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念頭不通達,唯有殺

邪靈族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命運，其中有個智慧強大的長者，他不知活了幾百甚至上千年，全身各處，除了靈魂還是自己的之外，其他的所有器官血肉，全都被其他魔法肢體替代了。

他主動留了下來，決定跟隨珀爾修斯，前去對付美杜莎。

而他的這種舉動，總算讓阿戈斯的勇士們恢復了一些士氣。

眾人下了山后，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立刻出發，而是暫時駐扎在山下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趁著其他人還在收拾的空當，珀爾修斯在周圍轉悠了起來，但走著走著，他突然發現一個帶著兜帽的神秘人跟在了身側不遠處。

“你是誰？”

他提起精神，拔劍攔住了對方，滿臉警惕之色。

神秘人停住腳步，掀開了兜帽，與珀爾修斯對視。

看到對方的第一眼，珀爾修斯心中便猜到了來人的身份，盡管他從不承認自己是宙斯的兒子，但此刻血脈的共鳴，卻讓他心中不由自主產生了一絲認同。

“你可以叫我……父親。”宙斯此刻穿著粗布衣，看起來就像個普通人，“如果你愿意的話……”

“我父親死了。”珀爾修斯努力拋開了內心莫名的認同感，冷聲道：“被神殺死了！”

“人類自己帶來的戰爭中不幸犧牲。”

宙斯避重就輕，在他看來，若不是人類不忠，推翻他的神像，也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而珀爾修斯卻不贊同，咬牙道：“人類沒有殺死我的家人，是你兄弟干的好事。”

“你們聽了女巫預言，應該知道殺不了海妖，更別提對付哈迪斯。”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宙斯勸說道：“如果你一意孤行，你將會死，阿戈斯依然會毀滅。”

珀爾修斯沉默了幾秒，問道：“你既然如此確定，那你還來這里干什么？”

“為你提供庇護。”宙斯沉聲道：“你是我的骨肉，所以你是神，你應該去奧林匹斯山像神一樣生活了。”

珀爾修斯搖頭道：“我寧可和人類一同歸于塵土，也不要像神一樣長生不死。”

“愚蠢！”宙斯有些生氣，“整個人類的存在都是出于我的恩賜。”

珀爾修斯笑了：“作為創造人類的神，你對我們了解太少了。”

他收起笑容，向前一步，一字字道：“我們共存，戰斗，乃至死去，是為了彼此，不是為了你們。”

“告訴哈迪斯，我很快就會來看他！”

他將劍插入劍鞘，說得斬釘截鐵。

“那我不會再給你提供庇護。”

“很好，因為我也不愿意拒絕你兩次。”

珀爾修斯轉身就走。

“等等。”宙斯稍稍猶豫，還是叫住了珀爾修斯，見其停下回身后，微微一笑，從身上拿出了一枚奇特的金幣，拋了過去，“你要走的通道很昂貴。”

珀爾修斯接住金幣，再抬頭時，卻見到宙斯變作了蒼鷹，飛向了天空。

他收回了目光，想了想后，還是將金幣放了起來。

不過等回去之后，他又發現眾人情緒好像有些不對。

經過了一夜時間的思考，出發時就自告奮勇跟隨隊伍的兩個獵人，在將一塊用巨蝎骨骼打造的盾牌交給他后，提出了離開。

對方去意已決，珀爾修斯也無法強留，只能勉強微笑，送上了祝福。

待獵人們走后，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雖沒有再提出離開，但沒人還對這次的行動報以任何信心。

“你們聽到了女巫的話，但我們可以證明她們錯了。”珀爾修斯看著眾人，真誠道：“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這一路過來，到現在，除了他之外，隊伍中剩下的，只有一個因稚嫩受到照顧的新兵，還有三個年老但經驗豐富的戰士，而其他的戰士，基本都死在了路上。

再加上邪靈族的長者，和女半神艾俄，總共就只剩下了六個人。

好在這些人沒有讓珀爾修斯失望，紛紛表示愿意繼續跟隨。

艾俄作為指引者，她知道去往冥界以及美杜莎老巢的位置。

眾人再次出發，在艾俄的帶領下，穿越了冥河花園，趕在天黑前來到了通向冥界的入口。

冥界在地底，而入口處就像荒原上的一個天坑，但這天坑上卻彌漫著厚厚的白色迷霧，哪怕近在咫尺，也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樣子。

艾俄帶著眾人，在迷霧中找到了一條隱蔽的通道，這通道呈斜向下狀，一直通向天坑深處。

他們一路前進，來到了一座簡陋的碼頭前。

碼頭是木頭搭建的，兩側燃燒著積年不滅的火把，前方是彌漫的白霧，隱隱能聽到流水的聲音。

這里便是冥河邊緣的入口，凡人死后去往冥界的唯一的通道。

“現在怎么辦？”

到了這里，眾人都看向了艾俄。

艾俄淡淡道：“等待渡神卡隆。”

“卡隆只運送死人。”卓古拉拔出彎刀，回頭問道：“有志愿者嗎？”

他能想到的，就是隊伍中在這里死個人，卡隆自然就會出現，來引渡亡魂。

珀爾修斯手里捏著宙斯給的金幣，思考著對方離開時說的話，但他卻怎么也想不明白該如何使用。

他也不愿意讓人主動犧牲來引出卡隆，最后只能將金幣拋起，無奈道：“我們游過去。”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邪靈族長者卻是一步邁出，接住了落下的金幣，然后在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目光注視下，將金幣拋入了冥河之中。

咔咔咔咔！

下一瞬間，冥河中傳來了輕微的木板響動聲，接著一艘破舊的木船在一群水下游動的人形怪物的拉扯下，向著碼頭接近了過來。

“這是給接引者的賄賂。”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看向珀爾修斯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抹奇異之色。

人類使用的金幣，顯然是無法召喚卡隆的，那這枚金幣的來歷，就值得思量了。

盡管珀爾修斯什么都沒說，也不想說，但在場的人都猜到了什么。

珀爾修斯心中無奈，這一路上他拒絕了從天而降的神劍，拒絕了在受傷時向宙斯祈禱獲得力量，甚至拒絕了前往奧林匹斯山成為神靈其中一員的誘惑，但到了這里，終究拒絕不了金幣的恩惠。

卡隆是個高大的干尸模樣的男子，他手持船槳，空洞的眼睛掃過了碼頭上的眾人，隨后示意眾人上船。

他非常愛財，就連普通凡人死后，都需要向他賄賂金幣，才能被接引渡過冥河。

至于活人，他本來是不會運送的，但這次得到的金幣，卻蘊含了強大的神力，為此他也愿意破例一次。

珀爾修斯等人上了船，說了目的地，卡隆便毫不猶豫地向著美杜莎的老巢開了過去。

到了船上后，艾俄向眾人說起了美杜莎的故事，并開始教導珀爾修斯該如何對付美杜莎。

她作為女人，本身又是個被詛咒的半神，是無法進入美杜莎的監牢的，所以只能將自己所知的都教給珀爾修斯。

盡管希望渺茫，甚至女巫預言他們會死，但她更相信，身為命運之子的珀爾修斯身上，一定還有轉機。

路途很短，就在教學中，渡船就到了美杜莎所在的監牢島嶼。

這是一座冒著灼熱蒸汽的荒島，島上樹木干枯，到處都是嶙峋的巖石和坍塌的建筑。

眾人上了岸，一路找尋來到了山壁的唯一的洞口之外。

到了這里，他們已經確定，傳說中的美杜莎，十有八九就在里面了。

珀爾修斯體內血脈，注定了他是個天生的戰士，在來之前，他還是個只會打魚的漁夫，而這一路過來，他已經學會如何戰斗，如何利用自己的血脈力量。

而在見到女巫之后，他更是成為了這支隊伍的領袖，

“我知道我們都在害怕，但我父親曾說過，總有一天有人必須站出來，總有一天有人必須說‘受夠了’，這就是那一天。”

珀爾修斯激勵著眾人，最后總結道：“相信自己的感覺，別看那賤貨的眼睛。”

他說著轉身，拔劍持盾，第一個走向了山洞，后面除了艾俄外，其他人紛紛跟了上來。

洞內的許靖早在這些人來到時，便發現了他們，自然也聽到了珀爾修斯的話。

“賤貨？”

他眉頭緊緊地皺成一團，體內血液驟然沸騰起來，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憤怒和不甘。

這顯然是美杜莎的怨念，哪怕經過了系統處理，也依然深入血脈，令占據了對方軀殼的許靖都深切感受到了這股恨意以及痛苦。

他原本還計劃著幫助并攜手珀爾修斯，利用對方命運之子的身份，來完成自己的任務。

可聽到對方的話，引起美杜莎的殘留怨念的暴動之后，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此一時彼一時，換做以前，許靖或許會找理由勸服自己，乃至忽略過去，畢竟美杜莎的遭遇，又不是他親身經歷的，他也有足夠的實力去鎮壓祛除體內怨念，沒必要為了這點不爽而使自己的任務增加難度。

但如今修為尤其是神魂達到了三階后，碰到這種情況，他就無法忽視了，他現在所追求的，更多是念頭通達。

美杜莎做錯了什么？

事實上她什么也沒做錯，反而是一個真正的受害者。

她傾國傾城，擁有一頭潤順似水的烏黑秀發，無數的男人都想把她據為己有。

但作為女戰神雅典娜的祭司，她不能結婚，她曾立下誓言，保持貞潔，全心全意地侍奉女神。

然而在美杜莎最無助的時候，她侍奉的女神卻當起了縮頭烏龜，甚至在事后還遷怒于她，將她變成了怪物，囚禁在了冥界之中。

這無數年來，外界流傳的，都是關于她如何邪惡恐怖，如何Y蕩的傳說，又還有誰知道她的冤屈和憤怒。

人類那些不明真相的勇士來討伐美杜莎，許靖還能理解，那些人或許為名，或許為利，當然也有想為民除害的。

不過珀爾修斯一行人，看過電影的許靖心里清楚得很，這些人可都是從艾俄那得知了真相的。

如果只單純是立場不同，為了拯救阿戈斯來對付他，他還能理解，甚至化敵為友，可那句“賤貨”，卻讓他的念頭徹底不通達了。

“命運之子又如何？”

許靖心中升起了一股殺意。

他把珀爾修斯看做命運之子，可并不只是單純因為對方是電影主角的原因。

幾次穿越到和這些西方神靈有關的世界，再加上自身也做過神靈，前前后后，許靖對西方類神靈的發展史也越發了解。

從混沌初開時的蓋亞，到后代的泰坦，再到血脈繁雜的怪物和各類依靠信仰封神獲得法則權限的神靈，基本是一直在走下坡路的。

在許靖看來，一方宇宙天地，初開之時，猶如初出襁褓的嬰兒，雖然沒有誕生自我意識，卻會本能地保護自己。

而這天地保護自己的辦法，首先便是孕育先天神祗。

這些先天神祗，本身就是天地的某種或多種法則化身，代表了天地的存在。

比如大地之母蓋亞，她從混沌中孕育，自身就是天地，她指端誕生了烏拉諾斯，分走了天空掌控之權，即天空的神格化。

另外她孕育的海洋蓬托斯和山脈烏瑞亞同樣如此，每個子女的誕生，都會成為某種宇宙法則的化身。

而在這個過程中，蓋亞本身會越來越弱，但對天地來說，這個過程卻是對自身的完善，因為有些法則原本并不存在，但當兩個擁有不同法則的神靈結合，誕生新的生命之時，那或許就代表了某種新的法則。

法則越多越完整，天地宇宙就越完善壯大。

然而，當世界的法則完善到一定地步時，天地就會意識到這些先天神靈對自身的危害，因為這些神靈破壞力太強，無法約束。

于是天地便如殺毒一樣，制造各種劫難或意外，讓先天神靈們一一隕落。

死亡之后，那由先天神靈們掌控的權柄，就將會還給天地，進一步壯大天地宇宙。

然后天地宇宙會再分出一些稍弱的權柄，即相對先天神靈而言較弱的神格，選取代言人管理。

在許靖看來，這天地宇宙，雖沒有意識，但本能的運轉，制造出先天神靈也好，信仰神靈也罷，就猶如養豬殺豬，一代又一代，如此反復，目的就是為了完善壯大自身。

當天地宇宙法則完善到極限之時，那就是末法時代來臨，世界上，也不再需要什么神靈，一切自然運轉，便都有定數。

許靖認為珀爾修斯是命運之子的原因，并不只是因為對方是電影主角。

縱觀整部諸神之戰乃至后續的諸神之怒兩部電影，珀爾修斯的存在，其本身就是這個階段的天地寵兒，氣運在身。

珀爾修斯的使命，其實就是天地借他之手，來終結諸神時代的。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最終結局是諸神隕落殆盡，僅剩的哈迪斯也失去了力量，而珀爾修斯自己，卻對成神毫無想法，甚至厭惡，回歸到凡人行列。

自此地球上人類繁衍生息，最后成為了新的主人。

這就是這個世界宇宙，想要的最好的結果。

許靖猜測，或許某一天，當天地宇宙意識到人類的危害時，便會再次啟動殺毒系統，將人類滅絕。

之后可能誕生出新的智慧生命，新的種族，周而復始。

也許某一天，無盡的歲月中，天地宇宙便會誕生出真正的自我意識，成為一個真正的永恒強大的生命。

“真是太遙遠了。”

許靖不再多想，他現在最想做的，便是使念頭通達。

而最簡單有效的方法，便是殺光所有進入老巢的人類。

雙方本來無冤無仇，對方既然都殺上門來了，還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毫不留情辱罵，他又何必委曲求全。

命運之子也是一步步成長并被天地不斷關注成長起來的，而天地從來都不會將所有的蘋果放在一個籃子里。

死了一個還未受到太多重視的珀爾修斯，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反彈。

何況歷史本來就有珀爾修斯一行人死在美杜莎手里的畫面，只有他成功了，才是成為命運之子的開始。

許靖冷笑著，徹底做出了決定，絲毫沒有隱藏自身的意思，直接迎著珀爾修斯等人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