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援手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自然都點頭，很是贊同夏至的做法。武老太太跟他們相處的不錯，平時各自家里有點兒什么稀罕的東西，都會相互送一些。

而且，武老太太還是夏秀才嫡親的大姨。如果不是和田氏鬧崩了，這些年肯定會跟夏至一家親密來往。即便是沒有了親密的來往，武老太太對夏至幾個還是很關注的，而且在外面她也很維護夏至。

夏至就另外拿了個小籃子，裝了半籃子的伏李子。小黑魚兒和小樹兒都不歇晌午覺了，跟著夏至往武老太太家里來。

夏家離武家并不遠，只隔了幾戶人家，再橫穿過一條街就是了。武老太太家和夏家的后院一樣，也是高大的門樓，對開的朱紅漆大木門。莊戶人家的習慣，除了夜里歇下，院門一直都開著。有的人家干脆就沒有院門。鄰里們來串門，根本就不用敲門，直接就進院子。

夏至帶著小黑魚兒和小樹兒走到武家的院子當間，武家的人在上房就看見她們了。武老太太親自接了出來。

“大姨奶，”夏至笑吟吟地叫了一聲，“剛從集上買的伏李子，還挺好吃，送過來給你老人家嘗嘗。”

“哎呦……”武老太太眉開眼笑的。她倒不是眼皮子淺見不得東西，讓她開心的是夏至送東西來的這一份心意。“趕緊上屋里。這大太陽地里。你爹走了？”

今天早上聞訊出來送夏秀才的人當中，也有武老太太。

“嗯吶，我們看著我爹坐上車走的。大姨奶放心吧，我爹肯定沒事，估計今天傍晚之前就能到府城了。”夏至就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武老太太歡歡喜喜地將三個孩子帶進上房東屋，她讓幾個孩子在炕上坐了，就招呼兒媳婦和孫子孫女們過來，還給三個孩子端了一盤炒花生和一盤炒瓜子出來。

武老太太家也是五間的大瓦房，東西廂房，跟夏家后院的布局沒什么差別。武老太太的丈夫早就已經去世了。她生了兩個兒子，現在她跟著小兒子住，大兒子就住在隔壁，也是一樣的五間大瓦房，前后大院子。

武老太太跟夏至客氣了幾句，就將伏李子收下了。武二媳婦還立刻就洗了一盤，端了上來。武老太太自己嘗了一個，就說好吃，然后就讓孫子孫女們吃。

伏李子在這個季節算是鮮物，而且還是她親戚的晚輩送來的。武老太太自己歡喜不說，還覺得在自己的兒孫面前很有面子。

大家就一邊吃著花生和瓜子一邊嘮嗑，自然就說到了田家的事，然后就提到了大丫和二丫。

武二媳婦對這個話題也很感興趣，時不時地也跟著問上一兩句。夏至就挑能說的都說了。她很明白地告訴武老太太和武二媳婦，田氏帶大丫和二丫回來，就是要按照田老頭的囑咐，要給姐妹倆找婆家。

田老頭對于彩禮的期待這一點，夏至不僅沒有隱瞞，還說的非常透徹。

武老太太和武二媳婦就都有些唏噓。

“這是想再找個像你爹那樣的姑爺啊。你爹這些年掙的錢自己沒花，也沒給姓夏的，都填給姓田的了。”武老太太嘆息著說道。

她為什么跟田氏鬧崩了，主要原因就是看不慣田氏貼補娘家。兒媳婦的事，夏老爺子不好什么都管，有些話他也不好跟田氏說。偏偏夏老太太還不是夏秀才的親娘，也要顧忌很多。武老太太是個熱心腸，想著夏秀才是自己的親外甥，這種事她不說話誰說話。

結果，自然是跟田氏話不投機。田氏可并沒有將她這個大姨放在眼睛里，兩人就說崩了，氣的武老太太再也不往夏至家去，還和夏老爺子一樣，也說了往后再不管夏秀才家的事這樣的話。

看到武老太太這么快就領會到了田家的意思，而且還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夏秀才的身上，夏至心中很是滿意。然后，她就又將孫王氏和田氏商量大丫和二丫婚配的事情也跟武老太太說了。

“她呀，那可不是個正經人！”武老太太還沒說話，武二媳婦就先說了一句，看來是很不看不上孫王氏的人品。

這么一個不正經的人要管這件事，肯定會讓事情更加糟糕。

“小樹兒聽到那么一兩句，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就聽說是要做小啥的。”夏至就又說了一句。

武老太太和武二媳婦都張大了嘴，這婆媳兩個也像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一樣，一聽做小兩個字，就明白了孫王氏和田氏打的事什么主意。

“作孽呦！”武老太太就拍著炕沿說道。

“這事別人做不出來，孫老五媳婦還真做的出來。我看她成天東跑西顛的，有點兒想做沒婆子掙錢的意思。”武二媳婦皺著眉頭說道。

普通的媒婆自然也有錢賺，但顯然不會比給人張羅妾更有油水。

“他們想在倆丫頭身上摳出更多的錢來，普通人家哪里掏的起。怪不得她們會想到這個上頭去。”武老太太就說道，“這個事，是她們老田家的人不要臉。可你娘管這件事，到時候她身上也干凈不了。”

更主要的還不是田氏的名聲，而是夏秀才的。

“還得連累你爹的名聲！”根本就不用夏至提醒，武老太太自己就想到了這件事。畢竟夏秀才可是她親妹子的兒子。而且大家住的這么近，武老太太可以說是看著夏秀才長大的。

在武老太太還沒有跟田氏鬧崩之前，他們姨甥之間可是處的非常好。夏秀才人物俊秀，脾氣溫和，也很會說話，武老太太是真心疼夏秀才的。

見武老太太自己說出這句話來，夏至就攤了攤手。“我娘聽了我姥他們的話，非要辦成這件事不可，這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知道，你娘就是那樣，把她爹娘的話當圣旨似的。她就該一直留在老田家，嫁人干啥？我那可憐的大外甥，哎。”武老太太唉聲嘆氣，同時又重新升起了對田氏怨懟。

夏至就不說話，只是看著武老太太。

“這件事不能讓她辦成了。”武老太太想了想，就有了決斷。“老田家這人性，咱也該給他宣揚宣揚。就是那有錢人家，也擱不住這樣的無底洞。知道老田家是咋回事，就算是有人看上了那倆丫頭，估計也不能聘她們。”

以前大家伙對田家的事都諱莫如深，主要還是顧著夏秀才的臉面。但現在又出了這件事，可也就顧不得那么多了。

而且，這么些年了，夏秀才為田家做的也足夠了。武老太太既然要出面，那自然會注意撇清夏秀才的。

武二媳婦在旁邊就跟著點頭，看來也是非常愿意做這件事。

武老太太家門口就是大興莊最負盛名和人氣的大柳樹論壇，又武老太太和武二媳婦這兩個正副版主散播和主導輿論，夏至幾乎不用再擔心什么了。

她今天來看武老太太，本來為的也是這件事。

事情這么輕易就辦成了，夏至心中自然高興，同時也很感激武老太太。老太太是個很熱心的人，而且對于她們也有感情。

又陪著武老太太說了一會話，夏至才帶著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告辭出來。武老太太和武二媳婦將三個孩子一直送到大門口，還不住地說讓她們有空就來串門的話。

回到夏家后院上房，夏至就將方才武老太太的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大致學說了一邊。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很高興。

“她大姨奶是個熱心人。”夏老太太就說。

“嗯。”夏老爺子點頭，“有她出面，這事就好辦了。”

放下心頭的一樁事，夏至就跟夏老太太商量，說要熬油，然后晚上家伙一起包餃子。

“行。”夏老太太點頭。“咱包白面的吧，家里還有幾斤白面，應該夠了。”

夏至這邊提供油渣和肉，菜園子里的菜也是現成的。夏老太太就提供白面，這也是一大頭。

“包餃子，也叫上你娘她們吧。”夏老爺子就對夏至說，“你把話說到，你娘愛答應不答應。”

“知道了。”夏至就笑著點頭，“我還想請我蘭子姐。”

“行。”夏老爺子點頭表示同意。

北鎮府這地方有一句俗話，叫做舒服不如躺著，好吃不如餃子。莊戶人家逢年過節的都會包餃子，至于平時要包一頓白面肉餡的餃子，那可就是相當難得的一件事。

聽說晚上要吃白面餃子了，幾個孩子幾乎都歡呼出聲。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的肚皮還都鼓著呢，晌午他們都沒少吃。

夏至默默地拿出兩顆大山楂丸，給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各一顆。這是助消化的藥，不過因為主藥是山楂，而且還加了蜂蜜煉制成丸，所以吃起來就甜甜的。小黑魚兒完全是把這個當成糖豆在吃的。

夏老太太在旁邊瞧見了，就忍不住地笑。“十六帶回來那些藥，可都是好東西！”

夏老太太連連點頭。

夏至上次從府城回來，除了各種吃食和尺頭，她還買了好些常用的丸藥回來。這是缺醫少藥的年代，普通人家不是大病，一般都不會請郎中，也不會開方買藥。但這不等于他們對藥品就沒有需求。

恰恰相反，藥物對于他們來說，是極為珍貴的。

夏至買的都是常用藥，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用了一些都很是珍惜。而他們手里有從府城買回的丸藥的事不知怎地傳了出去，就有上門討藥的。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是心善且手松的人，真有需要的上門，老兩口就沒有駁回的。丸藥現在剩下的不多了，老兩口的在大興莊的人緣卻又提升了不止一個臺階。

就是現在夏三叔和夏三嬸出門，那些原本不大熟近的人也都主動招呼。夏家在大興莊說話辦事，都更順當了。

“這些年了，你大姑都沒想起這個事兒來。還是我們十六想的周到。”夏老太太就感慨著說道。

何止是夏大姑沒想起來，就是夏秀才在府城這些年，也沒想起過給家里買些常用藥備著。別看田氏那么顧娘家，她也從來沒往家里捎帶過這些東西。

所以說到底，夏至就是那個最貼心、最周到的孩子，也就是最可人疼的。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雖然沒說什么，但平時家中說話做事，都將夏至抬到了高于幾個兒子的地位，雖然夏二叔和夏二嬸私底下有怨言，但他們表面卻不敢說什么。至于夏三叔和夏三嬸他們，卻是很信服的。

再到夏至同一輩的，就更沒人說什么了。大家都覺得這是夏至該得的。

要熬油了，夏老太太就問夏至，是打算回前院去熬，還是就在后院熬。如果在后院的話，那都不用夏至動手，她保證給夏至把油熬好。

夏至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來回搬動，晚上的餃子也是要在后院吃的。“那就在這熬吧。就是要麻煩我奶了。”

“說啥麻煩不麻煩的。”夏老太太立刻洗了手，穿上圍裙，快手快腳地開始切板油，“我只要一天還干的動，我就能給你們干一天，我高興。”

這個你們，甚至都不包括夏三叔，夏老太太的意思，單是只夏至和小黑魚兒兩個。

夏三嬸下晌沒出門，聽到動靜也到上房來幫忙。

“那我先回家一趟。”夏至就說。有夏老太太和夏三嬸，還真就不用她自己動手了。

“嗯，把話跟你娘好好說。別忘了把你們家油壇子拿過來，一會熬好了好裝油。”夏老太太就囑咐夏至。

夏至答應一聲，就往前院去。

夏橋是早就回到前院去了。小樹兒卻沒走，他幾乎亦步亦趨地跟著夏至，這個時候就歡呼一聲，跟小黑魚兒一起在夏至身前身后蹦蹦跳跳的，陪著夏至回了前院。

夏至趕集買回不少東西，但卻家門都沒進，都拎去了后院。而且，幾個孩子晌午飯都是在后院吃的，其中還包括了夏橋。

夏至進門的時候，田氏正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