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長曜

“沒什么。”程云在茶幾邊坐了下來，他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捧在手里，一邊小口抿著一邊感受著手心里熱水的溫度，心漸漸寧靜了下來。

“看你下來就一直皺著眉頭！”程煙見他不告訴自己，不由也皺起了眉。

“噢……你看現在呢？”程云轉頭面向程煙。

“……”程煙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又看向坐在他邊上的殷女俠——還好老娘在你身邊安插了個間諜！你以為她是跟著你上去湊熱鬧的？其實她是上去幫我監視你的！

殷女俠默默移開了目光，不和她對視。

程煙：“？？？”

邊上唐清影一直注視著他們三人的眼神交流，見此不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不許笑！”程煙厲聲道。

唐清影立馬緊緊閉上了嘴，坐得端端正正的。

沒一會兒，外賣便到了。

加上一份蓋飯明顯吃不飽的小法師，六人一獸，程煙點了一個大份的鮮椒兔和四個小菜，還有一個湯。給程云報價兩百。

不知道吃了多少回扣。

沒一會兒，小蘿莉便被看似白白凈凈的兔肉辣得眼淚汪汪的，不斷吐著舌頭哈著氣，嘴唇似乎也變得更紅了。可它又舍不得不吃肉，于是便一個勁的舔著另一邊飯盆里的紫菜蛋花湯，等稍微好點了，便又將頭埋在另一邊和兔肉作著斗爭。

程云則放下一次性碗筷，說：“我吃完了。”

程煙立馬狐疑的道：“吃這么少？”

唐清影也點頭說：“是啊，還有這么多飯呢，不吃完浪費了。”

程云看了眼三位都很能吃的異界來客，剛想提醒她們不用擔心吃不完，忽然又念頭一轉，拿起一個裝著半盒飯的盒子，在桌上胡亂夾了點菜進去。

他一邊夾還一邊說：“吃不完的話我就留點到晚上給小蘿莉當宵夜，小蘿莉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最近晚上老是很餓，對吧？”

小蘿莉轉頭呆呆的盯著他。

程煙則更狐疑了，她轉頭看向小蘿莉，問道：“是這樣嗎？”

小蘿莉又一轉頭盯向程煙，表情更呆了。

本王不會說話呀！

片刻后，它姑且抱著信任的態度看向程云，見到程云胡亂的夾了很多那種青色的紅色的辣椒在碗里，它不由清口水直流，連忙砸吧兩下嘴才沒讓口水流下來。

“我去放冰箱里。”程云說著便上了樓。

小蘿莉見狀，連忙忍著辣意將飯盆里剩下的幾塊肉全部吃掉，然后看了看另一邊盆里的半盆湯，它對著程煙嗚嗚兩聲，便一溜煙小跑著上了樓。

程煙則茫然的看著它的背影，然后轉頭看向其他人：“它干嘛對我叫？”

殷女俠猶疑著，還是沒有跟上去，接著她思索了下回答了程煙的問題：“它可能是想說‘謝謝姑娘款待’、‘你這個朋友我交了’之類的話。”

小法師抿抿嘴道：“我倒是覺得小蘿莉殿下是在說‘我吃完了’、‘麻煩你幫我洗碗’之類的話。”

唐清影聞言立馬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向他們。

程煙則面露思索之色。

但其實這些答案都不是她想聽的，她更想聽的答案應該是——

‘謝謝主人’

‘主人你太好了，我太感動了’

程云先回到房間，找了雙筷子，然后再帶著小蘿莉原地進入節點空間。

他抬起頭看了看上方。

只見頂上漂浮著的除了殷女俠的虛空令箭和小法師的隕石外，還多了一塊青綠色的玉佩。玉佩是長方形的，上面刻著些不倫不類像是小孩子涂鴉似的紋路，還綁著一根有些掉色的紅繩子。

程云又低下頭。

這時那中年男人的姿勢又有了些變化——

他不再躺在原來的位置，而是跑到了他的酒葫蘆旁邊，用手扒著地上一個看不見的正方體隔層。他似乎想伸手去拿酒葫蘆，但是手伸不進去，于是他干脆趴在這個無形的正方體上睡著了。甚至還有一道連成細絲的唾液從他嘴角牽下來，落過’地面‘后就凝結成一顆顆圓潤的水珠兒漂在空中。

程云不由一陣無語。

就連小蘿莉也呆呆的注視著這人。

程云揮了揮手，直接將這些穢物全部扔進節點光球，不知去向了哪里，隨即才又開始推這個中年男人。

“醒醒！”

“喂，這位……”

然而中年男人睡得昏沉，似乎已經感受不到來自外界的動靜了。

即使程云一不小心將他從那個封存酒葫蘆的立方體空間隔層上推了下去，他還是沒有醒，只是又換了一個姿勢繼續睡著。

程云無奈之下，只得將手中的飯菜放在他邊上，對小蘿莉說：“走吧，待會兒再過來看。”

小蘿莉則一臉懵逼的看著那份飯菜，又看向他。

人類！你不是說這是留給晚上本王當宵夜吃的嗎？本王還在長身體呀！

而這時程云已經走出了節點空間，它又回頭看了一眼，只得連忙跟上去。

回到樓下，眾人已經吃完了。

他們正在收拾殘局，程煙和俞點小姑娘迅速將所有殘湯剩飯全部倒進裝鮮椒兔的大塑料盒里，并拿出去扔掉。小法師則動作麻利的擦著桌子。

小蘿莉看到自己已經變得空空的飯盆，不由又睜大眼睛，一臉懵逼的看向程煙——

本王不是叫你把湯給本王留著嗎？

程煙還對小蘿莉笑了笑，剎那間如冰雪初融、雪蓮綻放：“不用謝。”

小蘿莉：“……”

程云再次來到節點空間的時候，他身邊除了小蘿莉以外，還跟著不斷嚷嚷要保護站長大人的殷女俠和聽聞來了新人忍不住過來湊熱鬧的小法師。

中年男人終于醒了。

此時他正盤坐在地上，端著程云留下來的飯菜湊到嘴邊不斷刨著，那狼吞虎咽的模樣堪比剛來這個世界的殷女俠和小法師。

小蘿莉則一臉憋屈的看著他吃著。

“就是他嗎？”小法師不由睜大了一雙好奇的眼睛，打量著這個滿身頹喪落魄氣質的中年男人。

“咳咳！”

程云咳嗽了聲：“看來你已經清醒了。”

中年男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背后的殷女俠、小蘿莉和小法師，表情怪異，問道：“這飯菜是你留下來的？”

“是的，我想著不管你從何而來，不管你從前有多強的力量，初到這個新的世界，原先的力量總歸是會受到一些壓制的。最開始這段時間多半是要靠進食來補充能量的。”程云一邊說一邊打量著他，而在這個過程中他便一直低頭刨著飯，大口大口得嚼著，大口大口的吞咽著。

“呵呵呵，難怪，我還以為我變成個廢人了呢！”中年男人自嘲道，但從他的語氣中來看，他好像對’他變成廢人‘這件事并不很在意。

“過段時間就好了。”程云說。

“你是誰？”中年男人問。

“你可以叫我程云，我是你眼前這片空間的管理者，所有經過這里的人，都由我來管理。當然也包括你在內。”

“你是這里的管理者？”中年男人忽然一怔，這是他第一次露出明顯的情緒波動。

“可以這么說！”

“你之前說……這里是世界與世界之間的中轉站？”中年男人停下了吃飯的動作。

“你還記得之前的事，我還以為你之前喝醉了什么都不記得呢。”程云狐疑的盯著他，不知道他的反應為何突然這么強烈。

中年男人便怔怔的打量著他。

片刻后，他又無力的低下了頭，說：“可是你很弱小。”

“那又如何？”

“沒什么……沒什么……沒什么了……”中年男人擺著手，表情頹喪而絕望。

“按照慣例，我要問你幾個問題。”

“問吧問吧……”中年男人低下頭繼續吃著飯，但動作變慢了很多。

“第一，你叫什么名字？”程云說著停頓了下，又照例補充道，“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說謊，如果被我查出來，會影響你在我心中的信譽。”

“查？你如何查？”中年男人頓時好像又被戳中了G點一樣。

“我自有辦法！”

“假如一切都不在了，難道你還能時光回溯？”

“一切都不在了？”小法師敏銳的抓住了他話里的重點。

殷女俠則連忙瞪了他一眼，讓他扮演好’狗腿子‘的角色，不要擅自出聲。

程云也想了想，說：“不能！但我自有辦法！”

“噢……無趣、無趣……”中年男人很是失望的嗤了兩句，又仰著頭似乎陷入了回想，“名字啊……”

“我最開始叫插ng藥，插ng藥，后來……就叫插ng藥吧，好久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嘗藥……長曜。”程云摸出手機打出這兩個字，微微蹙了蹙眉。

這個名字和現在他的模樣還真一點不搭呢！

他很快又問：“你從哪來？”

“從哪來……”

這個問題似乎又讓中年男人陷入了更深層次的回憶，他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殷女俠都快忍不住出聲提醒他不要耽擱站長大人的時間了，他才終于開口。

“沒有意義了……”

見他又是這幅姿態，殷女俠不由皺起了眉，說：“嘿你這個人怎么回事啊，站長大人問你話你老是東扯西扯！”

中年男人看了看她，沒吭聲。

程云則問道：“為什么？”

中年男人自嘲一笑，慢悠悠的說道：“因為……它已經毀滅了啊！”

“毀滅了？”

三人俱是神色一變。

小法師來了興趣，睜大眼睛說道：“宇宙毀滅是個必然的事情，但毀滅的方式卻可能有很多種，你那個世界怎么毀滅的？”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

小法師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道：“抱歉，我只是下意識的想要了解一下，結果觸碰到你的傷心事了。不過我想這個問題也是站長大人想知道的。”

程云點頭：“是的。”

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卻是搖著頭：“我也不知道怎么毀滅的、好端端的世界為什么會毀滅……我只看到遙遠的星域開始崩壞瓦解，那場面比我這一生見過的任何畫面都要壯觀震撼……在那種毀滅宇宙般的力量面前任何事物都是那么微不足道，沒有什么能阻擋它……”

說著，他一時好像又陷入了癲狂，自言自語的笑道：“世俗王權、仙路大能，呵呵呵，全都是一群洪水來臨前的螻蟻。”

“毫無抵抗之力……”

“繁華都城、浮空仙域，還有那些傳聞中古人建造在月亮之上的雕欄玉砌……”

“全都只能等待瓦解！”

“所有的所有，讓你驕傲的一切，讓你怨恨的一切，你為之追求的一切，你辛苦締造的一切，都是一場空……”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