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眾里嫣然通一顧

大概因為心情很好，在大太陽底下訓練了整個下午，原本也有些疲累感的林軒在轉身離開操場，向著“家”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就覺得全身都流淌著一種充沛的力量，步履輕快。

但很奇怪的，明明平日只需要十分鐘出頭的路途，卻好似變長了很多，走了很久很久才到。

途中的時候，林軒就不由自主地在想小妮子在家干嘛，開門后會看到怎樣一副場景，在直播，在看書，在睡覺，還是就在客廳沙發坐著等他回來？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他在男女情事上絕不是一個新手，甚至于就算是在這一世，此前對小妮子也時有調戲親熱，可經過多日冷戰后，中午終于“復合”，差不多就相當于是把兩人名義上的兄妹關系外，已經發酵多時的戀愛關系終于給確定了下來。

不同于前世以往的那些經歷，此時的林軒已經脫胎換骨，思想更加成熟與理智，對生活對感情也有更深刻的認知，所以他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姜淺予的感情。

因為喜歡，所以幸福。

因為認真，所以珍惜。

因為開心，所以激動。

這種種情緒交織在一塊，也就難怪以他兩世為人的心性，都會像是小男生初戀般的感覺了。

他很享受眼下這種“有名分”的感覺，就連走出電梯拿鑰匙開門的時候，都儼然有種新婚丈夫下班回家的小小滿足感。

鑰匙插進孔里，林軒剛擰動了一下，就覺得握在手里的鑰匙中傳來一股往外拉出的力道，接著門就被從里面打開，小妮子笑顏嬌甜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明明恬靜乖巧站在那兒，卻給人一種要跳起來的雀躍感，明眸晶晶閃亮，梨渦滿溢嬌甜，“你回來啦？”

她習慣了在林軒面前用傲嬌和刁蠻來掩飾著真實的情感，少有這樣直白的溫柔，因而說出這句放在此刻有些像是妻子等候家中面對丈夫的話后，就有些微微的羞澀，愈發讓人有種要把她攬入懷中狠狠疼愛的沖動。

林軒頓時就覺得熱血奔涌，一直充斥在自己內心的幸福感滿滿地要溢出來，剛伸出手，笑著伸手捏了捏她細膩滑嫩的臉頰，小妮子有些臉紅，就伸手推他，“趕緊去洗臉，一身都是汗臭味。”

軍訓對于林軒來講，其實沒有多少壓力，但杭城這個天氣，烈日如火，體表多半有逼近四十度的高溫，實在是讓人有些難熬，林軒一路走回來也比較急，身上雖然墊著衛生巾吸汗，不過汗味還是有的，但顯然沒到“臭”的地步，小妮子顯然是擔心他又要動手動腳的。

她心結沒有那么快打開，又是容易害羞的性子，此刻關系都已經明朗，林軒自然不會再急色。

走到衛生間，還沒來得及洗臉，林軒立即就察覺到了一些不同，好像變得更干凈了。他原本就不算多邋遢，衛生間雖然是他一個人用，但也不算臟，不過這會兒卻顯然更干凈了。

似乎是里里外外都被重新打掃了一遍，連地板看著都是光可鑒人的樣子，比他的臉還干凈。

“你打掃衛生了？”一邊擰開水龍頭，林軒就一邊問道。

“對呀。”

客廳里的小妮子語氣很隨意，“我就去學校開了個班會，很快就回來了，反正也沒事做嘛。”

林軒忍不住笑了起來，并沒有說什么，洗了臉出來，就見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手里捧著本雜志，正看得津津有味。

小妮子不知是不是洗過澡，中午走的時候還是穿著T恤休閑褲的裝扮，這會兒卻已經換了身粉色棉布長裙，胸前印著兩個小熊，被那細軟腰肢襯著，兩只憨態可掬的小熊如同坐在山巔探出頭來俯視下方，愈發凸顯出鼓脹的飽滿弧度來，讓人看著就很有種血脈噴張的誘惑。

軒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姜淺予把視線從雜志上收回來，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很警覺地往旁邊挪了挪。

這種警惕讓林軒感覺很受傷，很無辜地看著她：“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小妮子皺了皺鼻子，很可愛地丟給他一個白眼，其意不言而明。

“好吧，既然你都這么想了，那我總不能白白被誣陷。”林軒往她那邊靠了靠，笑得很不懷好意。

穿著裙子的姜淺予沒法再拿腳踩他，就把雜志一卷，兩手握著抵住他胸膛，睜著一雙明媚大眼盯住他，像是在防備著隨時可能偷腥的貓兒，“不準再靠近過來了，我有事要跟你說。”

林軒伸手想把雜志給拿過來，小妮子動作很快地立即收回去，然后又握著雜志一端指過來，腮幫鼓鼓的，很可愛的樣子瞪他，“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林軒笑道：“好吧，我不動，你先說。”

“那你先答應我。”

“答應什么？”

“我要說的事情啊。”

林軒有點無語，不過還是點頭道：“行，答應。”

他答應了，小妮子反倒臉紅紅的，有些支吾起來，咬著嘴唇，“你以后不準再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

她顯然是擔心只有兩個人住，長此以往，林軒會越來越過分，兩人同居是一個太容易發生些不可控事件的封閉環境，又是處于最容易沖動的年齡，林軒剛過十八周歲的成人生日，而她距離連十七周歲的生日都還有兩個月。

從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來看，她也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理性，而眼前這個混蛋更是不止一次做出過強吻的事情來，偏偏她的立場并沒有那樣堅定，這種狀況下，防患于未然是很有必要的。

防他也防己。

這種防患并非出自于不信任，而是她更清楚對一個女孩子來講自矜自重意味著什么，那是比身上這層衣服更重要的靈魂外衣。

身上的衣服早晚會被眼前這個混蛋脫掉，但靈魂上的衣服，卻是陪他走完一生最終攜手躺進墳墓都要穿著的。

本身處在一生中最天真爛漫的年齡，然而先天的聰穎早慧，加上父母離婚的經歷，后媽盡心的教導，使得她不論是眼光還是心態上，都要比同齡的女孩子更加的長遠與成熟。

所以她很明白一生是很長很長的距離。

更明白兩人這種關系想要攜手走完一生有多難。

所以從一開始，姿勢就要擺正。

不自愛的人能奢望別人有多愛你？

沒有自我的人又能在別人心里的有多少重量？

哪怕這個別人是你為之放棄自愛拋下自我的人。

她一個下午心中百轉千回，林軒卻是覺得有些無語問蒼天的郁悶，自己在在小妮子心里到底是怎么一個形象啊，不就是親過幾次摸過幾次嘛，怎么就把自己給當成了色魔似的？

不過如果真以為關系破冰了，小妮子就會對他予取予求了，那也太想當然了點，何況她原本就心結仍在，林軒倒也不會真那么急色。

至于以前……那都是為了打破她心理防線好不好？

看著小妮子還有些羞窘與忐忑的眼神，林軒就伸手在她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略顯無奈地嘆道：“看來你對我誤解很深啊，日久見人心，等你被我偉大的人格魅力打動的，到時候你就算大半夜鉆到我被窩里，主動動一下都算我輸……”

話還沒說完，就被又羞又笑的小妮子給拿著雜志打了一下，疼倒是不疼，反倒是有些給他按摩的味道，想到這兒的林軒心里一動，軍訓這幾天難免肌肉酸疼，這個時候是不是可以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抬頭看了下時間，林軒起身站了起來，順帶著也把小妮子給拉起來，“走吧，去吃飯。”

姜淺予道：“不做飯了嗎？”

“等下還要去學校，晚上也要軍訓，估計是要做什么活動吧。”

提起這個，林軒就感覺有點郁悶，原本還想多陪陪小妮子的，就算不動手動腳，也用其他辦法交流一下，增進一下感情啊。

“晚上還要去啊？”

小妮子嘟了嘟嘴巴，看著也有些不滿或者說是失望，不過學校的安排，她顯然還沒任性到要讓林軒為了陪她而去逃避軍訓的地步，又想起自己也要軍訓的事情，“我后天也要開始軍訓了，到時候不會也要晚上去學校吧？”

林軒笑道：“沒事，去的話我去接你。”

他進來的時候就沒換鞋，這會兒也就直接拿了姜淺予的包先出門，小妮子則皺皺鼻子，騰騰騰地小跑著去換鞋，林軒拿了包走到門前，她也剛換了雙糖果色坡跟涼鞋，朝他嫣然一笑，“剛好，走啦。”

見林軒盯著她目不轉睛，小妮子臉頰微紅，伸出兩根手指，作勢要挖他眼睛，有些兇巴巴的樣子瞪他，“看什么看？”

林軒拎著包打開門，才道：“忽然想到一句詩。”

跟著走出去的姜淺予回頭盯著他，等待下文。

林軒笑道：“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小妮子嘴角翹了翹，梨渦嬌甜，卻還是作出一副很傲嬌的模樣，輕輕哼了一聲，以示對這種肉麻言辭的不屑。

“你以為我在夸你漂亮啊？”

林軒順勢握住她的手，姜淺予輕輕掙了一下，見他握得太緊，沒掙開，就裝作被他握著的那只手不是自己的樣子，嗔道：“你以為我傻呀？”

她更在意的自然是那句“人間顏色如塵土”。

這本是王國維贊美佳人的詩句，但在林軒用來，顯然就是在表達忠貞了，至于被林軒比喻成塵土的人里多半同樣也包括她那位閨蜜，這會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她兒也顧不得去幫她打抱不平了。

“你不傻，就怕你想太多。”

林軒拉著她走到電梯廳，按下電梯，才笑道：“我也是剛明白，這詩句里最動人的風景，不是她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人看到的絕麗，而是她站在人群里，你第一眼就能看得到她。如果不是情人眼里，世間哪有誰能真正的風華絕代艷冠天下？”

“才不要信你呢。”

努力繃著嘴角笑意的小妮子橫了他一眼，明眸流波，顧盼生輝，滿盈的都是嬌甜歡喜，哪有半分嗔怪不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