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黃嬤嬤于顧玉青而言,不僅僅是一個輔佐她治理侯府的年長嬤嬤。
更是一個關心她愛護她教導她的長輩,如同她的祖母一般,是她的親人。
此刻心中悲慟,除了黃嬤嬤,她無人可以訴說,顧玉青埋頭在黃嬤嬤結實又溫暖的懷里,將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黃嬤嬤。
黃嬤嬤聽著顧玉青的述說,臉色漸漸陰沉下來,聽到最后,整個人已經是憤怒的渾身打顫。
“可惡的刁奴,夫人當年就不該心軟,若是直接杖斃了她,怎么會再生出這么些事來!”黃嬤嬤咬牙切齒恨恨說道,一雙精明的眼睛里透著鋒利的光。
在黃媽媽懷里哭了一氣,心中憤懣宣泄的差不多了,顧玉青從黃媽媽懷中起身,嘆一口氣說道:“她固然可惡,可是在她之前在玉禾那嚼舌的人更是可惡,嬤嬤定要幫我查出是誰在背后使壞。”
若非有人在顧玉禾耳邊說三道四,顧玉禾剛一見趙嬤嬤的面,怎么就會問出那樣的問題來。
“大小姐放心,便是大小姐不吩咐,奴婢也要查的。”黃嬤嬤陰著臉咬牙說道,恨透了那在顧玉禾耳邊嚼舌的人,卻也更是對顧玉禾添了幾分失望。
夫人待二小姐是何其的好,縱然有人挑唆,縱然她年幼無知,可第一反應也應該是告訴夫人或者告訴大小姐才對,怎么就生了那樣的心思。
夫人還在喪期,她見了趙嬤嬤的面一開口便問出那樣的問題,實在讓人寒心。
“二小姐和二皇子的事,大小姐可是有主意了?”斂了眼中的寒光,趙嬤嬤問顧玉青。
“玉禾才十歲,二皇子如今卻是早已經十八歲,要說二皇子會愛慕上玉禾,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信的。他不惜冒險也要夜半翻墻進入侯府,我想他定是有著其他不為人知的目的。眼下,還是先把玉禾送出去避一避的好。”
顧玉青眼睛望著窗外夜色徐徐說道,借著廊下明晃晃的燈光,院子里婆娑的花枝樹影形形綽綽,顧玉青的聲音透著與夜色一般的寒意,目光冰冷卻堅定。
趙嬤嬤心下舒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把二小姐送走是再好不過的法子了。
自從夫人離世,大小姐待二小姐越發寵溺,雖是姐妹,卻是做到了像母親一樣無微不至的照拂。
她深怕大小姐因為舍不得二小姐,當斷不斷,亂了分寸。
“豐臺的祖屋京都里無人知道,送二小姐去那,想來是極妥帖的。”黃嬤嬤說道。
到底還是擔心拖久了顧玉青就舍不得顧玉禾了,或者顧玉禾略略一個哭鬧她便心軟,黃嬤嬤催促道:“大小姐要什么時候送二小姐離開?這件事是越快越好,久拖不得的,不如今夜就去吧,奴婢親自送了二小姐過去,就留在那里照顧她,如此大小姐也能放心。”
顧玉青略略思忖一瞬,收了目光看向黃嬤嬤,“我原本想著明日一早讓吉祥送了你們過去。”
黃嬤嬤已經一把年紀,縱是會武功,身子也算硬朗,可她實在不忍心黃嬤嬤連夜奔波。
“何必要等到明日,遲則生變,還是今夜動身的好。”黃嬤嬤說著,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大小姐還記不記得,當年夫人離世沒多久,二小姐屋里伺候的人便被您攆出去不少?”
黃嬤嬤提及此事,顧玉青當然記得。
當年母親離世,府里人心惶惶,動蕩不安,照顧顧玉禾的人見趙嬤嬤屢次偷了顧玉禾的東西出去變賣都相安無事,便也跟著有樣學樣。
顧玉禾發現以后便來顧玉青面前告狀。
當時顧玉青剛剛掌家,正想著立威,便借這個機會索性將顧玉禾指出的一眾偷奸耍滑心思奸惡之徒攆了出去。
這些人中,有不少是在府里多年做事的老人,更有照顧過母親的人。
“嬤嬤怎么突然提起這個?”顧玉青知道,黃嬤嬤絕對不會無故提起舊事。
“當年攆出去的那些人,其中有兩個是照顧過夫人的,雖然二小姐一口咬定她們對她百般不敬,但大小姐顧及著夫人的面子,只是把那兩個人遣送到了老宅去。”提及往事,黃嬤嬤眼中閃過一道凝重的寒光。
懷有兩個月身孕的夫人突然暴斃身亡,這一直是黃嬤嬤胸口無法言說的一根刺。
有些事,她心中一直有疑惑,只是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又沒有切實的依據,故而一直沒有和顧玉青提起。
夫人走的突然,侯爺又一蹶不振,留下一個諾大的侯府交給年幼的顧玉青。
這些年,黃嬤嬤一直幫襯著顧玉青忙里忙外,雖然日日心中不安,卻也無法分心再去打聽那些舊事。
這一次去老宅,她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將當年的舊事問一問,看能不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當然,她要查的事是不能告訴顧玉青的,暫時不能。
“當年有人在二小姐跟前嚼舌,她們都近身伺候過二小姐,或許知道些什么。”左就也要查這一樁事,如此說也算不得在顧玉青面前說謊,黃嬤嬤說道:“大小姐還是讓奴婢今夜就帶著二小姐去吧,一想著有事要查,奴婢心里急得慌。”
正說話,顧玉青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丫鬟們驚慌不安的聲音。
“二小姐,二小姐您跑慢點,小心磕著了。”
丫鬟話音還沒落,顧玉禾便風一樣沖了進來,帶進一股暮春深夜的寒氣。
“你為什么要杖斃趙嬤嬤,她是我的乳母,你憑什么讓人杖斃她,縱是她犯了什么錯,我訓斥她就是了。”一進門,哭的滿臉是淚兩眼腫脹的顧玉禾便指著顧玉青的鼻子說道。
顧玉禾渾身散發的戾氣讓顧玉青不禁皺眉,趙嬤嬤在顧玉禾心中的分量還真是不輕,已經十歲的她,為了一個趙嬤嬤,竟然能沖動到在她面前不顧長幼禮儀到這種地步。
那通紅得眼睛里流露的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殺意,顧玉青被顧玉禾充滿殺氣的眼睛看的心寒身寒。
眼中一抹冷笑褪去,顧玉青雙眼涼悠悠的看向顧玉禾,“這是你和我說話該有的態度嗎?”
聲音不高,卻是帶著攝人心魄的威力。
顧玉禾頓時被顧玉青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