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1 旁觀者戈登

“聽太監宮女們說，今年的避暑山莊要比往年更冷，才剛剛進9月秋風就已經帶著殺氣撲了過來，清國人管這叫蕭殺之氣！”

英國人戈登依然住在承德避暑山莊，他不肯離開，同治帝也不會驅趕，兩宮太后也不會為了一口糧食而去得罪英國人。

所以戈登就成為這段混亂事情的非常重要的旁觀者，他的日記成為了后世史學家研究清末和同治帝的第一手資料。

戈登游走于軍營和皇宮之間，民間的疾苦他也能看得見聽的找，甚至某些時候他就是載淳的一雙眼睛，非常公正的眼睛。

“陛下現在每天已經沒有多少睡眠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昏迷，當然了，那些太醫還有太后們是不肯承認的！”

“陛下有時候聽著臣子的匯報，經常會頭一歪就靠在二毛公公的懷里昏睡過去，他們說這是好現象，說明皇上得到休息了！”

“可是我非常清楚，陛下根本就不是在睡覺，他是昏迷，因為陛下到了晚上經常整宿整宿的不睡覺，有時候默默的流淚，有時候嘴里無意識的辱罵！”

“唯一值得清醒的是，陛下在清醒的時候還能處理政務，陛下在用他最后的一絲清醒，去努力維持著大清國正朔的運轉！”

“但是悲觀的氣氛已經彌漫開了，避暑山莊內的太監宮女第一個能感受到，我不止一次聽到太監和宮女在偷偷的議論陛下什么時候死的問題，以前是秘密的，現在這種議論居然已經變成半公開了！”

“還有就是偷竊行為，承德匯集的士兵越來越多，十天前蒙古騎兵也大批的趕到了，雖然蒙古人帶來了很多牛羊，但是口糧依然不夠！”

“太監、宮女甚至一些侍衛，都在偷東西，最常見的是偷吃食物，現在甚至有人在偷竊宮中的小擺設，庫房里的字畫玉器……”

“幾乎每天都有竊賊被抓住，剛開始還要砍頭震懾，最后發現砍頭也沒有什么震懾力了，這些竊賊則被送到前線去當苦役，干活干到死為止！”

“前線，沒有錯的，前線局勢更加危機，以古北口為中心，承德朝廷和京師朝廷已經對峙在一起，決戰的日子很快就要來臨了！”

戈登的鋼筆在沙沙的響，簡單的地圖很快就被畫出來了，由于他是軍事將領出身，地圖功底非常扎實，這些建議的地圖甚至可以幫助后世的地理學家考證一些古稱。

古北口是長城居庸關和山海關之間非常重要的一座關隘，地勢險峻多峽谷和絕壁，誰能控制這里，誰就可以以一當十。

但是很遺憾，在同治帝撤退的時候，整個指揮體系都是混亂的，不僅同治帝在發號施令，兩宮太后和福慶大人，也在發號施令，整個朝廷的指揮中心都亂了。

慈禧的命令是集中所有兵力護駕，面對死亡她表現出了一名女人的很正常的反應，那就是恐懼，那就是身邊人越多越好。

很遺憾的是，古北口的守軍沒有收到福慶大人堅守的命令，卻意外混亂的收到了太后的命令。

福慶大人的郵驛軍還有陛下的新軍，認為不能撤兵，但是他們攔不住那些朝廷老舊的營頭，朝廷的駐軍還是撤了，留下兩支人生地不熟的新軍守著古北口。

只有300人，可是他們卻要面對三千多人的，攜帶重炮的奕䜣精銳，結果可想而知，在猛烈的炮火中，古北口失陷了，三百勇士只撤出100人。

哎……戈登一聲長嘆，放下鋼筆，撥亮了油燈，然后給自己點了鍋旱煙。

承德已經沒有物資補給了，新式的煙卷已經斷貨，戈登只能從太監手里購買了一些又辣又沖的旱煙葉。

但是沒想到，這種辛辣的煙草居然如此提神，多少個不眠之夜，戈登就是靠著這種土旱煙熬過來的。

“現在古北口已經丟了，福慶大人只能后撤十多里，將第一道防線構筑在黃土梁，萬幸這里也是山脈，雖然沒有古北口那么險峻，但是至少有山可以借勢”

“第二道防線，布置在一個叫做鞍子嶺的地方，這里山更低一些，勉強可以構建第二道防線”

“而福慶大人則把指揮部放在了灤平古城之內，前天我剛剛從灤平回來，哪里已經沒有老百姓的蹤影了，全都逃跑了，方圓百里都是荒蕪的農田和空無一人的村莊。”

“兵營，到處都是兵營，承德已經變成了戰區，所有沒有及時逃走的百姓，都變成立刻修工事的苦役，如果不是福慶大人仁慈，這些百姓恐怕都會被餓死的！”

“此刻的亞洲局勢已經非常明顯了，大海和陸地上，兩個生死局都即將掀開，而破局的關鍵就在師徒兩個身上。”

“在陸地上，同治帝的病情非常不好，二毛已經明確表示他向華族求了神仙藥，也許會有用！”

“如今陛下的生死就是陸地生死局的關鍵，如果陛下能夠得到神仙藥活過來，那么這個局還是能翻盤的！”

“關外和蒙古，他們只聽陛下的，而不會聽奕䜣這個反叛的，只要陛下有時間了，穩住人心，東北和蒙古高原的援軍就會陸續趕到，甚至還有華族騰出手來的物資補給！”

“而大海上，以肖樂天為核心的生死局，一樣牽動人心，元首生死不知，在這樣的背景下，華族不可能是我們英國的對手，當我們強大的艦隊戰勝項英之后……”

“我們英國將成為清國的主宰，無論是同治帝還是鬼子六，都將臣服主在英國的腳下！”

“唯一的疑點就是肖樂天的生死，如果肖樂天還活著……”戈登突然打了一個冷戰，把披著的軍服又緊了緊。

“我是英國人，我永遠效忠于我的祖國和女王，但是我在這里待的太久了，總有一種莫名的情感！”

“我真的要去教堂懺悔了，我為什么總是隱隱的流露出，讓同治帝和元首贏的心思呢？”

“不不不，我不能這么想，我要的是同治帝贏，而不是元首贏……華族所展現出來的神奇世界，我不感興趣，是的，我不感興趣！”

就在戈登懺悔自己對英國的不忠之時，突然外面傳來當啷一聲響，黑夜里非常清楚，隨后就是慈禧那沙啞尖利的瘋狂聲音。

“二毛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解釋，神仙藥呢？神仙藥到底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