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3 交心

倪天舞始終表現的忠心耿耿，但她究竟效忠誰，也只能打一個問號。

十二部鐵衛就更不用說了，恐怕就連他們背后的主子也不知道他們真正的效忠誰。

軍醫處就更別提了，闕主是徹底的放棄了。

所以，真正掌握在闕主手中的勢力只有天工暗堂這個毫無戰斗力的機構。

連天工堂明堂都是掌握在宋明翰的手中，畢竟軍備武器的研發包括禁器的生產都屬于軍機處管轄。

闕主暗自盤算一番后，略感汗顏，這五大核心部門，弄了半天自己一個都沒有把握完全掌控。

留給蘇哲的爛攤子，還是讓他自己收拾吧，老子能給你做的就是給你再燒一把火，讓你的刀磨的更亮一些吧。

闕主很無良的做出了決定，廢黜兩人的少主職位，派出鐵衛緝拿李千殤和趙不爭歸案，敢拒捕者就地誅殺。

東王和西王不敢造次，只能面無表情的拂袖而去，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一場議事以闕主獲取最大利益而告終，高層們各個憂心忡忡，和關系交好的人竊竊私語，對接下來的局勢表示擔憂。

百花苑，闕主怡然自得的拿著水灑澆著倪天舞叫不上名字的花，神態悠閑，面色淡然。

“闕主，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倪天舞有些忐忑不安的問道，態度變的愈發恭敬，渾沒有之前的隨意自然。

闕主竟然已經成圣，這種生命層次上的壓迫讓她內心深處生出濃重的敬畏之心。

即便朝天闕十萬年來出現過的圣人多不勝數，但那些圣人她從來沒有真正面對過。

眼前的闕主氣息淵深似海，再加上她的心虛，讓她心理上就感覺到壓抑。

對于闕主，她的心情是十分復雜的，既有著愛慕，又有著敬畏，還有著一絲由愛生恨的幽怨。

雖然她是趙不為培養出的棋子，但女人心海底針，闕主的優雅和淡然，以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暖，讓她為之怦然心動。

相比于喜歡裝瘋賣傻，偶爾還會表現的歇斯底里的趙不為來說，倪天舞更喜歡闕主這一款。

只是……闕主從來都是把她當做下屬或者是晚輩，看著她的目光里只有清澈，沒有欲念。

不像趙不為，表面上道貌岸然，但他眼底隱藏極深的強烈占有欲根本逃不過她的眼睛。

曾幾何時，倪天舞也深深的迷戀著趙不為，可隨著越了解他，倪天舞就越失望。

男人有野心不是壞事，倪天舞并不反感，可有野心的男人卻每天裝出一副與世無爭的廢物樣子，這就讓她有些膩歪了。

沒有與野心相匹配的實力，說好聽點叫隱忍，說不好聽點，就是裝逼了。

想起那天趙不為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澤，叫囂著要成為星空之主，倪天舞還要裝出一副崇拜愛慕的樣子，她就覺得一陣反胃。

對趙不為的反感，源于她一次無意中發現了趙不為和趙若曦兄妹兩亂倫的秘密。

那個發現徹底顛覆了她對愛情的美好想象，揭開那個偽君子的虛偽面紗，原來他只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男人想要女人天經地義，倪天舞也從來沒有想過成為他的正妻，哪怕只是個妾室，她也滿足了。

畢竟她是趙不為撿回來的孤兒，并傾盡資源大力培養她，在他的步步安排下，才有了今天的倪天舞。

可是他得有多饑渴啊，竟然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這讓倪天舞無法接受。

從那以后，每一次趙不為裝模作樣偷窺自己的視線，都讓她有一種惡心感。

她知道趙不為若不是怕引起闕主的疑心，早就恨不得把自己剝光占有了自己的身體。

若是沒有發現趙不為的秘密之前，她每天還對此充滿了期待，可現在，她只想吐。

或許，至始至終自己也沒有愛過他吧，只是出于感恩的心態，才甘愿做他的棋子。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闕主給她的感覺就完全不同，更讓她充滿了親情的溫暖。

闕主沒有回頭，還在澆著水，“你知道這是什么花嗎？”

“不知道。”倪天舞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之前闕主剛出關時的時光。

闕主放下了水灑，背負著雙手，帶著一抹悵然道：“這是我妻子最喜歡的花，叫做太陽花。”

“太陽花？好美，我在外面都沒有見到過，好像只有百花苑才有。”

倪天舞看著姹紫嫣紅的太陽花，也不禁贊嘆它的美麗，平凡而普通，鮮艷而生機勃勃。

只是她聽到闕主第一次提起他的妻子，那語氣中蘊含著的深情，讓她心里有種酸溜溜的感覺。

“這在俗世中是一種很普通的花，它的生命力很頑強，只要有陽光的地方，它都可以生存，早晚和陰天閉合，中午時分才會綻放出它最美麗的一面，我曾經問過我的妻子，為什么會喜歡太陽花，我妻子是這樣回答的。”

闕主嘴角噙著追憶的微笑：“她說，她喜歡太陽花嫉惡如仇的性格。”

“嫉惡如仇？”倪天舞疑惑的問道：“太陽花和嫉惡如仇有什么關系？”

闕主轉過身來看著她，眼神中帶著緬懷和意味深長：“它向往著光明，只在陽光燦爛時開放，容不下哪怕一絲的陰暗，這不就是嫉惡如仇嗎？”

倪天舞心臟不爭氣的狂跳，臉色變的極其不自然，干笑一聲道：“那闕主夫人一定是個心地善良的大美人。”

“是啊，她是個心地善良而單純的女人，偏執的有些可愛，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這也是我這些年為什么連找個女人都不敢的原因。”

闕主有些自嘲的說道，但嘴角微微翹起露出的得意笑容還是出賣了他炫耀幸福的無恥心理。

炫耀他為她守身如玉？還是炫耀他有著值得自己等待的真愛？那就不得而知了。

倪天舞眼神一陣黯然，他這是在拐彎抹角的拒絕自己嗎？還是在向自己解釋？

一直以來，她都是含蓄的表達自己的情意，他那么聰明，又怎么可能感應不到自己的情意。

闕主突然伸出手，輕撫著倪天舞的腦袋，悠然長嘆一聲：“小舞，在我眼中，你就像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不想你誤入歧途，回來吧，就當過去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嗚嗚……”

倪天舞渾身僵硬，淚如雨下，哽咽著撲進卻注定懷抱，哭的肝腸寸斷，歇斯底里，那溫暖的懷抱讓她貪戀。

她一直以來帶著負氣的心理，就連去西王府找趙不為也從來沒有刻意的掩飾過行蹤。

她就是想讓闕主知道，你從不放在眼中的小舞，并不是沒人要的，也并不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只是闕主就如與世無爭的修道士，從來都裝作不知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對待她。

讓她憤怒，讓她不甘，讓她愈發肆無忌憚的游走在李千殤和趙不為的身前。

她寧愿闕主打她罵她甚至暴怒之下恨鐵不成鋼的殺了她，也不愿意他無視自己的存在。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心理，就像是女兒得不到父親的重視，撒嬌爭寵的感覺。

可在她夢里千百回的場景真正的出現時，她怎么都沒有想到，沒有責怪，沒有喝罵，更沒有一怒之下血濺五步的情況發生。

他就如一個胸懷寬廣的父親，用他的寬容和寵溺，原諒了她所有的背叛和過錯。

她緊緊的摟著他的腰，貪婪的品嘗著他的味道，干凈、清澈、毫無兒女情長之意。

卻讓她的心溫暖如春，這就是親情的味道嗎？真希望這一刻能夠永恒。

闕主溫和笑著，輕撫著她的腦袋，慈祥的道：

“從你接近我那天起，我就很喜歡你，我有兩個兒子，可惜卻沒有女兒，我就想，也不知道以后哪個混小子有福氣能夠娶到你。”

倪天舞輕輕的推開那個讓她感覺溫暖的懷抱，任由闕主幫他擦拭著臉上的眼淚，帶著滿足的甜蜜笑容。

闕主有老婆孩子她知道，可是有兩個兒子，她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這說明闕主真的沒有拿她當外人，也是真的原諒了她。

否則，一些有心人很有可能會去俗世找到他的小兒子殺死。

“我的小兒子我沒有見過，包括我的大兒子我也沒有見過，但我一直關注著他們，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說，我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就算明知道自己分離二十多年的妻子和兒子來到了武神宮，我依然沒有第一時間去見他們。”

闕主臉上掠過一抹濃濃的愧疚，情緒很低落。

“闕主，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無情的人，你有你的苦衷，你這樣做也是為了蘇哲好。”

倪天舞從他的眼中看出一抹無奈和傷痛，柔聲安慰道。

闕主的情緒有些激動：“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今天暴露修為的做法？”

“是啊，我一直想不通，闕主為什么已經瞞了這么久，偏偏這次卻暴露出修為。”

倪天舞確實很不解，美麗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闕主，等待著他的答案。

闕主做了個深呼吸，苦笑一聲：“我以為我修心養性二十多年，再也沒有什么能夠撼動我的情緒，可當我知道他們竟然想要殺死我的兒子，殺死我分別了二十多年的兒子，我實在無法忍下去了，我要保護他，哪怕這樣沖動的結果，會讓蘇哲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可是我必須要讓他們知道，蘇哲是我朝小北的兒子，不是他們想動就能動的，至少，我這樣做，會讓那些人生出忌憚，不敢再對他妄下殺手。”

父愛如山，一向云淡風輕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闕主，卻因為兒子遇險而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雖然看起來很沖動，也很不智，可在倪天舞的眼里，卻覺得此刻的闕主更加真實而生動。

這才是一個父親該有的反應，如果闕主也如趙不為那樣裝，倪天舞反而會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小舞，如果你不嫌棄蘇哲已經有了妻子，我想把你許配給他，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