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他的目標

季向天面無表情，淡漠的眉眼如山岳，似可撐天。

可袍袖之間，微微顫抖的手指，卻表明他激蕩的情緒。

這一天終于來了……

“老師！”

殿下身穿大神官紅袍，已有幾分氣勢的弟子，此刻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之意。

此刻外界圣光如雨的一幕，在西陵有個響亮的名字——沐浴圣恩。

它沒有任何攻擊力，與諸多強大神術相比，毫無出彩之處。

可沐浴神恩的施展權限極高，至今日整個西陵，只有神座與一位閉關多年的季家老祖可以施展，是群體大范圍內展示神跡的最高手段。

如今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出現在眼前，大神官很確信這位神秘的圣子殿下，之前沒有任何準備……這點，即便老師也做不到吧。

季向天抬頭，眼神似洞穿了空間，落在神殿之外那道身影上，緩緩開口，“你代本座出面，迎圣子到來。”

“是，老師。”

大神官恭敬行禮，轉身拖著寬大威嚴的鮮紅長袍，步伐沉重向外行去，心頭暗暗一嘆。

盡管這位神秘圣子的身份，至今西陵知曉者甚少，但今日對方的舉動，已引來各方關注。

若他當真有心奪取西陵權柄……顯然是有資格的……

片刻后，在無數信眾膜拜、贊美中，秦宇帶著已經呆滯的蘇安倫，跟在紅袍大神官身后進入大殿。

季向天微笑點頭，“圣子，我們又見面了。”

眼神掃過蘇安倫，微微閃動，旋即歸于平靜。

秦宇行了一個教禮，“見過神座閣下。”他轉身，“麻煩紅袍神官帶她去休息，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與神座單獨談談。”

紅袍大神宮恭敬稱是，抬頭看了一眼老師，見他沒有表示這才伸手虛引，“請跟我來。”

腦袋發木的蘇安倫下意識點頭，跟著走出去很遠，才突然回過神來，眼神露出一絲恐懼。她回頭去看秦宇，迎上他的眼神，不知為何突然心安下去。

等兩人離去，主神殿中只剩余兩人，沉默中之前緩和的氣氛，逐漸沉凝起來。

最終，還是季向天開口，打破了殿中的沉默，“圣子，你似乎違背了，之前的承諾。”

秦宇道：“計劃不及變化，對于這點我表示歉意，但請神座閣下放心，我的確對西陵權柄沒有興趣，這點現在不變，以后同樣不會改變。”

季向天淡淡道：“我愿意相信圣子，但類似今日沐浴圣恩的神術，最好不要再出現。”

秦宇點頭，“好。”

季向天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我知道，圣子此番前來西陵，應該是為了見多雷麗斯大人。她如今居住在自己的屬神殿中，如果圣子需要的話，本座親自帶你前去。”

秦宇抬手，“不急。有一件事情，我需要神座閣下幫忙……當然，對閣下而言很簡單。”

“圣子請說。”

秦宇拂袖一揮，波動中一道空間之門浮現，神色忐忑的云蝶邁步走出，看到熟悉的黑袍，臉上頓時露出驚喜，“老師！”

這段時間，她一直留在黃泉秘境某處，盡管非常安全，內心卻萬分焦慮。可現在，看到秦宇的一瞬間，所有隱懼、不安悉數散去。

云蝶知道，最終是老師贏了！

至于為保下她，老師付出了多少，經歷了多少艱辛，只是想想便能夠大概猜到。

秦宇“嗯”了一聲，示意她等在一旁，道：“神座閣下，想來您已經知曉了一些事情，今日我希望您做的，就是在我這名弟子身上打下一道圣印。”

“這點我雖然也能做到，終歸神座閣下，才是道君行于世間唯一的代言人，閣下的圣印才代表整個西陵。”

云蝶這時才反應過來，眼神掃過周邊，再聽到秦宇的稱呼，整個人頓時嚇了一跳。

西陵神座？

原來她的事情現在還未結束嗎？可即便是她，也知道西陵圣印是什么東西，只有西陵之中最虔誠的信徒，并做出了極大貢獻的人，才有可能被賜予。

不僅代表著無上榮耀，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擁有圣印者即受西陵庇護！

這么珍貴的東西，即便以老師的身份，想要拿到也會非常難吧？

此刻念頭混亂下，云蝶有些忽略掉了秦宇后來說的話，否則她一定會很驚訝，老師為什么也能凝聚圣印？

可接下來的事情，遠出乎她的預料，高坐上方的西陵神座，笑著一口答應下來，“既然是圣子的弟子，自然有資格獲得圣印。”

這語氣，總覺得有點松口氣的意思。

大片圣光自虛無涌出，快速向一點凝聚，最終化為一顆光點，直接落在云蝶眉心。

一塊四方形，約拇指大小的圣印出現，它通體由一些明亮的線條交織而成，本身并無任何意義，卻能讓所有看到它的人，瞬間感受到蘊含的意志威嚴。

回過神的云蝶瞪大眼，圣子……老師是什么時候，成為西陵圣子的……

秦宇微笑行禮，“多謝神座閣下。”

季向天道：“走吧，我帶你去見多雷麗斯大人。”

屬神殿獨立于一百零八座神殿之外，秦宇踏入大殿時，恰好迎上一雙明媚的眼眸。

“如果再晚來幾天，恐怕我這道投影就要消散了，你倒是能沉得住氣。”

秦宇拱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多雷麗斯微笑，說出的話卻凌冽如刀，“你體內的圣光力量，雖是得自于道君，卻并非他的賜予。”

話中深意細思極恐。

秦宇皺了皺眉，抬頭看著面前美麗的女人，緩緩道：“多雷麗斯大人有何指教？”

看破他的身份，卻并沒有拆穿，反而幫他遮掩過去，自是另有緣由。

多雷麗斯打了一個響指，一絲微弱的波動掃過，秦宇眉頭皺的更緊。

“不要緊張，只是一個隔絕窺探的小手段罷了，你也不希望我們兩人的交談，會被人全程旁觀吧？”

秦宇道：“請直說。”

多雷麗斯笑容斂去，“很簡單，我希望可以與你做一個交易，至于是否感興趣，你可以先聽一聽。”

她走到秦宇身前，高挑的身影下，讓秦宇稍稍低頭，就能看到胸前分量十足的白膩。

深不可測。

口鼻之間，淡淡香氣彌漫，清新柔和卻又帶著一股，挑逗人心的力量。秦宇心跳忍不住快了一拍，腳下略微一動，旋即又停了下來，直視著她的眼睛。

可他的一些細小的舉動，沒能逃過多雷麗斯的眼睛，這位投影降臨的絕對強者，笑容越發燦爛起來。

“我想你此刻心底里，一定也存在困惑，為何那位借用給你力量的存在，會對你如此看重……或者更確切說，是那位自己明明可以復活，又為何非得拉上你呢？”

秦宇眼眸驀地一亮，似昏暗房間中，突然爆開的燈花，他緊緊盯著面前的多雷麗斯，試圖看出她內心隱藏的情緒。

但毫無意外，秦宇沒有任何收獲，根本不能判斷出她是試探，還是真的知道某些事情。

“多雷麗斯大人，正如之前所說，您這具投影很快就會消散，所以如果您真的有誠意，那么直接進入正題吧。”

笑容微滯，多雷麗斯眼眸露出贊賞，“直至此刻還能保持冷靜，對你我之間的合作，我更多了幾分信心。”

她打了一個響指，“為表示誠意，先說一下我的訴求與立場，如你所見到的一樣，我依附于道君閣下，也就是西陵口中所說的屬神……雖然實際上并非如此，但解釋起來很麻煩，你暫且這樣認為也可以。”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久遠歲月之前，發生在這處世界中的，兩位超級強者的交手。盡管結果是你身后的那一位落敗，但道君閣下也受了極重傷勢，而且體內被那一位留下了后手，導致道君閣下出了很大問題。”

“嗯……道君閣下還活著，但已經陷入無盡的沉睡，有可能蘇醒歸來，也有可能在沉睡中永遠消散。作為一個有野心的女人，我希望可以取代道君閣下的地位，所以他永遠的沉睡甚至消散，對我而言才是最好的結果。”

“具體的，我暫時無法解釋，但如果你身后的那一位復活，道君也很有可能就此醒來。這與我的利益相沖突，那么現在，你應該已經明白了我的立場。”

秦宇念頭快速轉動，緩緩點頭。

“很好，我就喜歡與聰明人交易，省心省力。”多雷麗斯笑的燦爛，“那么現在說一下你的問題……嗯，關于你身后那位，最好不要提及他的名字，甚至種族代號也不行，境界到了他們那一層次，很有可能會直接生出感應，讓我屏蔽的小手段失效。”

“現在想來，當年那一場大戰，你身后那位存在落敗，恐怕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算計。通過當年的“死亡”，避開了后來那場族群浩劫……唔，這點你應該也知道的對吧？”

見秦宇點頭，多雷麗斯繼續開口，滿臉贊嘆欽佩，“或許睿智、強大如道君閣下并未發現，他從頭到尾都在被利用。那位玩了一手精妙的‘金蟬脫殼’，借道君閣下之手，安然存活至今。甚至于，那位已經踏出一步，開始掠奪道君閣下的大道。”

“當然，那位最精妙的準備，還是在你身上……我現在還不確定，他通過何種方式，算定了你的到來，但顯然他早就有準備。所以那位可以復活，卻一直在等待，直至你的到來。”

多雷麗斯貼的更近，秦宇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口鼻間吐出的溫暖氣息，耳邊好似輕喃的聲音響起，“因為，那位在等一具完美的，可以讓他產生蛻變，再進一步的肉身……而他的目標，就是你。”

寒意自心底涌出，瞬間席卷全身，秦宇身體僵了僵。盡管只是多雷麗斯的一面之詞，但一直來存在心底的忌憚、不安，讓秦宇已經信了大半。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小的細節——古族意識自一開始，便沒有問過秦宇的名字。

或許是他不在意，或許名字這種東西，在古族意識看來毫無意義，又或許在他看來，秦宇只是古族留在世間唯一的后裔，除此外不需要貼上任何代表性的符號……

但在秦宇看來，這代表著一種漠視。

多雷麗斯又向前一些，從遠方看給人的感覺，她和秦宇就像是一對抱在一起的親密戀人。

“看來，你已經有所察覺了，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家伙，幫我節省了不少解釋的時間呢。”

“那么現在，你要不要接受我的交易？”

秦宇面無表情，如此近距離的狀態，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胸前若有若無的柔軟摩擦，可他眼眸中一片平靜，沒有半點波瀾涌動。

“我為何要信你？”

多雷麗斯微笑，“因為你沒有選擇啊。”她語氣輕緩而篤定，“想必你早就已經發現，自從遇上身后那位后，自己就像是一具有著意識的傀儡，明明感到恐懼，卻半點不敢表露出來。更可怕的是，你想要擺脫他，卻找不到任何機會，只能一步一步遵從他的意志前行。”

“而我是這個世界中，唯一有可能幫助你，擺脫掉那位的陰影，重獲自由的人。”

秦宇沉默的更久，就在多雷麗斯笑容更加燦爛時，他突然后退一步，拉開了雙方距離，淡淡道：“你不是人。”

多雷麗斯皺眉。

秦宇繼續道：“你只是一個跨越了不知多少空間，隔著億萬距離降臨的投影，更確切的說是一個已經耗盡力量，隨時都有可能消散的投影，即便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以你現在的狀態也根本幫不了我。”

語鋒一轉，“更何況，我承認你說的一切，極有可能都是真的，但未必沒有你在欺騙我的可能。畢竟你是道君閣下的跟隨者，而我則是那位的同族后裔，相對而言我與那位的關系更加密切，而且暫時看來，那位并沒有算計我的意思，反而幫助了我很多。”

多雷麗斯淡淡道：“你想要什么？”

秦宇道：“證明。”他眼神深邃，“你能幫助我的證明，而不只是這些蒼白的口頭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