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3 一個約定

燭臺球場的上空，官方的廣播播報正在回蕩著，現場的所有九人們終于明白了過來，卻依舊因為消息的突然和震驚而陷入了錯愕之中，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只是茫然地交換著眼神，當視線再次投向球場之內的時候，那股沉重和悲壯終于得到了解釋。

然后，那股哀傷就緩緩彌漫了開來。

“我們是！九人！”

“我們是！戰士！”

這不僅僅只是一句應援口號而已；在這一刻，整個燭臺球場都是一體的。

陸恪率領著舊金山49人的隊友們來到了中線的右側，而羅杰斯則率領著綠灣包裝工的球員們來到了中線的左側，雙方球員面對面地單膝跪地，然后互相搭著彼此的肩膀，共同虔誠祈禱，為瑞恩送上祝福和悼念。

不僅僅是球員們，全場球迷也雙手交叉在身前，低垂著腦袋，以默哀的形式表達了自己的悼念和傷痛。

今夜的舊金山，陷入了一片沉默的靜謐之中，卻不是因為夜深人靜的安寧，而是因為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以這樣的方式紀念著一位九人的離別，一位重新喚醒了金色海洋的九人，一位和所有人并肩作戰登頂超級碗的九人，一位鍥而不舍孜孜不倦地與生命做抗爭的九人。

在舊金山的大街小巷之上，每一個腳步匆忙的身影都停下了腳步，加入了默哀的行列，在這一刻，他們都是九人。

就連那些慶祝派對之上，震耳欲聾的音樂都已經關閉，雪花球的燈光依舊在閃爍著，但所有人都保持了靜默的尊重，這是屬于瑞恩鮑德溫的時刻，這也是瑞恩鮑德溫用自己的不屈和頑強所贏得的尊重。

這一刻的灣區，正在為一位戰士哀悼！

低下腦袋，陸恪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眼底深處的滾燙再次開始涌動起來，一直到現在，他的悲傷才能夠悄悄地泄露出來。

陸恪現在依舊清晰地記得，去年更衣室發生巨大矛盾之后，他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不知道應該如何解決矛盾、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成為領袖，茫然和困惑之中，他在探望瑞恩的時候無意中聊起了這件事，當時的瑞恩還在為了一次約會而煩惱，然后他們就互相約定——

如果陸恪率領球隊闖入超級碗，那么瑞恩就向自己的心儀對象發出邀請，一起前往超級巨蛋觀看超級碗。

瑞恩的笑容和表情依舊歷歷在目，他的彷徨、他的迷茫、他的堅定、他的信念，所有的所有都依舊清晰明了；另外，還有那句真誠而堅定的話語——“請你繼續帶領著我們前進”，他就這樣注視著陸恪，表達出了前所未有的信任。

但現在，瑞恩卻永遠地離開了，他的世界就這樣永遠都定格在了2013年的夏末初秋，定格在了舊金山49人時隔十八年再次開啟衛冕之路的開端，然后所有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掙扎、再也沒有痛苦，就這樣平靜下來。

陸恪將自己的拳頭握緊，再握緊，洶涌澎湃的情緒終究還是沉淀了下來。

他知道，雖然瑞恩鮑德溫已經離開了，但那股精神和意志卻永遠不會消散，瑞恩將陪伴著舊金山49人走上衛冕的道路！

“瑞恩，我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長長吐出一口氣，將胸口之中的沉悶和濁氣全部傾吐出來，陸恪重新站立了起來，而后示意自己的隊友們也全部站立起來。

陸恪率先朝著羅杰斯走了過去，給了羅杰斯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一句感謝就已經足夠。

羅杰斯點點頭表示了解，而后就遞來了自己的頭盔，“我有這個榮幸，拜托你將這個頭盔轉交給瑞恩鮑德溫嗎？”

“當然。這是九人的榮幸。”陸恪重重點點頭，而后將自己的頭盔遞給了羅杰斯，兩個人沒有再繼續多說什么，就雙雙轉身離開了。

低頭看看手中綠灣包裝工的頭盔，上面用碳素筆完成了簽名，“致瑞恩鮑德溫。”

陸恪的嘴角重新上揚了起來，眼睛里再次閃爍著堅定不移的自信光芒，他將自己的隊友們全部召集在了一起，就如同比賽過程中的聚商一般，里三層外三層地團團聚集起來，陸恪簡單明了地揚聲說道，“這不是結束，而是另外一個開始。衛冕的開始！”

不知不覺地，陸恪的嗓音已經變得沙啞，聲音幾乎就要發不出來了，但他依舊堅定不移，沒有聲音，還有眼神——他的視線緩緩地落在了每一位隊友的身上，輕輕掠過卻重若千鈞，“這是我和瑞恩之間的約定，我已經做好準備了，還有誰？”

陸恪朝著正中央伸出了右手。

幾乎是同時，一只只右手就伸了出來，重疊在陸恪的手背之上；外圍的球員們都無法把自己的手掌伸進去，于是干脆就高高地指向了天空，那一只只高居起來的手臂，如同茂密的森林般，將濃重的夜幕支撐起來。

陸恪重重地壓了壓自己的右手，用最后的聲音和力量嘶吼到，“戰斗不息！”

所有球員也都高高地將自己的右手同時朝著天空舉起，萬眾一致地咆哮著，“戰斗不息！”

2013賽季的揭幕戰就這樣落下了帷幕，比賽結束之后，主隊和客隊的球員們全部都留在了球場之內，又停留了將近半個小時，這也使得新聞發布會不得不隨后推延，但這就是全新賽季的第一場比賽，記者們還是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慢慢等候。

但等待了又等待，他們卻沒有能夠等到最重磅的采訪對象：陸恪。

作為揭幕戰最核心的焦點之一，陸恪本場比賽如果過山車一般的發展曲線，毋庸置疑地再次成為了熱議話題，甚至還有網友開始吐槽：是不是沒有淪落到比分落后的狀況，陸恪的小宇宙就不會爆發了？

這當然是戲言，人們總是如此，對于酣暢淋漓的大勝往往容易心情舒暢，卻也轉過身就遺忘在了腦后；但對于那些跌宕起伏的激烈比賽卻能夠長長久久地銘記在腦海里，即使是現在，2011賽季的“零秒進攻”、“雞湯之戰”、“萬福瑪麗”、“最后五分鐘”等等比賽，依舊能夠歷歷在目，因為逆轉總是可以讓人亢奮和激動。

事實上，本場比賽陸恪的表現依舊出色，數據就足以證明這一點了。

27傳20中，409碼，四記達陣，沒有抄截，三次被擒殺，四分衛評分158.3，PFF評分2.0。

這是陸恪職業生涯的第三次完美四分衛評分，超過了阿隆羅杰斯、湯姆布雷迪等頂尖球員的優秀表現，四分衛評分滿分的次數僅次于佩頓曼寧的四次，在現役球員之中，與本羅斯里斯伯格并列都是三次——另外，整個歷史長河里的其他退役球員里，也只有庫爾特華納達到了三次而已。

如此優秀的表現，足以令所有人驚嘆。

更重要的是，二十七次傳球足足二十次命中，命中率74.1，這必須考慮到的是，其中大部分的傳球未完成都是來自于開場的兩波進攻，責任不在陸恪、而在于接球手的跑動路線，那么陸恪的本場表現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而且，陸恪還受傷了！

在如此情況下，所有記者都希望第一時間采訪陸恪，他就是當之無愧的絕對焦點；但在新聞發布會之上，陸恪卻沒有出現。

“陸恪現在必須前往醫院完成例行檢查，他的膝蓋傷勢還是需要進一步觀察，所以不得不缺席今天的新聞發布會。陸恪讓我在這里轉達他的遺憾和抱歉。”吉姆哈勃作為主教練，只能站出來幫忙擋槍。

現場記者們僅僅只是稍稍氣餒，緊接著就更加亢奮起來。

“請問，陸恪的傷勢情況到底如何？”

“陸恪的膝蓋傷勢是否會影響到之后的比賽？”

“情況是不是比想象中更加嚴重？”

“如果陸恪因傷缺席的話，那么現在球隊還有備選方案嗎？”

“請問陸恪的傷勢是不是因為帶傷上場而加重的？如果是，那么到底是誰點頭同意陸恪在受傷的情況下重新回到賽場的？現在有誰能夠負責這樣的情況？”

面對整個新聞發布大廳喧鬧不已的提問聲，哈勃著實有些招架不住，他只能暴躁地揚起了自己的聲音，強硬地將全場噪音壓了下去，“現在什么情況都無法確定！接下來還是需要看看進一步檢查的結果！我們球隊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與陸恪同在！”

“關于陸恪的傷勢，重新回到球場，這是得到了醫生許可的一次決定，除了醫生之外，包括我和特倫特在內，以及陸恪自己，我們都參與了決定。這是一次共同決定，在當下，我們做出了最合適也最正確的選擇。現在，不管結果如何，我們也需要共同面對！”

哈勃按照球隊新聞官的指示，照本宣科地給出了回答，但記者們依舊不愿意輕易放過他，一個接著一個問題鋪天蓋地地傾瀉下來，根本沒有喘息空間。

這讓哈勃有些后悔了：他應該跟著陸恪一起前往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