剿千葉島的武裝殘部，二是控制大型倉庫和水上飛機，獲取最直接的證據；另一路由曠梭、萬永坤和瞿宜輝帶隊，領著胖盛和四名海警隊員，直奔龍王集和零售窩點，這是本島漁民的駐扎地，想必反抗不會太劇烈。

不過等兩路人馬當真抵達目的地時，幾乎都傻了眼。

整個千葉島滿目瘡痍，所有的軍事設施幾乎被夷為平地，駐防人員也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道是真的被全部消滅還是巧妙地躲藏了起來，整個千葉島荒無人煙、一片死寂；剛開始陳天宇一行還小心翼翼，緩慢推進，但他們很快發現情況有異，千葉島上根本就空無一人。島上的確有幾十具被燒焦的尸體，但與島上人員數量顯然不符，咦，其它人難道從“獵戶”萬永坤的眼皮子底下憑空飛走了不成？

眾人心里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果然，當東方岳領著大家對島上所有的物資儲存倉庫進行搜查時，看到的又是空空如也的庫房，個別庫房不算全空，但碼放的卻是一些糧油副食和普通的后勤物資，看上去正常無比；十幾個大小倉庫情況雷同，一路搜查下來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陳天宇眉頭深鎖，火急火燎地帶著幾個人直奔瀉湖而去，展現在大家面前的場景更是慘不忍睹，只見原本平靜的瀉湖上到處布滿了水上飛機的殘軀碎片，方圓幾個平方公里的海面垃圾成山，在微微蕩漾的水面上堆積起半米厚，由于瀉湖只有一個小小的出海口，流也不大，所以這些垃圾都很老實地待在原地，但取證啥的就純屬癡人說夢啦。

幾人蹲在瀉湖邊上沉默不語，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們要面對的敵人果然狡猾無比，如今沒有任何證據，對于老謀深算、消失無蹤的八爺他們無計可施，這位八爺顯然知道他們不可能在千葉島待一輩子，只要他們離開，千葉島的勢力很快就能夠東山再起。

大家的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透露些消沉。

終于有一名特警隊員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海軍的哥們真夠狠的，留給咱們一個湖的碎渣子……”

負責攝錄像的兩名海警隊員無聊地架起拍攝器材，心有不甘地勉強拍了些現場照片，即便沒什么大用，該做的取證工作還得如常進行，哪怕這里僅僅是個地地道道的垃圾場。

東方岳若有所思地道：“看樣子，這些水上飛機還不是完全被導彈火炮所摧毀，無論這些高科技制導武器有多么精準，數量畢竟有限，而且也不可能毫不吝惜成本，非要將這些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運輸工具碾為齏粉，這說不通。”他畢竟是專業人士，對軍事打擊的性價比和局限性非常了解。

李一亭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千葉島的殘部自己將這些水上飛機徹底炸毀，意圖消滅證據？”

東方岳搖搖頭：“從時間上推算怕是來不及，我懷疑這些水上飛機本身就安裝有自毀裝置，只要啟動遙控裝置，所有飛機就能夠自動炸為碎片。”

李一亭點頭表示贊同這種推論，畢竟自毀技術并不稀罕，雖然無從查證，但可能性確實很大。

陳天宇卻頗為憂慮地摸了摸下巴，嘆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永坤他們恐怕也會一無所獲。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咱們怕是低估了千葉島的實力……八爺不但敢和正規海上編隊正面作戰，又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完成善后工作，這股殘存勢力實在不可小覷！所謂忙而不亂，這支轉入地下的武裝力量，想必具有非常高的軍事素養。”

“老李，不如這樣，我領著幾個兄弟再對千葉島重新搜索一遍，我不相信他們真的能在這么倉促的時間內做到滴水不漏，或許咱們不小心疏忽了什么……不管怎么說，我對千葉島還是挺熟悉的，有些隱蔽的小場所我再去找一找。”東方岳提議道。

“行，那你們一切小心。”李一亭輕輕地拍了拍東方岳的肩膀。

出發前，李一亭又將東方岳拉到一旁，將關弘佑遇害的消息偷偷告訴他，倘若島主的尸體沒有真被拖去喂魚的話，正好利用地毯式搜索的機會，將尸體帶回來。

東方岳默默地點點頭，便領著一眾人馬離去了。

瀉湖旁只留下皺眉苦思的陳天宇，和東張西望的李一亭，兩人沒有說話，卻在想著同樣的問題。

萬永坤領著垂頭喪氣的手下，前來支援千葉島的行動，最后在瀉湖旁只看到兩個孤寂的身影，在正午的陽光下紋絲不動。

說起來，龍王集的情況更是詭異，往日熙熙攘攘的大市場依舊堆滿各種稀奇古怪的貨品，但等萬永坤等人走近才知道，所有的貨品都已經完全變了性質，堆積如山的普通白珊瑚，還有殘缺不完整的硨磲碎片，這些雖然在國內也不合法，但最多也只能算是違規，跟刑事犯罪絲毫沾不上邊；再找那些分布各處的販毒小窩點，更是人去樓空、蹤跡全無。

“好一個敦刻爾克大撤退！”陳天宇由衷地贊嘆道。

是啊，如此井然有序、不慌不忙的全線收縮，若非有組織、有紀律、訓練有素的軍事團體，如何能夠做到？不難猜測，千葉島的八爺，即便受到了一定的打擊，剩余實力仍舊不可小覷。

李一亭擔憂地道：“假以時日，這些人很快便能重整旗鼓、死灰復燃。”

萬永坤急道：“那咱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那倒不一定，或許我們還有機會……一亭，你說那么大批量的物資，真的能夠不翼而飛？”陳天宇提示道。

李一亭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當然不可能。四哥，你的意思是釜底抽薪、斷其后路？咱們不用費神去尋找易于機動的有生力量，只要繳獲這些不長腳的違禁物資，便等于斬斷了他們的經濟命脈，失去了軍事屏障的千葉島，即便八爺有三頭六臂，也不足為懼。”

陳天宇頷首道：“沒錯，只要我們找到那些違禁物資的所在，將其銷毀或者繳沒帶回大陸，那么我想，千葉島一干人等認罪伏法便只是時間問題……”

“可那些物資究竟會在什么地方呢？”李一亭陷入沉思。

陳天宇沒有著急回答：“咱們等等東方船長，容后再議。”

大約兩個多小時后，東方岳帶著幾個人返回瀉湖旁，看他們的表情，顯然高興不起來；而且東方岳兩手空空，神色也有些消沉。

“鬼影子都沒看見一個，真是邪門。”東方岳一語雙關，說話的同時給李一亭遞了一個無奈的眼神，這個意思李一亭自然明白。

不過，李一亭忍不住問：“打掃得這么徹底？東方船長，千葉島平日里將貨物轉運到水上飛機，他們是如何做的呢？”

東方岳略作思索，然后道：“說實話，我上島時間也不久，并沒有參加具體的裝載任務，也沒有進入過這些倉庫；但據我平日里觀察，他們的操作流程也是非常普通，水上飛機停靠在瀉湖的碼頭旁，岸上的工人用卡車到各個倉庫轉運貨物，然后使用碼頭上的吊車進行碼裝，這和陸地上的航運沒有多大區別，畢竟每天都有大量的貨物需要出島，流程太復雜耗費人力物力，得不償失；何況，千葉島幾十年來獨霸一方，從無真正有威脅的外敵入侵，他們雖然運送的是違禁物資，但習以為常的業務，我想他們也完全沒必要自找麻煩。”

李一亭疑惑道：“難道千葉島的貨物已經全部裝載到飛機內了？”

東方岳搖頭：“千葉島研制的水上飛機雖然載重量已經領先世界，但裝載量始終有限，扣除飛機本身的重量，每架飛機能裝載噸貨物已然是極限，據我所知，整個千葉島保持在航的水上飛機也不超過十架，如果以這樣的貨物吞吐量，恐怕很難支撐千葉島的運作。”他頓了頓，“而且，這樣的國際貿易往往需要數日才能完成，不排除被海關意外扣押等情況，再說還有那些被劫掠過來的貨品源源不斷涌入，沒有庫存幾乎是難以想象的事。”

陳天宇忽然插話道：“既然這樣，其實也就很好判斷了。”

他看眾人還有些不明白，解釋道：“既然東方船長如此肯定存在大量的庫存物資，那必然需要相當大的儲存空間，現在這些東西既不在飛機里，也不在地面上，那么我猜，只能是在地下了……我記得，剛來到惡龍島的時候，紫辰就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她說那些地堡沒有門，窗戶也極小，人是怎么進去的呢？”

劉紫辰在旁點點頭，這件事她還記得。

“當時我也想不明白，主要是常識不夠。現在想想，或許整個惡龍島上遍布著復雜的地下通道，你們還記得傳說中的地道戰嗎？說不定我們神奇的八爺現在就站在咱們腳下，全神貫注地聆聽咱們的談話呢……”陳天宇微微一笑，眾人也不由樂起來。

不想東方岳卻果斷地搖搖頭：“這種想法有一定道理，不過具體操作起來卻是行不通的。你們有所不知，珊瑚礁不比國內的平原地帶，你們可能感覺咱們正在腳踏實地，其實不然，準確地講，咱們應該是腳踏濕地，因為珊瑚礁屬于沙礫質，而且露出水面不高，往往看似干燥的土層，底下很可能是注滿海水的暗溝，修建幾個普通的混凝土地下室或許可行，但挖地道網恐怕是件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原來如此！眾人的情緒明顯低落下去。

陳天宇卻依舊神采奕奕、毫不氣餒，他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望向海面，然后又緩緩地轉向聳立的千葉巖，在那片幻化著異彩的珊瑚奇景上，他忽然有種奇怪的直覺：這里必然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大家不必沮喪。我估計，咱們要找的東西既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上，而且也不在地道里……那么很顯然，它應該是在水中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