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 明知不可為

有林畫音的地方，就是她的主場。

這似乎成了四九城一個公認的定律。哪怕這是商瑤的生日晚宴，也依舊無法改變這一鐵律。

林畫音來的很突然，走的也很輕松。臨走前，她緩步來到蕭正面前，神色平淡的理了理蕭正因坐姿過當而微微有些歪曲的領結，輕聲說道：“別喝太多酒。”

“嗯。”蕭正點點頭，有點小發怵。“我送你回去。”

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給老林這么一鬧，這杯酒喝的也有點尷尬了。索性陪老林回家看電視。

“你玩你的。”林畫音輕輕搖頭，然后轉身離開了顏家大廳，根本不給蕭正回旋的余地。

蕭正啞然失笑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老林是真生氣了，還是單純來宣誓主權。但不論是哪方面的原因，蕭正這酒喝的都有些沒了滋味。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林畫音今晚的宣言，卻是向四九城宣告了她懷孕的消息。

這本不是一件值得公告天下的事兒。尤其是對老林這種低調的女人而言。更是自家私事。

但她這般說，又多少有些小性子使然。看似殘忍，卻讓蕭正覺得十分可愛。可敬。

林畫音走后，現場的氣氛久久不能回暖。商瑤心中苦澀，卻沒有第一時間來到蕭正面前。反而端著一杯酒，徐步走向東南角的安靜地帶。

那里有一個男人。

一個西裝筆挺，眼神中卻略帶灰暗的男人。

男人大約三十來歲。由始至終都捧著一杯威士忌。喝的很少，也一直沒有起身。

細心的人會注意到。他時不時會拿左手去揉捏左腿。似乎不揉捏這幾下，這條腿就會廢掉。

他叫薛凱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紈绔子弟。左腿天生短了一些。要穿特制的鞋子，才能像正常人那樣走路。否則，他走起路來肩膀會一高一低。十分滑稽可笑。

作為薛家大少。準一線豪門的首席繼承人。他的外觀實在不夠出色。商業頭腦，在年輕一輩中也只能算是普通。在四九城，許多圈內人稱呼他為瘸腿少爺。言語中盡顯嘲諷之色。

薛家并未指望薛凱揚能獲得商瑤的注意。派他過來，只是結交一下圈內人，擴展一下人脈。

畢竟，像這樣的場合并不常見。

可誰也沒想到，商瑤在林畫音走后，竟直奔薛凱揚而去。

商瑤越靠近，薛凱揚越緊張。連握住酒杯的手心，也漸漸滲出汗珠來。

薛凱揚有自知之明，林畫音在他心中，是高不可攀的九天玄女，連想都不敢想。而商瑤，同樣是他不可企及的女神。尤其是，現場的那些青年才俊，大多數都比他有能力，有背景，有才學樣貌。

他哪里會做這樣的美夢？

可現實遠比電影更荒誕，更有趣。

他越是不敢想，商瑤的行為，愈是打碎了他的世界觀。

“薛少。能陪我喝一杯嗎？”商瑤眾目睽睽坐在薛凱揚對面。十分溫柔的說道。

或許論姿色，她的確差了林畫音一截。可這世上，又有幾個女人能與林畫音比美呢？

終究還是要回到現實世界來的。仙女就是仙女，凡人還是不要沾邊。免得自討沒趣。

薛凱揚的表情有些局促，還有些忐忑。他沒怎么經歷過萬眾矚目的畫面。哦，不，自從確定他天生有殘疾之后，他的確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較高的關注。但都是惡意的，負面的，令他感到生活不易的關注。

像今晚這樣的關注，還真是頭一回。

薛凱揚咽下一口唾沫，十分鄭重的舉起酒杯，聲線微顫道：“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他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句話。后背卻已是被汗水打濕。

二人碰杯，飲酒，然后商瑤主動與之握手。

最終，商瑤單方面宣布結束這場生日晚宴。徑直上樓回房。不再出現。

接下來，不少曾經看不起薛凱揚，甚至當面調侃過他的青年才俊，卻是主動貼過去，與薛凱揚攀談起來。

薛凱揚還有些發懵，但那些青年才俊，卻是明白了商瑤的用意。遺憾之余，心中卻多了些玩味。

今晚，商瑤并不需要直接定下交往對象。相親也有成功失敗之分，何況上流社會的一次生日晚宴呢？

相信就算是顏家，也沒有給商瑤下死命令，非得在這些公子哥里面挑選未婚夫。

但商瑤在林畫音走后，卻是不可理喻的選擇了一個目標。一個誰也想不到的目標。

薛凱揚，一個瘸腿公子哥。

許多公子哥覺得，這是一次值得玩味的挑選。

負氣？倔強？又或者自暴自棄？

也許都有。

但不論出于那種原因，天上掉下了一塊餡餅，并剛好砸在了薛凱揚的頭上。他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成了蕭正的替代品。也一輩子不可能獲得商瑤的真心。但他沒得選，在商瑤選定他之后，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無法拒絕商瑤。

薛家也永遠不會放棄與顏家聯姻的天賜良機。

這大概是薛凱揚能為家族做的最有力量的犧牲吧？

盡管他是被動犧牲。

連犧牲，也沒有自主權。

遠處的角落，蕭正抿著紅酒。顏紅卻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邊。

“蕭老板。您怎么看這件事？”顏紅輕嘆一聲。似在為商瑤感到惋惜。

她比許多人都知道，這樣的選擇充滿了賭氣的嫌疑。卻也是無奈之舉。

只有找一個足夠軟弱的未婚夫，商瑤才能完全掌控。才不會成為白家與商經天的棋子。

否則，商瑤根本不可能招架腹背受敵的困境。

蕭正搖搖頭：“我不好發表意見。”

他對此有些遺憾，卻無能為力。

欠她的人情，這次算是還清了。

以后若能合作還好，若不能，也互不拖欠了。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顏紅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傷。“瑤瑤很聰明。卻也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傻。希望今晚之后，她能分清夢想與現實。不要再折磨自己。”

這番話，隱喻性極強。也是顏紅送給蕭正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