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廚娘

其實，朱慕云還有一層更深的含義，只是此時的華生并沒有意識到罷了。以后自己的同志，如果被關進了看守所，可以用這種方式，讓他們稍微好過點。

“云哥，那些沒錢的，又想過得好點，怎么辦？”華生問，他當過乞丐，知道挨餓的滋味。對下層民眾，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袒護。

從華生接受文化，有了自己的思想之后，就已經注定，他必定會走到這條道路上來。踏實的護衛朱慕云，只是為了報恩。可更多的，是要為國家和民族而抗爭。他要改變這個世界，改變人民的命運，這是歷史的潮流，誰也無法阻止的洪流。

“很好辦啊，只要他們想過好日子，有的是辦法。我們當初也窮吧，但只要有有一顆為皇軍效力的心，很快就能過上好日子。”朱慕云微笑著說。

“啊，他們會愿意么？”華生擔憂的說，他可不敢聽朱慕云的。如此拉攏、利誘，簡直就是真正的漢奸行為。

“你嘗過饑餓的滋味，知道難受吧？他們也一樣。以后，沒交錢的，給點稀飯就可以了，一把米可以煮一鍋。交錢的，看錢的多寡來提供伙食。至于沒錢的，又想吃好的，只要愿意為我們做事，也是可以吃點好的。”朱慕云微笑著說。

“我再考慮一下吧。”華生強笑著說。

正是因為知道挨餓的滋味太難受了，他才不想看到別人挨餓。看守所的管理員，原本就處于半饑餓狀態。至于看守所的犯人，吃的都是發霉的米，爛掉的菜。現在朱慕云竟然說，一把米就要煮一鍋粥，這還是粥么？連米湯都不如吧。

“你是看守所的所長，怎么管理是你的事。要怎么樣才能產生盈利，也是你的事。要做非常之人，必然要行非常之事。”朱慕云意味深長的說。

“多謝云哥。”華生說。這種事，打死他都做不出來的，讓犯人喝米湯，會餓死人的。

但是，給犯人提供特餐，卻是可以一試。外面一盤豆腐一毛錢，到看守所要一塊錢。剛開始華生還為定價發愁，后來一想，只要是外面價格的十倍就可以了嘛。既然他們想改善生活，就要做好多出錢的準備。

華生天生偏向底層的人，對有錢人有一種發自心底的抵觸。如果給有錢人吃米湯，他是不會在意的。可是，偏偏喝米湯的，總是那些沒錢的人。

中午朱慕云在這里吃飯，華生當然要盡力表現。朱慕云同時把余國輝和程吉路都請了過來，情報處的容厚華也在六水洲，但朱慕云沒有請他，只是讓華生給情報處的兄弟送了兩個菜。以容厚華副科長的級別，還不足以與他同桌。

“劉科長，你這個廚子手藝很不錯，不比碼頭的郭廚子差。”余國輝吃完飯后，點了根煙，笑吟吟的說。

“是啊，雖然是家常菜，但別有一番風味。”朱慕云點了點頭，菜式都簡單，豆腐、魚、排骨、雞、鴨之類的菜，花樣也不多，但味道確實不一樣。郭傳儒的菜，如果說是大家閨秀的話，那華生這里的飯菜，則是小家碧玉。

“這么好的廚子，你是從哪里請來的？”程吉路笑吟吟的說，三處的日子過得很艱難，雖然他擔任處長后，情況有所好轉，但也只能讓三處的兄弟吃飽。距離“吃好”，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說起這個廚娘，那可是陳處長介紹的。”華生得意的說，現在要找人做事，只要張嘴一喊，有飯吃的工作，馬上能來幾百人。只要有口吃的，根本就不會給工錢。

可是，要找個手藝好的，那就不容易了。華生自己也找了好些人，可都不滿意。最終陳旺金聽說后，才給他介紹了這個叫“桔娥”的女子。華生一看，這個女人長得不難看，甚至可以說很好看，三十多歲，又勤快又善良，最重要的是，身世很慘。

從北方過來的，原本還有一家人，但到古星后，最終只剩下她一個。家破人亡，身份凄慘，華生一聽到，當時就決定要她。哪怕她的手藝再差，也一定要把她留下來。

“各位長官請用茶。”

正說著的時候，桔娥用盤子托著幾杯茶，送了過來。她面容姣好，風姿猶存，雖然穿著很樸素，但卻有一種成熟女人的魅力。余國輝直愣愣的望著她，都忘了去端茶。

“余長官，請用茶。”桔娥被余國輝看得臉上一紅，目光不敢與余國輝直視。

“好，好。”余國輝忙不迭的說，可是手去端茶時，卻被燙得縮了縮手。桔娥一看，噗嗤一笑，原本余國輝一心看桔娥，將手伸進了茶水里。

放完茶后，桔娥迅速退了出去。幾個男人的目光，都緊緊的盯著她，哪怕她是個結過婚的女人，也受不了的。

“老余，你一直也沒娶親，現在機會來了。”程吉路突然笑著說，他是過來人，一看就知道余國輝動心了。

說老實話，桔娥雖然過得去，但畢竟是鄉下人，也有三十多歲了。他的目光高得很，調侃幾句可以，但桔娥還不能入他的法眼。像余國輝這樣的武夫，沒見過什么世面，六水洲上也難得有女人，哪怕是條母豬，他見了后也會動心的。

“我一個當兵的，沒必要害了別人。”余國輝嘿嘿笑著，他現在的軍銜是中校，從剛到經濟處的少尉排長，到現在的中校，已經連升四級了。

要不是他在政保局，這個中校在古星也算不了什么。有些中校，如果有軍銜沒官職，連吃飯都成問題。他其實在當排長的時候，生活就已經無憂。在碼頭跟著朱慕云，吃得好，錢也有。原本已經計劃在古星置業，可后來調到六水洲，干脆就住在六水洲。

這里是原來英國領事館，古星的房子，根本比不上。除了晚上沒有娛樂活動外，其他都挺好。余國輝也不怎么出去玩，唯一的活動是打打牌。他的手下，有些倒喜歡住在市區，結果，發的那些錢，都被胡亂花了。

“你現在可不是一個當兵的了。”朱慕云說，他在這方面并沒有發言權，畢竟，他與于心玉，還不算牽手成功。

“再說吧，就算我有心，還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呢。”余國輝傻笑著說，既然朱慕云發了話，他自然不會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

“你是什么身份？能看上她，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先做小，以后碰到合適的再娶正房。”程吉路馬上說。

“那可不行，我們老余家從來沒有取二房的先例。”余國輝搖了搖頭，他就算現在當了官，也有了錢，但娶姨太太的事，連想都沒想過。

“你老余家有沒有出過中校？”程吉路笑著說，向上推三代，誰都是農民。現在余國輝的觀念還根深蒂固，可一旦他的地位提升，自然而然會有三妻四妾的。

“那還沒有。”余國輝想了想，鄭重其事的說。他是他們余家出的最大一個官了。要不是進了政保局，他到現在，撐死也就是個連長。

“你們可別一廂情愿，華生，桔娥結婚了沒有？”朱慕云突然想到個問題，看桔娥的模樣應該是結過婚的。

“結過婚，但一家人都死了。”華生說，這個混蛋世道，造成了多少家破人亡的慘劇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都是中國人，而且朱慕云和華生是共產黨，程吉路是中統，只有余國輝一個是真正的“無黨派人士”。其實，余國輝的立場也并不堅定，他跟著朱慕云，也做了不少有意義的事。

“那就沒問題了。”程吉路說。

當看守所的伙食，開始出現等級的時候，華生很快發現一個問題，同一牢房內的人，有些人的伙食會好一些，而有些人的伙食則很差。因此，他開始調整牢房，伙食好的人住在一起。

從伙食，華生觸類旁通，他想到了住。吃住一直是在一起的，吃得好的人，當然也想住得好吧。天氣開始轉涼了，晚上要不要加床被子？想不要睡木板？而不是睡現在的稻草堆。想要睡得好，自然也得付出代價。

將看守所人為分成各個等級，很快，有人開始想要改善伙食了。雖然價格貴得離譜，但在看守所想吃得好點，誰都能理解吧。為了減輕他們的負擔，所有人的伙食都是以“頓”為單位支付的。

一天之中，可以選擇只吃一頓好的。但是，哪怕只吃一頓，也會與吃三頓好的那些人關在一起。自己喝米湯，看著別人有飯有菜，哪怕只是幾根咸菜，也是極大的享受。

當然，對那些家里確實很窮，著實付不起錢的人，華生反而提出了他們的伙食標準。他的這些辦法，針對的只是有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