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8 艱難的抉擇

“說正事兒要緊，趕緊說……”左宗棠一看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參謀居然如此慌張，心中頓時涌出不好的預感。

“大帥！塔城發來飛鴿傳書……伊犁將軍榮全發來消息了……”

“小點聲！”劉錦棠趕緊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左宗棠一看這是身在大街上，也從馬上跳下來，三個人湊在一起鉆到了角落里。

數十名護衛頓時變陣，肩背相靠組成一個圓形，面孔沖著外面把大帥等人嚴嚴實實的保護在里面。

“塔城飛鴿傳書……羅剎鬼動手了！他們從巴爾喀什湖出動騎兵，一路向東，此刻已經徹底攻陷了伊犁河谷！”

“天山以西我們所有的國土……都沒了！”

“啊！”左宗棠一聲低呼，心頭一疼側歪著就靠在了墻上，二位手下趕緊去攙扶。

左宗棠強忍著難受勁擺了擺手“繼續講！”

“是……榮全將軍信中寫道，留守在伊犁河谷的所有庫倫老兵，堅定的執行了之前堅壁清野的任務！”

“大軍的草料、糧食、軍需用品已經全都被燒毀了……一部分老卒戰死在沙場，一部分老卒冒著生命危險，雪夜沖天山隘口……”

“一路上凍餓而死的士兵，不計其數啊……”

中亞高原，天山山脈的冬天有多寒冷就不用提了，這個季節冒險過天山簡直就是找死。

左宗棠眼淚止不住的流，他知道飛鴿傳書上只是寥寥幾筆，但是伊犁河谷肯定已經是一片廢墟了，這幾個字中間到底有多少血那就數不清了。

“動手了……那些該死的羅剎鬼還是動手了，死活就是要跟我們搶奪西域啊！”

“罷了，罷了……馬上派人去請尚泰王，請到行轅里來……這個錢，我要了！”

沙俄人的入侵消息，終于讓左宗棠下了最后的決心，那一刻他對滿清的最后忠誠也都化為了一股不甘的怨氣，合著迎面吹來的冷風嚼碎了，再咽下去。

“呵呵……二百萬兩，就他娘的給我二百萬兩，就讓我收復整個西域……哈哈哈，好大氣的朝廷啊！”

“兩億九千萬兩……小三億啊……卻讓亂臣賊子給賺到了手里來！”

“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什么是忠，什么是奸……糊涂的活著吧！”

左宗棠終于下決心了，他拋棄了個人的榮辱和名節，為了整個西域歸屬中原，為了后代子孫的家業，他終于吞下了肖樂天那一杯摻著毒藥的蜜糖。

他很清楚，自己的決定一定會讓滿清朝廷憤恨不已，那些王八蛋自己就給二百萬，但是還絕對不允許別人多給。

西域這萬里江山，他們寧可賣給洋鬼子，也絕對不會給漢人留下！

左宗棠后半輩肯定要挨罵了，甚至有可能會遭到打擊報復，但是這一切他都顧不得了！

下定了決心，左宗棠反而輕松了起來，他看著幕僚問道“還有什么消息，一并說出來吧！”

“是！還有一個消息……那個……”

“扭扭捏捏的干什么？有話說，有屁放！”

“大帥啊……塔城那邊也來了一支探險隊，還是英國人的！”

“媽的，這西域兵荒馬亂的還挺招人稀罕？東邊和西邊都來探險隊了？到底是要挖什么寶貝啊？有什么可值得惦記的啊！”

“大帥，這支探險隊是您的老熟人帶領的……英國人，戈登爵士！”

“啊？洋槍隊常勝軍的戈登？他怎么又跑來了……”

鎮壓太平天國的時候，左宗棠和戈登有過幾面之緣，雖然說不上有多深的交情，點頭交情還是有的。

今天一聽說戈登從西邊帶著探險隊來了，他就知道這里面事情小不了。

“大帥，戈登探險隊里還帶著幾名大內的侍衛，多羅、關祿……都是當年跟著萬歲爺一起出國游學時候的貼身侍衛……”

“嘶……萬歲爺的侍衛？怎么會從西邊來？”

“是從印度上岸的，在印度這些人和萬歲爺分開，一路北上走阿富汗高原繞過南疆，打著英國人的旗號冒險闖過來的！”

“而且這些人正好趕上了羅剎鬼入侵伊犁，他們也是九死一生逃出來的……”

左宗棠腦袋頓時天旋地轉了起來“朝廷、肖樂天、萬歲爺……怎么全都找上我了？我就是想收回西域，怎么就這么難啊！”

官場沉浸了多年的左宗棠，對朝廷內部的勾心斗角都相當的清楚，恭親王奕䜣在北京西山訓練新軍，到現在四五百萬兩銀子都花出去了。

可是同治帝為什么還在自己的勢力范圍福建親自募兵組建禁衛新軍呢？

這里面的水深的很啊！

肖樂天派尚泰王來當說客給自己送錢，西邊同治帝的貼身侍衛也來秘密見他，甚至帶來了英國人戈登。

這里的味道傻子都能嗅出來不一樣。

“我就是想好好打這場國戰，我就是想收復西域……你們干嘛老把我往哪個臟水坑里面拽啊！”

“去他媽的，打內戰有癮是不是？是不是……”

劉錦棠嚇的臉都白了，他沖上去抱著大帥的胳膊哭著勸解“我的好大帥啊，這是大街上，咱不能亂說話啊……”

“您可小聲點，天知道哪里就有探子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可別嚷嚷了！”

“咱們回衙門去，咱們先回衙門去……都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實在不行咱們打下西域就不走了，中原誰愛鬧誰去鬧……咱們誰也不得罪，咱們就在一邊看戲，等到他們分出勝負了，咱們再說話也不遲啊……”

左宗棠仰天長嘆任由冷風吹干了眼淚“是啊，回行轅……咱們收拾東西，明天我親自護送尚泰王向西……”

“大帥您去瓜州？哎呀，這么冷的天氣您還歇歇……這一路太艱難了，而且徐占彪剛剛收復瓜州，地方土匪還都沒有收拾干凈呢……”

“你閉嘴！我難道還要怕那些小囊賊嗎？今天我見了肖樂天的使節，我難道不去見見萬歲爺的使節？”

“既然都拿我當青樓頭牌了，我能不接客嗎？都來吧，讓我看看還有什么雞零狗碎的東西！”

“我想好好打個國戰，怎么就這么艱難！走……去瓜州，我躲他們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