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6 情非得已

陸恪開口說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夾在進攻組和防守組的對峙之間，他作為四分衛卻也是球隊領袖，他又應該如何選擇？帕特里克威利斯和艾哈邁德布魯克斯都站在了防守組一側，具體什么原因不得而知，但他應該選擇進攻組一邊嗎？如果是佩頓曼寧的話，他又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

但此時此刻，陸恪做出了他的選擇。

“你們知道記者們和球迷們到底是怎么說的嗎？”陸恪沒有停下話語，接著說道。

“他們說，我們現在是超級碗最大奪冠熱門；他們說，我們是聯盟之中最團結最正面的球隊；他們說，我們能夠取得賽季全勝；他們說，我們現在勢不可擋，就連2007年新英格蘭愛國者沒有做到的事情，我們可能創造全新的歷史。”

“他們這樣說，你們就這樣信了？”

既然不定時炸彈已經引爆了，那么就讓余波完完全全釋放出來，不要婆婆媽媽、遮遮掩掩地繼續拖拉下去了，有什么驕傲，有什么不滿，有什么情緒，有什么得意，現在全部都擺在桌面上，讓大家看個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恪的話語沒有任何遮掩，尖銳而殘暴地撞擊過去。

防守組的小伙伴們都沒有預料到陸恪的直接和鋒利，一個個都握緊了拳頭，眼神狂暴、咬緊牙關地死死盯住了陸恪。

沒有人應該忘記，也沒有人會忘記，陸恪只是一名二年級生而已，現在所有的威嚴和號召全部來自于兩個賽季的累積，從訓練場之上的專注投入，到比賽之中的扭轉乾坤，陸恪正在一步一步地建立自己的權威，但歸根結底，他們依舊沒有贏得超級碗，時間也依舊不夠漫長。

平時是平時，但現在的緊迫狀態下，陸恪的震懾力就顯得不足了。

眼前的資深防守球員們，一個個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那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整個更衣室都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緊繃感。

但陸恪面對著防守組隊友們的暴躁，卻絲毫沒有膽怯，不僅沒有退縮，而且還往前走了半步，不依不撓地持續說道。

“所以，你們真的相信自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了？看看過去幾場比賽吧？我們始終都在鋼絲繩索之上跳舞，那是運氣好，我們贏得了比賽；運氣稍稍偏差一點，結果就可能截然不同了。”

“你們真的天真地認為，常規賽十一連勝就已經無所畏懼了嗎？不要說新英格蘭愛國者了，下一周圣路易斯公羊就分分鐘可以讓我們好看！他們就在等著呢，等著這樣的時刻，在我們洋洋得意的時候出其不意地給我們一次當頭棒喝！”

“看吧！現在那些媒體記者不斷地追捧著我們，然后你們一個個都開始飄飄然了，一個個都開始認為自己無所不能了，一點點挫折一點點困難就開始變得暴躁，需要我和你們計算一下，今天黃旗犯規的數量嗎？需要我和你們計算一下今天錯失擒抱的數字嗎？”

“等我們輸球的那一天，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今天那些不斷吹捧我們是超級碗熱門的記者！他們即使禿鷲！看到尸體絕對不會放過的禿鷲！”

“你們知道嗎？今天哈利韋恩斯說什么了？他問我，超級碗對手是不是應該選擇丹佛野馬？他居然讓我來挑選超級碗對手！現在距離常規賽結束還有五周時間呢！更不要說季后賽還有一系列對手等著我們呢？我們憑什么挑選超級碗對手？憑什么！”

“如果我們季后賽直接就倒在了分區賽之上，你認為結局是什么？沒有人關心我們的常規賽到底打得怎么樣！也沒有人關心我們到底奮斗了多久才走到了現在的位置！他們只會記得我們現在目中無人、信心十足卻最終狠狠栽跟頭的狼狽和窘迫。”

“所以，你們現在就已經忘記上個賽季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嗎？你們現在就已經忘記輸掉了國聯決賽之后的痛苦和恥辱了嗎？還是說，十一連勝就已經讓你們滿足了？草！一群白癡！一群瘋子！”

“我渴望的是超級碗，是站在最高舞臺宣告我們才是最強霸主的那個時刻！而不是常規賽一場勝利之后的沾沾自喜！如果你們現在就已經滿足了，靠，那你們才是真正的一群失敗者！看看你們今天錯失了多少機會？看看你們多少次犯規葬送了所有成果？這就是你們的實力？聯盟排名第一的防守組？”

“可笑！”

整個客隊更衣室都安靜了下來。

剛剛開始，進攻組隊員們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高高地揚起了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防守組的球員們，耀武揚威；但漸漸地、漸漸地，他們就品味出了陸恪話語里的深意——

盡管陸恪依舊正在對著防守組發泄怒火，但進攻組球員們汩汩沸騰的情緒也慢慢冷靜了下來，他們現在才意識到，剛才的爭執著實太過愚蠢也太過幼稚。

正如陸恪所說，即使這場比賽就是依靠進攻組贏下來的，那又如何？有人在乎嗎？有人應該在乎嗎？當他們輸球的那一天，現在所爭執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成王敗寇。這就是競技體育最為殘酷的現實。

那么，這場幼稚的爭吵，到底是怎么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所以，是的，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這場比賽就是依靠進攻組拿下的，我現在就這樣說了。防守組必須好好反思一下，今天這場比賽到底怎么回事？我們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我們的球隊表現正在越來越糟糕？看看進攻組今天的表現，我不認為這個問題有任何爭議！”

最后的最后，陸恪還是回到了主題之上，邁開了腳步，堅定不移地來到了右手邊，站在了自己進攻組隊友的身邊。

這，就是他的選擇。

更衣室里鴉雀無聲，似乎就連呼吸聲都已經消失不見，那股靜謐和沉默正在緩緩蔓延著，突然之間，莫斯就放聲大笑起來，“說得漂亮！”

反思歸反思，那些情緒可以暫時放一放，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陸恪狠狠地削了防守組一頓，現在整個防守組都已經啞口無言了，看著他們如同落敗公雞一般的沮喪和郁悶，所有的伶牙俐齒全部都堵住了嘴巴，莫斯就忍不住開心起來。

然后，莫斯就唯恐天下不亂地開始吹起了口哨，又是鼓掌又是歡笑，同時還不斷地上下扇動著雙手，讓進攻組的所有小伙伴們都亢奮起來。

面面相覷之間，洛根和克拉布特里率先就開始跟著歡呼起來，緊接著，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回過神來，跟著一起歡歌笑語地開始慶祝，整個更衣室里立刻就涌動起了歡快的氣氛，不管不顧地進入了派對狀態。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炸裂開來，不少視線都紛紛投射了過去，只看到阿爾東狠狠地將儲物柜的柜子砸了一個拳引，深深地凹了進去，但即使如此，阿爾東依舊沒有能夠宣泄自己的怒火，大步大步地離開了更衣室，狠狠地將門板甩上。

那重重的響聲，在悠長悠長的走廊里不斷回蕩著。

可是，進攻組的慶祝依舊在繼續著，又是歡呼又是跳躍，好不熱鬧。

新聞發布會已經結束了，更衣室整理也已經結束了，于是，球員們相繼就離開了球場，坐上球隊官方大巴，準備前往機場，返回舊金山。但今天，球隊氣氛卻顯得截然不同，進攻組所有球員坐在了一輛大巴上，防守組所有球員則坐在了另外一輛大巴上。

陸恪留在了更衣室之中，遲遲沒有起身，靜靜地思考著，一直目送著所有隊友全部離開之后，這才最后一個起來，關上更衣室大門，朝著球隊大巴方向走了過去。

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嗎？他還可以尋找到更加合適的解決辦法嗎？在今天之前，他是不是就應該挺身而出，防范于未然？還是說，就像今天這樣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宣泄出來，才是更好地選擇？他剛剛的順勢而為是正確的嗎？他現在應該怎么辦？進攻組和防守組之間是否會產生隔閡？

作為一名球隊領袖，從來就不是容易的事；而面臨一支聚集了五十三人的超大型球隊團體，事情就更加困難了。陸恪現在依舊還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慢慢學習。

但可以確定的是，屬于他的責任，他絕對不會輕易退縮，就好像今天這樣。

深呼吸一口氣，陸恪就朝著球隊大巴方向邁開了腳步，馬庫斯站在了大巴門口，朝著陸恪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坐在這里，陸恪快步走了上去。

馬庫斯擔憂地看了看陸恪，比起活潑而沖動的洛根來說，馬庫斯更加沉穩也更加低調，盡管平時耍耍嘴皮子，但關鍵時刻反而是更加冷靜的那一個，“……沒事吧？”所有的所有，最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準確表達，只能是詢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陸恪拍了拍馬庫斯的肩膀，“沒事。放心吧，你知道的，我是絕對不會輕易繳械投降的。”

“我知道。”馬庫斯輕輕點頭表示了肯定，“你也應該知道，我和洛根永遠都會站在你的身后，對吧？只是……洛根的表達方式有些不太一樣。”

“呵呵，我知道。”陸恪露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