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各類手機在夜景模式下的拍照閃光燈連成了一片。
這可是大噱頭,這會心里大抵都在想,該配個什么標題才能多點關注?
怎么配圖微博才能漲粉?
發到內涵段子上該怎么博人眼球,熱門不太好上吧。
朋友圈點贊該怎么樣多起來……
什么光怪陸離的想法都有,就是沒有人覺得應該為這位曾經為了保衛這個國度的老人家說哪怕一句公道話?
年輕車主很不以為意的嗤笑了聲,“打過鬼子?呦,了不起哦,個老不死的東西,給你臉了是吧?!沒有五萬,你就別想走了!”
作勢就要去推老頭,鼻孔通常是朝天的他,對于當下的光景,有的只有羞惱以及丟臉所帶來的憤怒!
說著話回頭隨意的掃了眼周圍的圍觀群眾吼道,“一幫傻吊,看熱鬧沒完了是吧?給老子滾!不然連你們也打!”
動作幅度稍微大了點,掛在脖子上的大粗金鏈子晃蕩了出來,在黃昏下,尤為的金碧輝煌!
圍觀群眾中沒有人哪怕捏緊下手中的拳頭,只是在人群中飄忽不定的微弱喊叫,說著一堆沒營養的話。
他們心下暗自說服自己,出門在外,慫一點好,看熱鬧就成,管閑事還是算了吧。
年輕車主哼了聲,回轉過頭,操起拳頭作勢就要欲打。
老頭渾濁的眼睛中,有那么一刻似乎有淚花閃過,這,就是他,他們,以及現在的他們砥礪前行,帶來的平安盛世下的光怪陸離嗎?
平靜的看著囂張、狂妄、渾身上下全是戾氣又那么不可一世的年輕車主,老頭覺得自己老了。
“夠了!”平靜的聲音出現在場中。
年輕車主那支揚起的攥緊了拳頭的手終于還是沒能落下,被陸安輕描淡寫的捏在手中,任憑年輕車主漲紅了臉,也動不了分毫。
“趁我今天心情好,給老人家道個歉,然后拿錢滾蛋!”
陸安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波瀾,目光根本沒看這個年輕車主,而是看了看這位似乎有些顫抖的老人家。
“你……!”囂張的年輕車主氣得直哆嗦,另外一只手指著陸安,憤怒的道,“小崽子,你特么趕緊給老子松開!”
見陸安看都沒看他一眼,年輕車主更憤怒了,唾沫星子滿天飛,“我說!現在,馬上給我松開,否則我讓你好…kua…唔”
“啪!”
陸安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淡淡的吐出兩個字,“聒噪。”
“啊!”
“趕緊錄像!”
“大新聞,寶馬男當街被抽!”
聽到耳邊傳來的噪聲,陸安目光平靜的掃了眼這些圍觀群眾,“熱鬧看夠了,就回家!”
不知道為什么,被陸安這么平靜的掃了這么一眼,圍觀群眾就有一股寒氣從背心上往上冒,連拍照都不敢了,做鳥獸狀散。
那一眼中,所有人看到的只有一種淡漠的氣勢。
那是一種陸安在明悟太極宗師境界的奧秘以后,理解的對于氣勢的借用。
“道歉!”依然是平靜的兩個字。
那一巴掌,讓寶馬車主的左邊臉上浮現整齊的四道手指印,是一種很漂亮的血印紅色。
“你攤上大事了!”
年輕車主臉上的憤怒罕見的消失了,盡管臉上火辣辣的疼,依然強撐著用一種比陸安更淡漠的聲音說道。
“啪!”
順手又是一巴掌,這回總算是兩邊臉都對稱了。
年輕車主氣急,奮力一掙,抽出了被陸安捏住的右手,踉蹌著退了三四步,后背頂在自己的寶馬車上。
看著陸安,語氣是一種火山爆發前的平靜,“現在賠多少錢都不好使了,竟然敢打我,我保證你今天吃不了兜著走!”
陸安掃了眼年輕車主,“想叫人是吧?給你時間!”
說著話,隨手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小銘,幫我處理點事!”
那邊廂的白銘聽到陸安平淡的聲音后,幾乎當下就福至心靈的明白了陸安此刻糟糕的心境,“表哥,你說地方,我馬上到!”
掛掉電話后,陸安走到老頭的身邊,問道,“大爺,這都晚上了,您怎么還在外頭,家人該擔心了,還是趕緊回家去,這里我來處理就好。”
老頭擺了擺手,“那哪成,老頭子不能讓你替我背這鍋,這些年我一個人收收破爛,還是有些積蓄的,頂多……”
話說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沒繼續說下去。
從頭到尾,老頭站在那里就沒動過,姿勢說不上多標準,但腰桿子直。
老頭突然嘆了口氣,看了眼那邊廂正在打電話的年輕車主,說了一句話,“老頭子老了。”
那種英雄遲暮,以及固守的信念被連綿沖擊的悲涼,一下子就表露了出來。
陸安幾乎當下差點就熱淚盈眶,他聽得出來,老頭應該沒有后代,在京都這些年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了。
所有的爆發,都是情緒的積累。
“您放心,世道還沒有那么糟糕。”陸安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卻發現,這句話真的很無力。
沉疴難起,積重難返。
不到二十分鐘,前前后后來了十多輛車,這條丁字路基本上都被堵了。
年輕車主看到了后臺到來,臉上的巴掌印都不那么痛了,點頭哈腰的走了過去。
“爸,覃少,就是他!我今天非整死他不可,開輛賓利了不起?”
說著話,又開始叫囂。
陪著老頭站著的陸安聽到聲音,抬頭看了眼另一頭幾乎同時到的白銘等人,淡淡的道,“小銘,把這輛寶馬砸了,礙眼。”
這才回頭看向年輕車主叫來的人。
嚯,還是熟人。
“呀,這不是陸少嗎?給哥們一個面子,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得了,明天哥們擺幾桌給你賠禮。”是從魔都那會跟陸安互懟過很久不見的覃風,以及被他教訓過的吳胖子。
覃風也看到了白銘,很客氣的打了個招呼,“見過白公子。”
陸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覃風以及吳胖子,“覃少在京都也這么混得開呢?吳胖子你哆嗦個什么勁,臉疼?”
父子倆被同一個人教訓,幾乎相同的是,都得裝孫子。
吳胖子他兒子那個年輕車主臉上的紅腫似乎更疼了,白銘可沒給覃風什么面子,頂多是點了下頭。
然后手一揮,早有準備的人從后備箱中擰出大鐵錘,叮叮當當就開始砸車。
聽著耳畔鐺啷啷的聲音,覃風咬了咬牙,淡笑道,“成,陸少厲害,領教了,山水有相逢,以后再看。”
說著話深深地看了眼陸安,以及站在那里點了支煙的白銘,手一揮,“我們走。”
陸安淡淡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