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人山人海

眼前的瑞恩似乎看不出來太多異樣，就是一個身體健康的普通人推著輪椅的模樣，但細細觀察之后就可以察覺到那些隱藏起來的不同：彎曲起來的手指、扭曲起來的雙腳、微微隆起的背部和隱隱消瘦的面頰，一個個瑣碎的細節拼湊出了肌萎縮側索硬化癥的輪廓，讓人唏噓也讓人無奈。

但瑞恩的那雙眼睛里卻迸發出了熠熠生輝的光芒，肆意而熱忱地涌動著，那股強大的生命力映襯著周圍蔓延開來，深深地感染著與他接觸的每一個人，迫切而張揚地將靈魂的色彩綻放開來，閃耀了整個天際：不屈而堅韌，鮮艷而癲狂，磅礴而恢弘，讓旁觀者莫名就開始熱淚起來。

“我們是戰士。”

這遠遠不是一句口號而已，更是來自靈魂的吶喊。

文森特第一次真正地品味到了這句話的含義，那些錯雜而紛繁的滋味在舌尖之上翻滾著，無法準確形容，卻也無需仔細分辨，所有的所有都化作那一句應援，呼喊出來，然后血液就開始汩汩地沸騰起來，“我們是！九人！我們是！戰士！”

一句口號就似乎具備了魔力一般，忍不住開始振臂高呼。

如果不是文森特差一點就撞上了瑞恩的輪椅，他幾乎就要忘記自己的任務，“抱歉，抱歉！”文森特連連表示了歉意，然后在非常倉促而尷尬的處境下，生硬而突兀地轉移了話題，“呃……我是文森特坎普，陸恪的助手，你就是瑞恩鮑德溫，對吧？”

“啊？啊！”正在全心全意應援助威之中，大腦處于過熱狀態，瑞恩也沒有能夠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是……是！我是瑞恩鮑德溫。”傻乎乎地重復了一遍之后，瑞恩才回過神來，“對，對對。這是我的哥哥喬納森，這是我的……咳咳……約會凱特。”

瑞恩完成介紹之后，視線還是有些生澀地朝著旁邊轉移開來，不敢正面面對凱特的反應，但視線余光又忍不住偷瞄。

凱特卻是落落大方地伸出了右手，與文森特握了握，表示問候，“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凱特維金斯。瑞恩今晚的約會對象。其實，我有些緊張，我還以為今晚到場的女球迷不會太多，但顯然是我對橄欖球的偏見作祟。”

文森特卻不是一個風趣幽默的類型，他只是露出了一個禮貌的笑容，中規中矩地說道，“關于這一點，喬納森和瑞恩顯然要比我更加有發言權。”

被點名的喬納森積極主動地說道，“其他球隊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的女球迷絕對不在少數。我想，你今天應該可以找到不少小伙伴。”

文森特意味深長地收了收下頜，忽然就想到，今天貴賓室之中應該會非常熱鬧。

“糖糖！嘿，糖糖！”

“糖糖，你也來啦！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錯過！哈哈！”

“我們是冠軍！糖糖，對不對？對不對！”

洶涌沸騰的人群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來來往往的球迷們都正在熱情洋溢地打招呼，似乎只要坎蒂絲斯瓦內普爾路過的每一個地方，總是有球迷可以認出她來。

本賽季，坎蒂絲先后多次出現在比賽現場，并且熱情洋溢地投入到全場應援之中，甚至還主動為球迷們在雙頰上繪制圖騰，這使得她成為了燭臺球場的一道亮麗風景線，不少球迷都認識了那個叫做“糖糖”的女孩，即使后來有人認出她就是超級名模，但坎蒂絲依舊沒有任何架子，積極主動地參與到應援之中，甚至有人說，坎蒂絲就是49人的幸運符。

可以說，坎蒂絲在球迷之中也是人氣高漲的。

蒂芙尼紐曼也是笑容滿面地跟著一起起哄，“糖糖！糖糖！糖糖！”

奧斯汀紐曼轉頭看向了陸正則，半開玩笑地說道，“不知道哪一家的小子如此幸運，能夠將糖糖娶回家。”

陸正則也跟著暢快地笑了起來。

然后旁邊就傳來了茱莉亞紐曼不和諧的吐槽聲，“我可以確定，絕對不會是洛根。”

奧斯汀和陸正則兩個人的笑聲就越發暢快起來，然后就可以聽到后者那憨厚的聲音，“我覺得我們家那愣頭小子估計也困難。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就連業余休息時間都沒有，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另一半。”

江攸寧的聲音緊接著就跟進了，“你們在這里討論得如此歡樂，是否詢問過糖糖了？說不定糖糖現在已經有了穩定交往對象呢？”

齊刷刷地，所有視線都朝著坎蒂絲投射了過去。

坎蒂絲完全不明所以，因為現場聲音著實太過喧鬧和嘈雜，如果沒有集中注意力，稍稍走神些許，可能就跟不上對方的話語了；更何況，坎蒂絲剛剛的注意力也不再這里，此時面對投射過來的視線，她也是一頭霧水。

“……九人必勝？”坎蒂絲遲疑了片刻，呼喊出了一句應援口號，湛藍色的眼眸還在古靈精怪地轉動著，俏皮的表情讓人忍俊不禁。

眾人紛紛面面相覷，而后也都跟著一起歡呼吶喊起來，“九人必勝！”

今天，不僅僅是陸家和紐曼家，同行的還有整條街的街坊鄰居，集體全部抵達了新奧爾良，親自過來加油助威。

事實上，超級碗門票絕對是一票難求，即使是最為忠誠的球迷都必須第一時間搶票，否則就只能坐在電視機前領略這場盛世的狂潮了。

街坊鄰居之中，真正購買到球票的僅僅只有一位而已——陸正則和奧斯汀他們也都沒有能夠搶到門票，只能前往球員家屬包廂觀看比賽；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全部都前來了梅賽德斯奔馳超級巨蛋，只因為“斑比和洛根是我們街區的驕傲”。

超過四十人的小團體，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但他們卻緊緊地團結在了一起，構建出了這片無邊無際的浩瀚海洋。

而熟悉面孔還有更多。

遠遠地，坎蒂絲就看到了那一群可愛的臉孔，高高舉起雙手揮舞起來，“嘿！這兒！這兒！”

同時，李末年所率領的華人球迷們也紛紛舉起了雙手，陸陸續續地全部球迷們都跟著揮手示意起來，嘩啦啦的喧鬧聲響如同風吹麥浪一般，在人山人海之中著實蔚為壯觀，粗粗放眼望去居然看不到邊際。

華人社區，亞裔社區。

經過兩個賽季的鋪墊和醞釀，也經過整個全勝賽季的沉淀與烘托，現在舊金山49人在亞裔社區之中的號召力已經達到了無與倫比的巔峰，僅僅憑借著“陸恪”這一個名字就足以讓所有亞裔球迷們團結起來。

不僅僅是勝利，也不僅僅是榮耀，更是一種堂堂崛起的驕傲！歷史上第一次站在超級碗舞臺之上的亞裔球員，這無疑是亞裔球迷的盛世，沒有人能夠錯過，也沒有人愿意錯過！

今天，僅僅是李末年率領的華人球迷就已經多達一千五百人。

雖然數字聽起來似乎不是特別多，但這是新奧爾良而不是舊金山，愿意為了一場沒有購買到球票的客場比賽，千里迢迢地專程趕來此地，這一份熱情就絕對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了！更何況，足足一千五百名球迷加入了如此行列！

而根據不完全統計，全美各州趕過來的亞裔球迷更是多達兩萬名！儼然已經成為了現場球迷群體之中不可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

值得一提的是，在全美地區范圍內，巴爾的摩烏鴉的支持者多達七成；但在灣區之外的亞裔群體之中，舊金山49人的支持者則多達九成，以絕對領先優勢領先對手。盡管這一項數據無法說明什么，但至少，烏鴉隊的支持率不是一面倒的。

坎蒂絲和李末年早早地約定好了時間和地點，準備提前做好安排，讓那些沒有辦法進入球場內部觀賽的球迷們，井然有序地尋找到座位，在場外近距離感受這場終極決戰的緊張氣氛。

站在李末年身后的球迷們看起來是如此不同卻又如此相同，不同的是他們的膚色，相同的是他們的球衣，將他們與現場所有的九人們緊緊地聯系在一起。

坎蒂絲高高地舉起自己的雙手，熱情洋溢地迎了上前，“來了來了，終于來了！”

李末年也是渾身上下都洋溢著激動，但呼喊聲還沒有來得及沖出口，視線余光就看到了一面鮮艷的旗幟正在揮舞著，亢奮的聲音不由脫口而出，“他們也來了！”

“沖呀！沖！”

克里夫哈特利用雙手和肩膀的力量將那一面紅色旗幟扛了起來，“小鹿斑比”的經典形象似乎已經成為了燭臺球場之上最為熟悉也最為動人的一個標志，但是，從主場到客場，這一面旗幟卻無法跨越漫漫長路的艱辛。

一直到今天！

屬于舊金山49人特有的旗幟來到了新奧爾良，在梅賽德斯奔馳超級巨蛋的場地之中飄揚飛舞起來，僅僅只需要這一面旗幟，就足以將所有九人的熱情牢牢團結起來，那些歡呼那些吶喊那些應援瞬間爆發出來，不需要言語也不需要暗號，不知不覺，全場整齊劃一的聲音就開始激蕩：

“戰斗不息！”

“戰斗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