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血腥氣隔著老遠都直直的沖進人的鼻腔里,青卓已經意識到不對,幾步上前站在馬三身邊,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出事了!青鶯面色大變,朝青桃使了個眼色,自己上前,然后結結實實的發出了一聲驚唿。
這回連青桃也沒能拉得住宋楚宜,宋楚宜幾乎三步并作兩步到了院前,目光觸及處都是鮮紅的血,院子里那顆枇杷樹底下都流滿了血,綠的葉子暗紅的血,看的人頭暈目眩。
宋楚宜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看著面前的一片狼藉,頭一次不可抑止的憤怒起來,然后她率先越過了馬三,疾步走進院子,穿過染了血的石板小徑,越走越快,到后來幾乎是飛跑進了穿廊,啪嗒一聲伸手去推門。
馬三和青卓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齊齊的撲上來一左一右擋在她身前:“娘娘小心......”
門啪嗒一聲被推開,屋里橫七豎八的躺著四五具尸體。
宋楚宜眼皮劇烈跳起來,視線先看向大開的窗戶,顫抖著手去探躺在地上浸在血泊里的孫招娣,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沖馬三道:“追!有消息了,不要再回來......”
馬三幾乎立即就明白了宋楚宜的意思,拳頭捏的咯咯作響,一個飛身從窗戶里撲了出去。
死的不止是孫招娣,還有其余幾個崔紹庭送給宋楚宜的人,他們跟著宋楚宜這么多年了,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來,再難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差點丟了命,差點。
可是現在,他們是真真正正的沒命了。
青卓幾乎都能看見宋楚宜血紅的眼睛里隱藏的恨意,他還從未見過宋楚宜戾氣這么深重的時候,猶豫著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宋楚宜旁邊想要說些什么,宋楚宜卻已經動作極快的站起身來,朝著身后隨后聽見消息闖進來的馬旺琨等人吩咐:“走!”
走?!青卓一時沒反應過來,馬旺琨等人卻反應極快,對宋楚宜的命令毫不遲疑,立即下去布置了,這周圍的地方他們都是踩爛了的,怎么走的最無聲無息他們心里清楚的很,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已經收拾完畢,井然有序的從后門退走了。
宋楚宜由青鶯青桃和青卓護著,也極快的從角門上了馬車,走之前,她特意朝隔壁看了一眼,她曾經無數次靠著隔壁脫險,可如今......
宋楚宜的臉色簡直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連榮成公主見到她都被嚇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幾步,她身上還沾著血。
“這是怎么了?”片刻后榮成公主才反應過來:“有刺客?!要不要找......”
宋楚宜神情恢復鎮定,眸色深深,語氣平平板板冷到了極點:“不必,誰都不必找。姑姑,我要見一見姑父。”
榮成公主有些愕然,可立即就答應了,吩咐人去前頭請葉景寬。
葉景寬見了宋楚宜一身的血也嚇了一跳,可他還來不及問,宋楚宜已經先把黃大仙廟宅子的事說了,看著葉景寬深深皺起來的眉頭又道:“現在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應該已經趕到了,如果我走的慢正好在場,那么,明天御史彈劾的就不止是太孫縱容長寧伯府和崔紹庭好大喜功了,還有太孫妃草菅人命,私下虐殺龍虎山道長,以報私怨。”
青卓倒吸了一口冷氣,剛才的震驚總算是緩過來了,惡狠狠的跺了跺腳:“誰這么狠毒!”
設這樣的毒計,既殺了鄭柏虎滅口,又殺了宋楚宜身邊親近的親信,還逃走了把信報給了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
鄭柏虎在明面上可什么罪也沒有,硬要說有,也就是曾經在天師府的時候說過元慧的預言是沒錯的吧,現在他死在宋楚宜在的地方,宋楚宜的宅子里,宋楚宜如果又被當場撞見,當然脫不了關系。
葉景寬也反應過來,低聲問道:“是誰?!”
是誰殺了鄭柏虎滅口?鄭柏虎來京城的消息被壓得嚴嚴實實,他也不過是宋玨來的那天才知道,而黃大仙廟的那座宅子是宋楚宜的,他也是才知道不久。
韓正清究竟是有多神通廣大?他安排在周唯昭身邊的人,究竟是誰?
“是誰,很快就有結果了。”宋楚宜咬著牙,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算是笑的弧度,抬眼看著葉景寬:“勞煩姑父,順天府的人沒找到我,我的那些人身上也從不帶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沒人能扯到我頭上,順天府的人大約查不出什么頭緒。還麻煩姑父到時候幫我個忙......”
葉景寬知道宋楚宜的意思,嘆口氣點點頭:“你放心,我會好好安頓他們的身后事。”
“還有件事,勞煩姑父使個人去告訴我大哥一聲,說請他想辦法遞個消息給我。”
葉景寬皺著眉頭很是不解:“這事兒,跟韓正清有關,他到底想做什么?”
“跟貓捉老鼠一樣的把我們玩弄在股掌之間,讓我們身敗名裂。”宋楚宜說的很快,語氣仍舊沒什么起伏,整個人如同浸在了冰窖里,渾身都散發著涼意:“讓他鬧吧,他鬧的也快了。”
葉景寬心驚肉跳,韓正清遠在西北,又能讓也查的人連紫荊關守將都殺了,紫荊關搖搖欲墜,竟然還能把手伸到京城來把京城局勢攪弄的天翻地覆。
可宋楚宜說快了,他瞪著眼睛,覺得這個小姑娘沒從前那樣可信了:“什么快了?”
宋楚宜沒有說話,良久之后才冷漠的道:“他的命,快了。”
韓止當年差點讓馬旺琨身死,她就讓韓止家破人亡。
現在韓正清要她和她親人的命,又的的確確殺了她的人,她一定要韓正清生不如死!
屋里安靜的嚇人,榮成公主聽的牙齒有些想要打顫,好容易才忍住了,看了宋楚宜一眼才反應過來:“先去把衣裳換了吧......”
不然這渾身帶血的模樣,照樣容易令人把她跟黃大仙廟的命案聯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