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惟賢覺得沒毛病,畢竟自己是大明的國公,又不是他唐王國的國公,黑他唐王世孫一下子,崇禎皇帝肯定高興,至于他朱聿健是不是高興,張惟賢表示關我屁事。
當然,張惟賢猜的不錯,崇禎皇帝確實很高興。之所以對朱聿健高看一眼,也不過是因為這家伙是藩王之中唯一一個敢在建奴圍困京城時敢起兵勤王的藩王,至于說因此就要對朱聿健有什么特別的優待,那崇禎皇帝肯定表示不行。
眼見著張惟賢一番屁話惹的崇禎皇帝龍顏大悅,溫體仁就有些不高興了。
這他娘的原本應該是老子這個首輔大臣說的,你丫的一個勛貴武臣跑這來搶什么恩寵?這不能忍,絕對不能忍!
溫體仁思索了一番后,躬身對崇禎皇帝道:“啟奏陛下,自古治國之道,在于文武平衡。文貴,易有前宋靖康之憂,武貴,則有藩鎮之虞。
如今唐王世孫殿下開國身毒,止有衛所之卒,那打下來的封地又該怎么辦?若是以士卒武將去管理,則是平民行軍法,恐怕比之暴秦之政更為嚴苛。
因此,臣以為還應當從大明的官員之中,挑選丞相、各部官員,以整治地方。”
朱聿健一忍再忍,卻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娘的,老子拿錢,招了士卒去打江山,溫體仁你個王八蛋就提出來派文官過去管理,你想干什么?想卷著寡人的江山跑路,送給你家皇帝主子?
越想越不開心的朱聿健有心不答應,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心下越發的焦急起來。
就在朱聿健感覺自己很蛋疼的時候,卻聽崇禎皇帝道:“罷了,除丞相與太尉之外,其余一應官員,皆由王叔祖一言以決之。”
朱聿健此時也顧不得表現自己的賢王形象了,趕忙躬身對崇禎皇帝拍馬道:“陛下圣明,臣謝陛下隆恩。”
崇禎皇帝道:“王叔祖不必多禮。”
略一停頓,崇禎又接著道:“原本朕想著今日便將王叔祖置換封地一事先行敲定,卻不想其中關節如此之多。
既然如此,王叔祖可先往宗人府去一趟,將唐王世系家譜先行報備,然后再往甘陜之地去招募衛所士卒。
至于流民百姓,可等王叔祖在身毒之地開國之后再回大明招募,朕絕不阻攔。若是王叔祖不放心,先行招募也可。”
朱聿健很想大聲告訴崇禎皇帝老子就是不放心,但是想想自己現在是魚肉,刀子可是握在崇禎皇帝的手里,底氣不足的朱聿健只得躬身道:“啟奏陛下,臣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大軍行事,糧草為先,臣還想要在甘陜之地先行招募一些民夫隨軍?”
崇禎皇帝卻是根本就沒想著不讓朱聿健招募流民。
大明別的不多,就是他娘的人多,陜西一地受災的百姓就他娘的差不多有十幾萬之眾了,他朱聿健招募的越多,崇禎皇帝才越高興。
心中暗爽的崇禎皇帝干脆大手一揮道:“隨王叔祖高興,只要王叔祖給的起民夫的安家銀子,便是將陜西之地的流民全招募了也無妨。”
崇禎皇帝的大手一揮倒是簡單了,但是陜西一地的百姓們可就有了大樂子看了。
先是長安縣的百姓和流民們發現,自從上次皇帝走了之后,自己能領的粥明顯是稠了許多——以前那種清可見底的粥,一上午的功夫就得餓,現在這種粥在大早上喝上一碗,如果不怎么活動,基本上可以撐到太陽落山了。
接著便是整個縣城里十八歲以上及五十歲以下的,都被錦衣衛的大爺們給組織了起來,幫著運糧也好,還是派去疏通河道也好,總之干的多了都給銀錢,不要銀錢的也能換成糧食。
這下子百姓們可就開心極了。一家子幾口人,只要有那么一兩個的壯勞力跟著出工,所得到的糧食加上官府施的粥,基本上能保證全家人不用再挨餓了。
這樣兒的日子對于百姓們來說是很不錯的日子,除了縣城里一開始連著幾天都在砍人,而且是京城來的錦衣衛大爺們親自動的手。
不過,百姓們也只是覺得惡心了一點兒,畢竟大街上天天弄的血腥子氣十足也太不好聞了一些。
有道是無聊了就得找事兒逗悶子,青壯們被集中起來干活去了,剩下的一些上了年紀的或者還小的,眼見自己不用餓死,可就樂呵的緊了。
尤其是看著錦衣衛根本就不管他們平時里叨叨些什么玩意,再加上天氣還熱,一些上了年紀的老頭子們就喜歡聚在一起找個涼快的地方蹲著,嘴上把門的也不要了,一個個兒的開始指點江山。
“你看這京城來的錦衣衛大爺們哈,和原來放糧的衙役們可不一樣的緊。
依俺老漢看,別說是衙役們了,便是這陜西的所有衛所里的兵丁們加一塊兒,也趕不上京城的錦衣衛大爺們威風。尤其是帶頭的那個,聽說是姓田的,是甚么錦衣衛的都督。”
旁邊兒的老頭干脆笑了笑,接著道“這個可不得了啊,聽俺家鄰居家七舅姥爺家的三姑爺的妹夫的那個在縣衙里當差的弟弟說過,這個田都督就是閹黨里邊兒的五虎,那些當官的聽了他的名子都能嚇的打哆嗦呢。”
聽了老頭子不知道在哪兒聽來的話,旁邊兒的一個老頭子立即笑了:“什么閹黨不閹黨的,俺看吶,這些當官的,就是欠治。你看皇帝一來這里,殺了這些人后,多老實。現在就連你這種老家伙都能吃上頓飽飯,不是美滴狠?”
先前說話的老頭兒聞言,倒也不惱,只是點點頭道:“可不是么,就是欠治。還是皇帝好啊,好人哪。也知不道現在皇帝在干些甚么。
倒是也沒聽說京城遭了災,俺看哪,皇帝可能這會兒正在用金鋤頭鋤地呢。老李,你說是不是?”
剛才還在嘲笑他的老頭兒聞言,輕笑一聲道:“我說趙老頭,你個老家伙知道甚么,咱們這位皇帝啊,跟武宗皇帝一樣,可是喜歡打仗,這時候說不定已經帶著兵去遼東殺建奴去了。”
趙老頭卻梗著脖子道:“你老李才是胡說呢!京城要是沒遭災,那皇帝不得帶著文武大臣們去地收里莊稼啊?要不然光靠買?那還能行?那不成了敗家仔兒了?”
李老頭聞言,笑道:“說你個趙老頭兒糊涂吧,你還不高興。你想想,那是誰?那是皇帝!
皇帝家里有多少家丁?有多少人能指使?還能自己下地收莊稼去?也知不道你個老家伙是咋想的。”
正說著話,卻是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旁邊兒的趙老頭,擠眉弄眼的道:“哎哎,看那邊兒,不是那個錦衣衛的伙計么?”
趙老頭聞言,順著李老頭示意的方向看卻,卻不正是田爾耕?
其實人的年紀大了,耳朵便有些背,為了能讓自己和別人都聽得清楚自己在說些甚么,聲音便會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
方才趙老頭和李老頭的聲音在他們自己看來不大,可是越走越近的田爾耕卻是聽得分明。
聽著兩個老家伙在編排崇禎皇帝用金鋤頭鋤地,田爾耕的嘴角不由得一抽抽,心道你們兩個老東西咋不說皇后娘娘還天天烙蔥油餅呢!
雖然不爽這兩個老頭子滿嘴胡柴,但是田爾耕還是甚么都沒有說,只是徑直在兩個老頭子面前走了過去,甚至還擠出了個笑容給兩個老頭兒——沒辦法,這種編排要是報上去,崇禎皇帝肯定毫不在意的笑笑就完。既然能讓皇帝開心,那還折騰兩個老家伙干什么?錦衣衛的大爺天天事兒多的很。
只是田爾耕確實應該先找個地方去拜拜神,還沒有走過去,就聽身后的趙老頭道:“咦,剛才那伙計是沖俺們笑了吧?”
李老頭卻撇嘴道:“且,笑的比哭的還難看呢。”
田爾耕本來就顯得陰鷙的臉此刻更加的難看了。
他娘的,老子今天心情還算可以,想著出來看看那幾個糧商被剮的場面,結果聽兩個老家伙編排皇帝也就算了,還說老子笑的比哭還難看!凈他娘的瞎說什么大實話!
田爾耕不爽,最后這一批被殺頭的家伙們就更別想爽了。
本來就壞的頭頂流膿腳底生瘡的田爾耕在執行崇禎皇帝的旨意時,便有意先把那幾家糧商的家人們當著那些糧商的面兒給砍了,但是這些糧商本人卻是每天都灌一些流食,只要餓不死便好。
如今好幾日的時間過去,這些家伙的家人們也終于被砍了個干凈,終于輪到正主兒了。
自覺得自己受了氣的田爾耕心中不爽,便不自覺地大步向著那個平時放粥,午時三刻砍人的小廣場走了過去。
由于走的比平時快了些,田爾耕到了小廣場的時候,時間還沒有到午時三刻。想了想,田爾耕便干脆從人群中擠了進去,到了監斬臺上。
對著監斬的錦衣衛踢了一腳,趕到一旁之后,田爾耕便在他的位置上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負責監斬的主官,西安府巡府馬維骃嘴角抽了抽,對田爾耕拱了拱手道:“見過田大人。”
田爾耕心情不爽,卻也不能對著馬維骃發作,因此雖然還是臉色陰沉,但還是拱了拱手道:“見過知府大人。”
抬頭看了看太陽,田爾耕便對馬維骃道:“知府大人,時間差不多了?”
馬維骃點點頭,嗯了一聲道:“差不多了,這便開始行刑了。”
馬維骃現在可是明白的很,崇禎皇帝給自己安排的活計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活計,非得讓自己在大明各地走走看看,到時候自己少不得要得罪人,若真有哪個地方官要鋌而走險地弄死自己,自己還得依靠錦衣衛的這些家伙們才能保命。
既然以后要大家一起合作,那現在就別拿捏著有的沒的架子,既然現在時間已經到了,那就不妨賣他田爾耕個面子罷了。
馬維骃干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面前桌子上的簽筒里面抽出一支令簽,拿在手中,眼睛卻盯著十幾個被綁好的糧商道:“還請田大人宣布這幾人的罪狀?”
田爾耕聞言,也不推辭,當下便站起身,朗聲道:“經查,長安縣糧商田氏、王氏、許氏、李氏、周氏、陳氏等一十六家,操縱糧價,違背朝廷禁令,倒賣賑濟糧食,謀害長安縣令,罪當凌遲!”
臺下的百姓們聞言,也是舉著胳膊喊道:“凌遲!凌遲!”,一時之間,頗有些山呼海嘯之勢,將十幾家從來就沒有將這些泥腿子放在眼中的大糧商唬得是面無血色。
馬維骃見臺下百姓群情洶涌,也是很痛快地將手中的令簽往地上一扔,朗聲道:“行刑!”
三十二個錦衣衛一齊動手,兩個人服侍一個,便開始了凌遲。
十六個協助行刑的,先是分別用手揪住這十六個大糧商的眼皮,負責行刑的便一刀將眼皮割下。
失去了眼皮的保護,眼睛便只能在眼眶里面轉來轉去,十六個糧商痛得慘嚎不已,行刑的錦衣衛卻是面無表情地道:“別叫,是個男人就拿出個男人樣兒來,不就是看著自己的肉被一刀刀的片了么,有甚么?”
接著便是胸前的兩片肉,從眼睛流下來的血和胸口的血混到一起,真從這十六個糧商的身上,流出了三十二道血河。
行刑的錦衣衛們毫不在意,臺下觀刑的百姓們則是開始興奮了。這些王八蛋平時里對自己可是敲骨吸髓一般地盤剝,如今終于犯到了天子手里,被錦衣衛的大爺們給活剮了,當真是痛快,痛快!
十六個人的慘叫,又如何能壓得住近萬圍觀百姓的叫好聲?一時之間,整個長安縣中都是一片叫好聲。
慢慢地兒,卻是不知道誰帶頭喊了一句:“圣天子萬歲!”
只要有了人帶頭,依著從眾心理,眾多觀刑的百姓便一齊開始喊了起來,慢慢兒地聲音便越來越齊,到最后卻是無人再看甚么行刑不行刑的,只顧著喊圣天子萬歲。
田爾耕早就站了起來,對同樣站了起來的馬維骃道:“馬大人可看到了?不知道馬大人下一處卻是往哪里去?”
馬維骃道:“陛下所言不錯,百姓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待此間事了,本官便先行進京,然后再往東南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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