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3 獨當一面

“是，是，沒錯，就是這樣的。老婆說的都是正確的。”

“咳咳。這里還有少年在場，你們注意一點。”看著父親和母親如同老頑童一般的你來我往，陸恪輕咳了兩聲，跳到嗓子眼的心臟總算是重新回到了胸膛里，重新安定了下來。

強忍住笑意，陸恪還是回到了正題上來，“我和萬斯攤牌交流過了，我也和萊赫詳細詢問過了，以后該是怎么樣，就還是怎么樣，你們可以繼續認識朋友，喜歡就多多往來，不喜歡就漸漸淡忘，這都沒有問題，不需要擔心我這里的情況。”

“可是，不是說耐克嗎？如果耐克想要合作的話，我們這樣……不太好吧？難道我們不應該積極主動一點嗎？”江攸寧的語氣還是微微有些遲疑，不太確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陸正則的第一反應也是如此，“這會影響到你的合作嗎？我們是不是要主動和對方搞好關系？”

隨后稍稍停頓了一下，陸正則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等等，小恪現在不是還有贊助商合約在身上嗎？安德瑪？現在就談其他合作廠商，這是不是不太厚道？安德瑪的贊助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嗎？等合約到期之后，是不是要和他們續約？”

“應該不會吧，我看那些職業球員也都經常更換合約……吧？”江攸寧不太確定地說道。

陸正則也認真思索起來，“可是，那些頂尖球員都不更換贊助品牌的吧？我怎么覺得，許多職業球員都是耐克的，然后就一直都是耐克的，從來都沒有更換過。”

看著兩位門外漢父母一臉認真地參與討論，表達內心的擔憂，陸恪的胸膛就緩緩流淌著一股暖流，擔心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開門見山地把事情說開之后，反而變得更加簡單起來。

陸恪的心情徹底放松了下來，“放心。不會有影響的。贊助品牌歸根結底還是根據我的場上表現來做決定的，如果我的表現不好，不需要我們決定，合約到期之后，品牌自然就不會續約了；反過來，他們也始終會主動上門的。”

微笑地注視著父母，陸恪補充說道，“總之，你們不需要擔心。如果有問題的話，萊赫會主動提醒的。”

盡管如此，江攸寧還是看向了陸正則，“以后還是稍稍有所保留吧。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無。”

“媽，不需要這樣。你們沒有必要因為我就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我不希望這樣。你們想要結交新朋友，還是可以盡管放心的，這樣束手束腳的話，多不好？真的沒有必要。”陸恪就擔心這樣的情況發生，最終父母都可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江攸寧卻是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老實說，現在在唐人街，許多人都認識我和你爸了，偶爾在工作場合也可能遇到球迷，他們都知道我們是你的父母，不少人都會過來為我們加油助威，不管勝利還是失敗。我們可以感受到來自球迷的熱情。”

“但同樣，我們也必須要面對隨之而來的壓力。所有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的，怎么可能只享受歡呼與吶喊，卻不要壓力與干擾呢？如果這樣的話，那就太自私了，地球又不是圍繞著我們轉動的，有人喜歡你，就必然有人討厭你；同樣，有正面影響，自然也就有負面影響。”江攸寧是一個豁達的個性，反而是笑容滿面地安慰起陸恪來。

“更何況，我不覺得萬斯就是一個負面影響。至少目前為止，我們接觸的情況來看，他是一個非常友善也非常親切的人。只是，我們以后需要多一根筋，他終究和奧斯汀、蒂芙尼他們還是不一樣的，這就足夠了。”江攸寧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心態也快速完成了轉變。

陸正則也點點頭表示了贊同，“你不需要擔心我和你媽，大半輩子了，什么事情沒有見過。倒是你，現在一直在勝利，壓力肯定越來越大，不要什么事情都扛在自己肩膀上，如果你愿意的話，就多回來回來，我和你媽一直都在這里；如果不方便的話，就和朋友多出去走走，只有學會釋放壓力，才能夠肩負起更重的責任。”

江攸寧卻是忍不住開始吐槽了，“小恪能夠和我們說什么？他說的我們兩個都不懂，一點忙都幫不上，也就是在家里瞎忙活。你不要聽你爸的，有什么煩惱和壓力，還是和朋友多說說；但是記住，哪一天累了，總是可以回家的。”

陸正則低聲嘟囔了起來，“意思不是一樣的嘛？有什么區別？”

“什么？”江攸寧猛然轉過頭，看向了丈夫。

“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陸正則連連擺手，“你說得對，就是這樣。”

陸恪坐在旁邊，笑容就這樣緩緩地爬上了嘴角，最后綻放了開來。他們始終在擔心著彼此，也始終在支持著彼此，這樣，他也總是可以放心地在前方沖鋒陷陣，因為內心深處清楚地知道，他的后方永遠都有最堅實的后盾。

“好的，我知道了。”陸恪插話說道，成功地為老爸解圍，“其他也沒有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們也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我可以隨時自己調整作息時間，但你們卻不行，你們應該早點準備就寢。”

“你回去就準備休息吧，不要再看比賽錄像了，明天早晨不是還有訓練計劃嗎？休息才是最重要的，我上次和你的營養師朱迪通過電話，她就說了，為了保持足夠的體力，規律的休息時間最有效的方式。對了，還有上次的那個……”江攸寧又一次開始絮絮叨叨地啰嗦起來。

陸恪沒有反駁也沒有不耐，而是乖巧地側耳傾聽著。

在江攸寧的陪伴之下，兩個人離開了大廳，走向了座駕，一直等待江攸寧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完畢之后，陸恪這才給了母親一個擁抱，表示晚安道別。

江攸寧不由踮起了腳尖，拍了拍陸恪的后背，輕笑了起來。陸恪不明所以，投去了詢問的視線，江攸寧卻沒有多說什么，雙腳再次落地，退后了一步，“沒事，你趕快回去吧。路上開車小心，晚上可能會出現一些野生動物什么的，不要踩急剎車。”

江攸寧站在路邊，目送著兒子的車子漸行漸遠，最后徹底消失在了拐角處，但她依舊舍不得離開，久久地，久久地留在原地。

見狀，陸正則走了過來，腳步在妻子身邊停下，開口詢問到，“怎么了？”

江攸寧低頭揉了揉眼睛，然后輕輕地依偎在丈夫的懷抱里，“沒有，就只是覺得，小恪現在真的長大了，我踮起腳尖都要夠不著了。”

這只是一方面而已。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今晚的談話。

江攸寧可以感受到來自兒子的謹慎和擔憂，他正在用自己的肩膀為他們支撐起一片遮擋風雨的庇護所，擔心他們會受傷，擔心他們會難過，一旦出現事情還是率先考慮他們的心情和想法，就好像以前他們為他做的一樣。

盡管江攸寧一直以來都知道陸恪是一個成熟穩重的孩子，不需要他們太過擔心；但今晚的感受終究還是不同的。以前那個總是需要他們亦步亦趨跟在身后擋風遮雨的小家伙，現在卻不知不覺挺直了腰桿，為他們支撐起了一片天地。

有些欣慰，也有些感傷，著實難以用言語形容。

“時間過得好快，就好像昨天他還是小小的一只，包裹在襁褓里，看起來那么小那么小；小時候，他有特別喜歡生病，隔三差五就要感冒咳嗽，天氣稍稍冷一點就可能發燒，他總是喜歡待在我的懷抱里，哪怕我忙得腳不沾地，但就是喜歡黏我……”

漸漸地，江攸寧的話語就消失了，不需要多言，回憶就這樣緩緩翻涌起來，非本意地，眼眶也涌上了淺淺的溫熱。

陸正則輕輕摩挲著妻子的手臂，用自己的胸膛支撐起了一片天地。

緩緩吐出一口氣，陸正則也輕輕頜首表示了贊同，“孩子總是有長大的一天，我們已經竭盡全力為他鋪就了道路，現在，未來就要依靠他自己去闖蕩了。放心吧，小恪做得很好，他比我們都做得更好，所以，不用擔心他。我們現在還是好好擔心自己吧，不要拖小恪后腿了。”

話語到這里還好，但說著說著，陸正則就開始跑偏主題了，后續的話語更是開起了玩笑，感動氣氛也就煙消云散了。

“還是說，你以后想要做拖油瓶，天天跟在兒子后面，然后成為被媳婦嫌棄的那種婆婆？”陸正則的吐槽頓時讓江攸寧一陣無語，用手肘狠狠地撞了撞丈夫的肚子，“你才是拖油瓶呢！以后退休了，我自己一個人去環游世界，你就留在家里當宅男吧。”

孩子年幼的時候，父母天天盼望著孩子長大，能夠支撐起未來的重擔；但孩子長大的時候，父母卻又心有戚戚然，舍不得放手。可是，這就是人生，總是需要成長，總是需要前行。

在陸正則的開解之下，江攸寧的傷感情緒也緩緩地平復了下來，兩夫妻就這樣互相拌嘴地轉身回到了屋子里，身影漸漸消失在那團奶油黃的燈光之中，即使兒子已經不居住在家中，依舊透露出一股獨特的溫馨與和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