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甕中捉鱉(一)

“天黑了，他們又在外頭生起了火，”何敬小聲的對曹奇說道。

火光映了過來，讓曹奇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他轉過頭望了一眼屋子里的曹勝利，見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鼾聲從他嘴里傳了過來，讓房間里無法安靜。

曹奇對于曹勝利發出的噪音不以為然，相反他還有些慶幸。曹勝利之前一直是他們逃跑計劃中的一個隱患，白天里的時候，曹奇好幾次都在想怎么處理掉這個隱患。

他甚至還打算在晚上逃跑前直接悄悄地動手殺人，不過現在好了，這個隱患已經自己解除掉了。

門衛室外面的人數已經少了一半，只有四個身影在場地上徘徊，而且從剛才開始，他們似乎都圍坐在火堆旁邊烤火，夜晚的溫度比白天要低上很多。曹奇悄悄地觀察著外面動靜，身體也開始感覺到些許寒意，深吸了一口氣之后，他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家伙屬豬的嗎？地上這么冷也能睡得著。”何敬吐槽了一句，他對躺在地上的曹勝利有些不屑。在何敬的印象里，他以前只見過一些環衛工人或者工地上的民工能夠習慣得了睡在這樣冰冷的地上。

“你管他呢，”曹奇對何敬說道，“他要不睡，咱們等會還不好走呢。”

何敬想了想，覺得曹奇說得也是，他又朝外面望了一下，見火堆旁的四個人坐在那，目光時不時的從門衛室的窗戶上掃過。

因為打著趁夜色逃跑的主意，曹奇和何敬就沒有把門衛室里的燈給打開，所以兩人躲在里面，只要不去門邊或窗戶那，外面的人就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況。

“他們這樣守在外面，咱們還是不好走啊，”何敬面有憂色，外面那幾個人坐在火堆旁，目標非常明顯。

“人數已經減少到只有四個，其他人估計都回樓上去了，”曹奇在屋子里來回的踱著步子，天色暗下來后，外面越來越黑，他心里也越來越焦急。

“嗯，沒看到有人從這大門口出去。”何敬點了點頭。

“嘿，這幫后生仔還是嫩了點，咱們現在跑，逃掉的概率大概已經有五成左右，”曹奇說道，“不過咱們再等等看，機會只會越來越大。”

“張哥，我瞇一會，你盯著里頭啊，”喬興宇故意大聲說道，說完腦袋已經趴在膝蓋上。

“困死了，我也瞇一下，里頭有啥動靜就喊我一聲，”趙光誠也嚷嚷了起來。

曹奇趴在窗戶旁，循著聲音偷偷地打量著外面的情況。

“咱們現在沖出去吧，他們大門也沒關，”何敬的聲音因為激動或是緊張而有些發抖。

“慢著，外頭有兩個人守了一整天，已經熬不住了，”曹奇的聲音壓得很低，雖然從曹勝利的鼾聲中可以看得出來他睡得很香，但是曹奇還是怕他被突然吵醒。

“再等等看，”曹奇躲在窗后，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火堆旁的人。他留意到之前送食物過來的那個男人打了個哈欠，而且還在不停地喝水去沖淡睡意。

“何敬，看到沒有，那個張哥也犯困在，”曹奇拍了拍何敬的肩膀，“咱有耐心一點，今天晚上能不能跑出去都只有一次機會，所以要穩妥著來。要是沒跑掉的話，那他們絕對不會給我們第二次機會了。”

“行，”何敬點了點頭。

兩人被困在門衛室里一整天了，這會體力上也有所不支，而且他們的精神也比外面的人要繃得緊一些，要不是因為面對的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恐怕曹奇和何敬也要撐不住了。

陳斌他們按照商量好的計劃，天還沒黑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悄悄溜到了派出所后面的碼頭上，四個人乘上沙船，在猴子的指引之下經川楊河繞了過來。

川楊河的水并不清澈，在這將黑未黑的天色下顯得更加厚重，魏啟明將船開動起來，小心地控制著船速，讓它緩緩朝前駛去。

馬達的聲音很小，船兒經過的時候，水面泛起陣陣漣漪。往前行駛了一百多米之后，船頭朝右邊轉去，駛進了川楊河的一條分支當中。再往前便是橫在益江路上的那座水泥橋，水泥橋的兩旁分別是張衡公園和滬東區看守所。

沿河的圍墻邊是一棟棟廠房，底下臨河的位置長滿了許多植物，幾棵大樹立在河邊，沙船靠過去的時候，剛好可以把纜繩系在樹上。陳斌和大飛等人系好船，跟在猴子的身后從水泥橋墩下的河岸邊爬了上來。

“就在這里，”猴子帶著他們來到一輛小車旁邊。

“咱們給它把輪胎的氣放掉吧，”大飛說道。

“不用，”猴子“嘿嘿”地笑了起來，“我動了點手腳，保管他們上車后開動不了。”

“哦？”陳斌和大飛有些好奇。

“拔了電瓶線還是保險絲？”魏啟明似乎猜到了猴子做過什么。

猴子從身上拿出幾個小的塑料支架，擺在手上給大家看，這塑料支架中還裝著金屬片。

“果然是保險絲，”魏啟明點了點頭，“那他們的車子就得在這里趴窩了。”

“這輛車已經算是咱們的戰利品，給輪胎放棄也好，拆別的東西也好，最后修復起來都沒弄這保險絲方便，”猴子將這幾個保險絲收了起來，指著這輛小車說道，“等把那兩個家伙逮到后，這車子只需要重新把保險絲插到保險絲盒里就行，盒子就在引擎蓋底下。”

“不錯，”陳斌對猴子豎起了大拇指。

“咱們準備找個地方隱蔽起來吧，”大飛朝周圍打量了下，近處的車子都被他們之前挪到橋上堵路了，而且圍墻又在馬路外幾米遠的距離，“似乎沒有太合適的地方藏人啊。”

“地方不用找，我們就去里面，”陳斌指了指停放在橋上的那些車輛，“我們藏在里面，天黑了他們也看不到。等他們從上面過去鉆到他們自己的車里，我們再一起沖出去抓人。”

“行，這樣最好，而且咱們在橋上也封住了他們跳河逃跑的方向。”陳斌的話讓大飛眼前一亮。大家鉆進橋上封路的車子里，又一起商量了些行動的細節，看看有沒有什么遺漏的地方。

“老歡，我水喝多了，去撒個尿去，你看著點，”張可達沖老歡喊到，剛才他喝了不少水，現在尿意很強烈。

“我也要放點水，一起去吧，”老歡說道。

“那這里誰盯著？”張可達問了一句，眼角偷偷地瞄了瞄門衛室的方向。

“那就旁邊尿唄，”老歡看似不在意的樣子，其實也是提前得了張可達的安排。

兩人站了起來，就在火堆旁背過身子開始解起了皮帶。

“何敬，”曹奇拉了一下旁邊的同伴，“機會來了，咱們走。”

何敬剛才沒注意到外面的張可達和老歡已經背過身子準備方便，不過好在得了曹奇的提醒，他悄悄地跟在后面，兩個人一前一后從門衛室里閃了出來。

火堆里發出來的光將曹奇和何敬的影子映在門衛室外面的墻上，火堆旁的喬興宇和趙光誠看似已經睡了過去，而張可達和老歡正背對著門衛室的方向“嘩啦啦”地放起水來。

喬興宇的耳朵一直留意著門衛室那邊的動靜，聽到那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悄悄地抬起頭來，從環抱在膝前的兩只胳膊的縫隙中偷偷地望那邊瞄去，接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獵人逮到獵物時的笑容。

曹奇和何敬快要接近派出所大門口的時候，突然加快了速度，兩人貓著腰沖了出去，借著夜色的遮掩，身形已經消失在門外的黑暗當中。

張可達和老歡尿完之后轉過身回到火堆旁，兩人坐了下來，繼續盯著門衛室的方向。

喬興宇抬起頭來，伸手拍了拍趙光誠的胳膊。

“人已經走了，”火堆里發出的光將喬興宇的臉龐映得很紅，配著臉上原本就掛著的笑容，讓他此刻顯得紅光滿面。

“已經走了？什么時候，剛才嗎？”張可達一愣，“這兩個家伙可真會把握時機啊，也好，不然我們還得繼續演給他們看。”

“嘿嘿，接下來就看外頭陳斌他們怎么收網了，”喬興宇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走，咱們去救老曹去。”

曹奇和何敬來到派出所門外的那條巷子口，他回頭望了望身后，見沒有人追上來，也沒聽到有什么動靜，這才停下來喘了口氣。

“媽的，可算是跑出來了，那幫傻逼守在外面，以為我們還在門衛室里呢，哈哈，”曹奇笑了起來，“咱們回去跟管爺講講這里的情況，讓他帶著兄弟們來把這里給端了。”

“必須的啊，白天里看到的那幾個小娘們都水靈靈的，我看吶，管爺身邊那幾個是沒發跟她們比。”何敬的心里也輕松多了，他看著四周空無一人的馬路，心里一掃白天的疲憊，剛喘過氣之后，身上也舒坦了幾分。

“走，咱們上去，”曹奇朝何敬招呼道，“現在還沒離開他們的地盤，咱們還不能松氣，回頭咱跟管爺說這里食物和女人多的是，他肯定要動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