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的海連格外熱鬧、又格外寧靜,熱鬧到人們仿佛已經看到新老貴族的交替,寧靜到沒人會沖出自己家里慶祝,而眨眼間,這一夜又過去。
時光匆匆,在安然的煎熬中、在孔瑞的等待中,時間過得好像很慢。
白天的時候以胡律師為代表的團隊,幾乎是駐扎在關押那些人的局里,也給安然打了不下五遍電話,最開始是掌握實質性證據,已經不允許律師介入,等到倒數第二個電話時時,有些人已經開始松口,咬出是在劉飛陽的領導下前往馬蹄鎮,并且在訓話的時候,多次強調“干”“打”“不用客氣”等流氓字眼,一副社會人訓話的作風。
等到最后一個電話的時候,胡律師只是回應:我盡力了!
很顯然,初步的口供已經拿到,承包給上面,只需要簽個字、蓋個章,對于劉飛陽的性質就會徹底定下來,有人說已經簽完字蓋完章,還有人說今天領導去開會,說法不同,總之,根據工作程序也是明天一早下來!
這一切安然已經默認,她信守承諾的把一批資金打給胡律師,占股不管事。
今晚的她也接到邀請函,是孔瑞親自給她打的電話,在電話中時刻在突出李老爺子的位置,也說這是李老爺子交代的,事實上,李老爺子只是仁至義盡的說不能繼續“痛打落水狗”并沒有讓他過分的照顧。
之所以這么做,并不是為了炫耀,而是像別人展示氣量,雖說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可有些程序還是要走的。
接到電話的安然猶豫了好久,也想了好久,可自從接到胡律師最后一個電話,她才下定決心要去,自己的男人恐怕要面臨牢獄之災,陽然安保也即將化為灰燼,就剩下一個小小的陽然模特公司,她要守住,還得做的更好…
慈善晚會地點是在市內,據說最開始原本打算在劉飛陽曾經出事的那個山莊,后來才聽說那里被一個外地人買走,現在正在升級改造,后來才頂在位于海邊廣場的一家酒店,在室內,應該穿禮服。
安然特意上街買了一件,是淡紅色的抹胸長裙,肩膀上方有一層薄紗,起不到遮擋之用,是她故意的,時至今日的她有些迷信,期待著紅色能沖散晦氣,下身踩著一條肉色的高跟鞋,畫上淡紅色的嘴唇,使她皮膚更為晶瑩剔透。
晚七點。
趙志高開車從家出發,類似的晚會他見過很多,參加的次數卻寥寥無幾,一方面是不喜歡這些人臉上掛著的笑容,另一方是更不喜歡虛假繁榮的氣氛,但他沒辦法阻擋安然去,讓自己兜里揣著的名片,已經知道然姐要干什么。
一路上兩人沒有交談,都默默的奔向目的地。
大約七點半鐘,車停到酒店樓下。
由于是孔瑞組織的晚會,幾乎囊括了整個海連的大人物,當初站在耿爺病房里的人,也有幾位趕到現場,停車場上已經豪車云集,牌照五個零到五個九,只有兩個沒出現,剩下的四連號,也有很多。
酒店燈火輝煌,就連門口的服務生,也換上了類似歐洲皇家護衛隊的紅色衣服,帶著高帽,很莊重。
他們把車停到酒店門口,服務生趕緊走到車旁,規規矩矩的把車門打開,當看到安然走下車,一瞬間錯愕,眼神發直,來酒店的美女有太多太多,就連明星也見過不少,但能完美無瑕到如此程度的女神,還是頭一次見到。
心想著要不是看起來太高冷了點,對誰微微一笑,那個人一定是祖墳上冒青煙。
趙志高把車鑰匙給了服務生,快步走進去,在外面還有點冷,進去之后溫暖如春,安然見趙志高跟過來,抬手挽住今晚作為男伴的趙志高胳膊,她的表情也不是故作高冷,而是真的笑不出來。
根據指示牌上面寫著慈善晚會在三樓,來到三樓時,安然這才深吸兩口氣調整好狀態,告訴自己就當什么事沒發生,不管別人能不能看得起自己,今夜務必把名片都發出去。
作為劉飛陽的女人,她能高傲到睥睨一切,但為了劉飛陽,她能把姿態放低到塵土以下。
進入大廳,里面已經占了百人以上,可這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里夠大,非但不顯得擁擠,反倒是給人還沒來全的感受,也確實沒來全,還有一小部分在路上,宴會廳里的人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端著高腳杯,交談著。
這里有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也有膚色一樣說著不同話語的亞裔。
沒有座,都在站著。
中間位置有長桌、桌子上放著甜點和水果,還擺了幾座酒塔。
他們走到長桌前,拿起一支高腳杯,端在手中。
剛拿在手中,就聽身后有人驚呼道“呀,這不是安總么?”
兩人回過頭,就看穿的西裝革履的孫泉正咧著大嘴,掛著滿臉得意的笑,看不出公司破產的憂愁,反倒是一臉得意。
趙志高蹙了蹙眉,自從那天在家里把孫泉教訓一段之后,他著實老實幾天,沒想到又跳出來。
“哎…”
孫泉看到趙志高的表情,立即向后退一步,端著酒杯左右看看,小人得志的提醒道“趙志高,我孫泉現在可不是你想動就能動的,就在今天孔總找我談了談,說李老爺子可能比較看重安保這塊業務,有心讓我撿起來,公司破產我很惋惜啊,但你不能惱羞成怒做出破格舉動,因為我現在已經不是自己了,代表的是孔總,更是李老爺子…”
他說完,臉上更加得意。
“你他媽…”
“孫老板…”
安然擠出一抹微笑,抬起酒杯笑道“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今天只談開心的,我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如果以后有需要用模特業務的請找我,咱們是老朋友,我給你最優惠的價格…”
安然沒讓趙志高發火,提前開口。
“好說,好說…”孫泉滿口敷衍應承,隨后像是恍然大悟道“哎呀,我忘記了,公司的廣告業務都交給廣告公司,他們找那個模特拍廣告不歸我管啊,就是當初飛陽打壓的那個,勝男讓他逼的險些自殺,對了,她今天是我的女伴,就在那…”
他說著,轉過頭指向另一邊。
果然,遠處正有一名穿著藍色晚禮服的高挑美女,少婦的臉蛋,少婦的身材,她也注意到孫泉,見他看向自己對身邊的人點點頭,隨后端著酒杯走過來。
孫泉笑著介紹道“勝男,還記得這位安總么?劉飛陽,就是涉黑要被處理的劉飛陽,這是他的女朋友…”
當初在劉飛陽和孫泉斗爭,孫權失敗后,違約金確實賠的她傾家蕩產,所以對安然也沒好臉色,稱得上漂亮的眼睛拉的斜長,很不禮貌的上上下下打量安然,開口譏諷道“劉飛陽完蛋了,你還能出來聲色犬馬,確實是能做大事的女人,佩服…”
安然平靜的笑道。
“勝男也不簡單,以女伴的身份端起價值你公司一天利潤的酒,一會兒多喝些…”
安然說完,對孫泉點點頭,隨后道“告辭…”
“你…”
她見安然離開,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剛一交鋒,完全落入下風。
“夠勁,不知道以后又要便宜哪個王八蛋嘍”
孫泉并不生氣,悠悠的感慨,盯著安然的背影,只咽唾沫。
“便宜你這個王八蛋…”
勝男嬌嗔一聲。
“這話我怎么這樣喜歡聽呢?哈哈…”
隨后,安然和趙志高又在人群中開始行走,主動攀談,安然的專業知識可能沒有他們強,好在知識面廣,遇到誰都能說兩句,只不過每次到遞名片的時候,別人看到上面寫著“陽然”兩個字,表情都會變得不自然,好像這兩個字是瘟疫,避恐不及。
有些人會驚訝的問她和劉飛陽是什么關系,安然回答我是他女人,然后后者就會裝作關心,實質上或是譏諷、或是別有目的的問他,劉飛陽完蛋了,你一個人怎么過?
應付了大約半個小時,趙志高忍了半個小時。
安然吃了興奮劑一樣,與人交流了半個小時。
“然姐…”
好在終于有人主動叫出比較親昵的稱呼,暫時緩解。
安然回過頭,見是徐璐,做出一抹意味深長,卻有有些無可奈何的笑容。
徐璐看著她的眼睛,竟然隱隱有些心疼,她還記得在一個月之前,安然找到自己時候的抑揚頓挫,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月就變成這個樣子。
緩緩道“飛陽的事,我很惋惜…”
“成王敗寇,沒有什么可惋惜的…”
安然對她的回答,與對任何人的回答的回答都不一樣,顯得很真誠。
徐璐看了看身旁的趙志高,這才想起點點頭,沉默一會輕聲道“今天我父親找我…”
“晚會開始了…”
安然沒讓她把話說完,突兀打斷,隨后轉頭看向正前方,像是刻意在回避。
宴會廳里的燈光確實暗下來,鎂光燈都聚集在前方。
徐璐重重了看了眼安然,又輕聲嘆了口氣,終歸沒說出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