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兩地相思

北辰坐鎮畫舫，由道州入淮水，逆流而上，歷時一個月之久，終于脫離道真宗轄制州府，進入了南玄宗勢力范圍。

瑤琴一曲，畫舫游湖一遭，北辰終歸落下心口一顆大石，成功進入南玄宗地界。

道真宗羽封真人，統轄六扉道人，聯手在南玄宗周圍地界搜索北辰蹤跡，卻不想，北辰從道真宗本宗走了一遭，經由淮水而上。

北辰自從進入南玄宗地界之后，心神明顯放松了許多，臉上神色也由輕浮輕佻，轉化為舒展沉穩。

要不說點雪要恨他，這都到了南玄宗地界了，可以說是到了小北霸的地盤，但是北辰愣是不讓他脫去女裝。

這次北辰直接來硬的，脫衣服就催動神魂禁止，搞的點雪是痛不欲生。最后實在是沒有力氣折騰，只能聽之任之。

這一夜，彎月高懸，群星璀璨，星光月華，點綴在真域夜空中，分外有一股空靈恬靜之美。

北辰單衣獨人，長身立于畫舫之上，眼眸微抬，凝視如畫夜空，心中映現佳人身影。

畫舫上聘請的幾十個惡奴已經睡下，只有幾個劃槳的，在輪替工作。一直跟在北辰畫舫周圍的船只，也脫離了白日的喧囂，開始沉靜了下來。

點雪信步從畫舫里面走了出來，見北辰孤寂身影獨立船頭，沒來由心神一震。

北辰察覺到點雪到來，緩緩轉過身，江風吹拂起他的發絲衣角，月色下他深邃如淵的眼神明亮澄澈，大有吳帶當風之空靈美感。

點雪看的一愣，平日囂張跋扈的小北霸啊，殺人不眨眼，折磨起他來，更是下手不留情，原來，他也可以溫潤如玉，安靜如塵！

“怎么了，想你家師姐了？”

點雪對于北辰的事跡，還是有所了解的。被南玄宗所有男弟子公認為頭號情敵，小北霸這個身份，可是十分響亮的。

北辰淡然一笑，伸手一揮，一座玉臺，兩個玉蹋出現在畫舫上面。玉臺上，靈果豐韻，看著甜美可口，另有兩壺靈酒，聞著也讓人心曠神怡。

“來，今天陪我喝一杯！”

點雪有點莫名其妙，這小北霸是抽的什么風，竟然要飲酒。

北辰歪坐下來后，抬眼見點雪站在那里不動，當即笑道：“畫舫河上游，該是飲一杯來還一杯才對，你怎么這么不解風情！”

點雪感覺自己自從上次遇見道祖老君之后，心境正在逐漸變化，潛移默化之下，竟然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此時此刻，他心中滿腔的恨意跟殺念，雖然還在，可再也不能完全壓制他的本性了。

這就好像，點雪的心里面，住著一個惡魔一個天使。開始的時候，惡魔十分強大，好比天上惡龍，天使極其渺小，有如地上蚍蜉。天使被惡魔壓制的死死的，導致點雪心中，只有仇恨，只有恐懼，只有殺戮以及殘忍。他甚至都懦弱到，沒有勇氣去觸碰當初的際遇。他寧愿被北辰折騰折磨，也不愿意坦言面對曾經的傷害。

道祖對他做的，不是滅殺惡魔，而是增強天使。道祖讓點雪內心的天使強大了起來，讓他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曾經的不堪與殘酷。

這是點雪參悟許久之后，才得出的結論。先天手段，的確是匪夷所思，非常人所能理解。

是以，面對北辰的再次邀請，點雪身穿舞衣，揭下了臉上的紗巾，大方在北辰對面坐了下來。

“我沒有不解風情，只是你還未成年吧，能飲酒嗎？”

北辰差不多有十六歲了，也算是二八年華了吧，勉強算是成年。

北辰不理這一茬，而是盯著點雪笑道：“你知道嗎，我第一眼見你的時候，真以為你是女的，當時還被你驚艷到了呢，就像我三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我師姐一樣。”

北辰見點雪的臉色黑沉了一些，當即拂手道：“不說這個了，說了你又要生氣，你長得好看，難道還要怪我啊？”

北辰將面前的“猴兒酒”拿了起來，仰頭飲了一口，閉目感受了一番，叫了一聲好。

“多年以后再喝靈酒，竟是火猿一族的看家靈酒，猴兒酒，老天爺也算待我不搏了。”

點雪將猴兒酒拿起來，同樣飲了一口后，好奇地問道：“你今天到底是抽的什么風，真的是想你師姐了。”

北辰點了點頭，“自從進入南玄宗地界之后，我心緒一直難以安靜下來，總是回憶起我跟師姐以前的事情。”

北辰一承認，點雪當即就沒轍了。這小屁孩，還真是思春了。雖說那個少年不懷春，誰家少女不思人，可大家畢竟都是修真者，你這也太跌份了。

北辰再飲一口靈酒后，撿起一枚靈果，看了看后，才開始吃了起來。

“你知道嗎，小時候我師姐很喜歡吃靈果，有一次我把老頭子栽種的一株靈果樹偷光了，他一發狠，把小爺吊在院門口展覽了三天三夜，還他媽是光著腚！”

點雪聞言一口靈酒噴了出來，認真看了看北辰，見他眼神清明，不像是喝醉了酒啊！

“那你就這樣忍了，沒去找他麻煩？”

“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養好傷之后，把老頭子的靈魚全部偷獵了，烤了分給大家吃，乘他不注意還把他胡子都燒了，他傷心了很久，后來想想我又后悔了，去別的山頭偷了幾枚果子給他吃。”

點雪一笑，飲了口酒，神色莫名，似是十分向往北辰這樣的童年，感慨道：“你小時候過的挺滋潤啊，難怪小小年紀，就有了小北霸的名頭，這宗門里面的果子，想偷就偷！”

“你可拉倒吧，你是不知道啊，其他山里面的人，為了防備我，竟然還養了靈犬，就給老頭偷果子的那次，那靈犬追著我跑了數十里地啊，小爺屁股還被它咬了一口。”

點雪腦海之中，浮現一個畫面，小小的北辰，凄慘落魄，臉上卻笑的露出兩顆虎牙，捧個兩個果子，送給他口中的老頭子。

“你這些天是不是一直在奇怪，為什么我會彈琴？”

北辰提到這個，點雪雙目一亮，他的確十分好奇，豪放如北辰之輩，竟然在音律方面有如此之深的造詣，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沒什么，我師姐在小時候，很喜歡跳舞，我特意學了音律，小爺可是下了苦功夫的，自從我師姐不再跳舞后，我也就沒有再彈琴了，這次心有所感，便隨手彈了一曲。”

“我很好奇，你跟你師姐到底發生了什么？”

聞聽此言，北辰神色一暗，平日光彩懾人的雙眼，也暗淡了不少。

“點雪，我問你，你有喜歡過什么人嗎？”

“沒有，人在我眼中，只有死了跟還沒死兩種狀態而已！”

北辰被他一噎，臉色一變，罵道：“那你問個鳥球，小爺真是對牛彈琴。”

“別啊，你說，我聽著呢，我至少比你大幾歲，閱歷比你多！”

半壺猴兒酒入腹，北辰神魂也有點昏沉了，看著點雪，長嘆一聲，嘴含苦果問道：“點雪，你說是求而不得苦，還是愛而不能苦？”

北辰一語輕問，點雪無言以對。求而不得，自是苦，但愛而不能，何嘗不是苦。點雪雖然未涉情愛之事，但總算是心思聰慧，個中滋味，也能體味一二。

“這些時日，我總感覺有事情要發生，但我師姐一直待在南玄宗本宗，有陸瓊山主看護，能出什么事呢！”

此時，一縷清風自江面吹來，夾帶撲鼻濃郁的花香，原來是，畫舫行駛到了一片柳樹花海之間。百里柳樹栽，繁花似靈仙，清風吹拂面，得醉一段香！

北辰站起身來，努力睜開雙眼，看向兩岸的美景。

心中所想，卻是當初與芷蝶一起出宗采靈花之蜜的情形，人在花海，不知何為花，不知何是人。

倏然，一團淡薄烏云飄來，亂雨飄灑而下，從天際鋪展開一片斷續珠簾。

“月下清風何解意，對影對花問愁人。倏來亂雨花飄零，只道人間數離恨！”

北辰單手持酒，靜靜站在細雨之中，風雨亂入，沁入心扉，幾分無奈幾分凄苦。

命運做規，亂繞世人。

北辰畫舫進入南玄宗地界的時候，南玄宗第四山之內，芷蝶也找到了陸瓊山主。

“你要去天陣叢林，你可知其中兇險？”

芷蝶躬身行了一禮，“師尊，徒兒自是知道其中兇險，但我精修陣法一道，那天陣叢林乃是我唯一的機會。”

“你修真資質乃是上乘，身負天鳳血脈之力，自古以來能有幾人，說你是萬里挑一也不為過，何必咬死在陣法一涂上。”

陸瓊見芷蝶神色堅毅，無奈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跟那小子的事情，你如此做，師尊也不攔你，那小子我自會幫你規勸，只是你單人獨往天陣叢林，一切還是要小心行事。那小子這幾年修為勇猛精進，何嘗不是為了你，我也該敲打敲打他，免得他過猶不及。”

回到自己洞府之前，芷蝶抬頭，便見一彎新月初上，心中莫名一暖，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小北霸，你昨晚是不是又偷親我了？”

“你別以為你長得漂亮，就到處隨便冤枉人，我可是小北霸呢，干嗎偷跑到你房間里面去偷親你啊？”

“那這只鞋子是誰的？”

“我，我不知道！誒，你別欺負人啊，不許擰我耳朵，我找老頭說理去！”

想起當時憋的臉頰通紅的小北辰，芷蝶會心一笑。世事弄人，當初自己一天見面打一頓的壞小子，竟然不知不覺，住進了心房，而且占據的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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