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姜氏蔓蔓

生氣歸生氣，卻并沒有氣昏了頭。

她對永泰帝的脾性可說是了如指掌。

像這樣的流言蜚語，以皇帝陛下的睿智應該是不會相信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當皇帝的人都有一顆多疑的心。

三人成虎，有些話聽得多了，心里難免就會對老四生出疑心。

她這個母妃大事上幫不了他們，小事上卻不能馬虎了，起碼不能給他們拖后腿。

尤其是她不能自亂陣腳。

永泰帝尚不滿四十歲，宮里有位分的妃嬪卻不過數十人，比起先帝龐大的妃嬪數量差得遠了。

在這數十人中，能夠時常得到永泰帝眷顧的更是只有寥寥數人。

姜淑妃便是這寥寥數人中的一個。

每個月永泰帝歇在后宮的日子大約二十日。

屬于姜淑妃的總有四五日之多，遠遠過了皇后的初一十五，以及賢妃的時不時，更不用提德妃的偶爾陪皇帝一起喝喝茶。

永泰帝喜歡姜淑妃的知情識趣，也喜歡她身上的那份俏皮活潑，每每來到翠微宮，他就會覺得格外放松。

所以，每當朝堂上生了什么大事件，或者遇到什么喜事煩心事，他都會來尋姜淑妃這朵解語花。

流言蜚語既然能傳到后宮諸妃耳朵里，皇帝陛下那里肯定早就聽到了。

一下子添了那么多孫輩，他肯定是高興的，聽到那些話又難免心煩，所以姜淑妃料定永泰帝肯定很快就會想起她。

她重新調整了心情，喚曲蓮來給她仔細裝扮了一番，按永泰帝的喜好備好了茶水點心。

果然，下朝后粗粗批閱了幾份要緊的奏折，永泰帝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就來到了姜淑妃宮里。

雖然已經年過三旬，甚至即將要做祖母，姜蔓蔓還是過去那個姜蔓蔓。

俏麗、簡單、懂事、討喜。

果然是他最寵愛的女人，和其他妃嬪就是不一樣。

換做其他的女人，兒子和未出世的孫子被人詆毀，要么就是哭哭啼啼，要么就是義正言辭地辯駁。

不管是什么表現，總會讓他感到煩躁不已。

都把他當傻子么？

連自己的女人和兒子有沒有野心都看不出來的人，還有什么本事坐得穩大周朝的江山。

姜淑妃做得就很好，那張不再年輕的臉龐上滿滿都是喜氣，讓人一看就舒心。

女人臉上有喜氣說明她過得好，過得好說明她沒有找錯男人。

今日那臉龐上的喜色不減，向來活潑靈動的眼眸中卻帶著明顯的委屈。

想來是那些流言已經被她知曉了。

永泰帝握住姜淑妃的手，柔聲道：“朕的蔓蔓受委屈了。”

姜淑妃心里暗暗松了口氣，看來今日自己的表現還算不賴。

畢竟是快做祖母的人，姜淑妃不好再像從前那樣嬌嗔。

她把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笑道：“有陛下在，臣妾就不委屈。”

永泰帝拉著她的手一起走進了屋里。

曲蓮帶著一眾宮人把茶水點心送上，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姜淑妃親自給永泰帝倒了茶。

永泰帝喝了一口溫度適宜的茶水，長長喟嘆了一聲才道：“蔓蔓，老四是朕寵著長大的孩子，他在朕跟前兒就是個透明人兒，心里想什么朕一眼就能看到底，任旁人怎么說，朕也不會疑心到他的身上。”

姜淑妃道：“老四打從出世就是個懶小子，讀書習武也是一路偷懶了十幾年，也就是陛下不嫌棄他，換做一般人家的父親，早都不知打了多少板子了。”

永泰帝哈哈大笑起來：“蔓蔓這是在怪朕沒能做個嚴父？”

姜淑妃也笑道：“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從小就不指望老四能有什么大出息，就盼著他平平安安，有陛下疼愛，懶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永泰帝越高興了：“懶人有懶福嘛，那些流言蜚語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朕的長孫就是有福氣，否則怎會帶來一串弟弟妹妹？就連皇后前幾日還說了，要給老四媳婦兒多賞些好東西。”

姜淑妃暗暗咬了咬牙，要讓她說這次的事情誰的嫌疑最大，非裴皇后莫屬。

其他三位皇子妃都有了身孕，唯有二皇子妃董氏一點動靜都沒有，那女人會甘心才怪！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對永泰帝說的。

姜淑妃繼續笑道：“皇后娘娘可算是好起來了，后宮總不能群龍無，臣妾等人能力有限，管理宮務難免有疏漏，總不及皇后娘娘有本事。”

永泰帝嘆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蔓蔓這是想偷懶了。”

姜淑妃嗔道：“陛下知道就行了，偏要把臣妾的小辮子揪出來！”

永泰帝看著她宜喜宜嗔的俏臉，難免有些情動。

他伸手攬過姜淑妃的肩膀，柔聲道：“蔓蔓，時間過得真快，你在朕身邊也已經二十年了，朕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情形。”

永泰帝最愛的女人是顧夕無疑，但那份戀慕對他來說是隱秘的，也是痛苦的，尋常時候他不太愿意想起。

他身邊的這幾十個女人中，皇后像是合作伙伴，德妃賢妃也尋常。

唯有姜淑妃，他是動過感情的。

雖然不能同那份刻骨銘心的戀慕相提并論，但他確確實實是喜歡姜蔓蔓的。

按大周朝皇室的規制，皇子有一正妃、兩側妃，其余侍妾不等。

正妃和側妃都是能上皇家玉牒的，身份不同尋常。

姜蔓蔓雖然出身官宦之家，但她父親從七品的官職實在太低，是夠不上做皇子側妃的。

娶裴廷瑜做正妃是必須的，也是從那一份賜婚圣旨中，他看出了父皇對他的真實態度，父皇不是不疼他，而是對他有更大的期望。

納馬蕓蔚為側妃也是先帝的意思，馬家畢竟手握兵權，是個不錯的助力。

至于德妃，完全是因為她娘家的財力。

按說給予他那么大的支持，給德妃一個側妃的位置也不是不行。

可就在那時，他遇見了待字閨中，活潑俏麗單純可愛的姜蔓蔓。

他猶記得兩人初識那一日，那個俏麗的小姑娘，用最甜美的聲音笑道：“我是姜氏蔓蔓。”

他自小最能隱忍，唯有在納姜蔓蔓為側妃這件事情上固執了一回。

就連把他一手撫養長大的珍妃娘娘都沒能阻止他。

從此他身邊就有了姜蔓蔓這朵解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