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經歷秦玨兼御史職,于河南水患中功勞卓著,擢升都察院左僉都御史。
前世,秦玨就是從這個位子上開始平步青云的。
羅錦言并沒有震驚,反倒是秦家的女眷們全都贊嘆不已。
秦玨好像是前年秋天出仕的,至今只有兩年。
和他同科的狀元和榜眼,至今還在翰林院里混日子,而秦玨不但已是正四品,而且還是由都察院升上來的,剛正清貴。
左夫人暗暗拭淚,自家兒子會背三字經時,秦玨還像泥猴兒似的滿院子亂跑;自家兒子刻苦讀書時,秦玨還在離家出走;現在秦玨已是四品京官,自家兒子還是個七品知縣,也不知還要熬多少年。
別人家的孩子最討厭了。
想起丈夫叮囑她的話,左夫人還是面色如常地向羅錦言道賀,但眼底的那絲羨慕是瞞不過別人的。
何氏遠遠地看著羅錦言,她穿著大紅如意紋的通袖,梳著牡丹髻,戴著金鑲寶芙蓉挑心,左右各插一支嵌紅寶石的赤金掩鬢,蛾眉入鬢,明眸皓齒,艷光四射,雖然笑意盈盈,但卻并沒有因這突出其來的消息而有的激動,沉穩得不像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
乳娘見她一直盯著羅錦言,以為她是羨慕,便笑著勸她:“明年三爺就下場了,一定也能高中。”
“聽說明遠堂里沒有姨娘,連個通房也沒有。”何氏幽幽地說道。
乳娘暗地里嘆了口氣。成親剛滿一個月,三爺就迫不及待地從主屋里搬出去,睡到書房里了,三奶奶只好讓自己的兩個陪嫁丫鬟過去服侍,三爺沒客氣,當天晚上就都給開臉了。
“三奶奶,聽說大奶奶喜歡請客辦宴會,不如您以后也常到明遠堂里坐坐,和大奶奶多親近吧。”乳娘小聲說道。
何氏點點頭,沒有說話。
到了下午,秦家的爺們兒從通州祭祖回來,便都知道了這件事。
楚茨園中,秦燁坐在燈下久久未動,他終歸是管不了,二十二歲的正四品,除了世襲勛貴以外,放眼大周也再無二人。
莫非這就是天意?
大年初二,像去年一樣,秦玨和羅錦言,跟著羅紹和張氏,回了荷花池。
美艷如花的女兒、前途無量的女婿、呀呀學語的天賜、肉團子似的地養,羅紹看著大大小小的幾個孩子,高興地合不攏嘴,又想到女兒還懷著他的外孫,羅紹走路都要飄起來了。
張氏笑著揶揄他:“再過一年,兒子外孫子都要讓你抱,看你抱哪個。”
羅紹想了想,這還真是個問題,而且他還想把外孫子帶在身邊呢。
張謹不屑地看他一眼,拉著秦玨到一邊嘀咕去了。
結果,用過午膳,這一老一少就不知去向了。
上至徐老夫人,下至張謹的孫子孫女,對這老頭忽然消失全都成了習慣。
徐老夫人只是涼涼地問了羅錦言一句:“玉章身上帶著錢了吧?”
羅錦言點頭,這也是從小離家出走養成的好習慣,秦玨身上肯定會帶張銀票。
知道秦玨身上有錢,徐老夫人也就放心了,然后一大家子,吃喝玩樂,聊天打牌,然后各回各家。
直到二更時分,秦玨才帶著滿身寒氣回來,見羅錦言強打著精神在等著他,他愧疚地把她抱在懷里,親著她的面頰,不住地道歉:“以后再也不會了,好惜惜別生氣。”
羅錦言壓根就沒有生氣,秦玨被張謹拽走的,今天晚上能回來,也就不錯了。
“外公帶你去哪兒了?”羅錦言好奇地問道。
秦玨咬牙切齒:“這個老東西......不對,你外公,居然背著我做了那么多見不得光的事,算了,不說他了,孩子今天乖不乖,有沒有讓你不舒服?”
既然他不想說,羅錦言也就不問,靠在秦玨身上,開始抱怨打葉子牌輸了十兩銀子,秦玨笑著吻她,道:“明天我帶你出城打獵。”
羅錦言大喜:“真的?我現在這樣子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但是你不能騎馬,要多帶幾個服侍的。還有,這件事不能告訴岳父。”
羅錦言點頭如小雞啄米,她懷孕三個月,當然是打死也不能告訴長輩去打獵的事了。
次日一早,秦玨便帶著羅錦言出了城。
打獵的地方并不遠,就在建寧侯府一個莊子的后山上。
很多勛貴在這里都有莊子,其中還有幾處是宗室所有,依山而建,冬暖夏涼,是打獵避署的好地方。
往年,駱淇都會叫上秦玨和沈硯,還有其他幾個和他們玩得來的五陵少年來這里打獵,今年沈硯去了陜西,還有幾個也被家里長輩送到軍營歷練,能來的只有秦玨和駱淇。
他們一商量,便把女眷都帶來了。
秦玨和羅錦言到的時候,駱淇和黃氏已經到了,羅錦言沒想到的是,常一凡帶著莊芷樺也來了。
莊芷樺的兒子寬哥兒只有六個月,黃氏的女兒素素只有三個月,兩個人把孩子放在家里,全都跟著各自夫君跑出來玩了。
男人們去打獵,女眷們就坐在放了火爐的敞廳里烤豆子、烤花生。
黃氏和羅錦言、莊芷樺都不太熟,初時還有些靦腆,沒過一會兒便熟絡起來,屬她的笑聲最清脆。
羅錦言問起建寧候府的老夫人高氏,黃氏笑道:“太婆婆身體很好,大年初一我陪她老人家進宮去,你們猜怎么著?”
羅錦言還記得,前世高老夫人當著一干命婦的面,用體順堂外的白水晶來惡心她,因此聽到黃氏這么說,她便笑笑,猜也能猜得出來,高老夫人不知道又挖苦哪位嬪妃了。
果然,黃氏接著說道:“古淑妃不是懷孕了嗎?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結果我太婆婆就對一堆命婦們說,娶媳婦就不能娶那弱柳扶風的,就算懷上孩子也懷不好。”
這不但挖苦了古淑妃,還把一干苗條媳婦都給帶上了。
羅錦言哈哈大笑,前世時高老夫人連皇后都敢說,更不會把古嬈放在眼里了。
“古淑妃的臉色就不好看了,還是李司籍過來說了兩句,這氣氛才重又緩和下來。”黃氏說道,口氣里都是無奈,誰家攤上一個這樣愛教訓人的老太太,都會沒有辦法。
“李司籍?”羅錦言一怔,后宮沒有皇后,大年初一,四品以上命婦進宮朝賀,是由李貴妃和古淑妃來主持,身份稍高的宮人也會出席,但司籍不是娘娘身邊服侍的女官,更不是大宮女,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場合里?
黃氏便道:“就是李閣老的孫女李怡啊,她沒進宮前在京城里頗有賢名,淑妃娘娘的身份你們也知道,聽說大字都不識幾個,遇到像大朝會這樣的場合,就讓李司籍跟在身邊,也免得失了分寸。”
李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