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3】春宵一刻

穆挽離還在推水晶，張恒和薛云琪已經激動地跳了起來，林軒也很干脆地直接掛機，耳機一摘，跟他們兩個人抱成一團，聽到的最后隊內語音是穆挽離激動甚至是急不可待的：“你們等我推完行不行？”

他剛把水晶點爆，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劉漢東已經“嗷——”地一嗓子沖了上來，一把抱住，轟轟兩拳砸在他后背，差點沒把穆挽離給砸過氣去。

“牛逼牛逼牛逼！”

“啊——”

張三任帆夢幻都沖了上來，林軒在狂歡的人群中也受感染，跟他們抱了一圈，余光瞥見有人，伸手一圈，差點把江映雪給摟過來，好在及時發現不對勁，已經放到了她肩上的手順勢抬起來，比了下大拇指。

江映雪面無表情地盯住他，林軒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激動，激動……”

話未說完，江映雪忽地展顏一笑，真如朝霞映雪，燦然生光，林軒愣了一下，人已經被張三一把摟住，搖得他腦袋發昏，江映雪的笑容似乎還在眼前晃。

他好容易擺脫了發瘋的張三，回頭又看了眼江映雪，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他們，如同一個旁觀者，精致美麗的臉龐上有淡淡的隱約的微笑，表明她此刻同樣開心，但目光中所蘊含的情緒，淡然的欣喜之余，似乎還藏著些許難以捉摸的意味。

張三放開了林軒去抱任帆，林軒瞥了眼被夾在他們倆中間的穆挽離，朝江映雪伸出一只手掌。

在導播很體貼的鏡頭里，大屏幕上林軒的手掌僵在空中，一秒，兩秒，三秒……然后，江映雪似乎有些無奈的抬起手，輕輕印在林軒的掌上。

因為角度的緣故，哪怕此后許多人無聊地各種回放，也沒有找到此刻穆挽離的鏡頭，但如果時間放緩的話，這一刻身在現場的SKY隊員們，如果有心，大概能夠察覺到他僵住的目光。

張三放開了穆挽離，轉過身后喊著“還有我還有我”，揮掌拍在江映雪還沒有收回的手掌上。

“哇——”

激動欣喜的氛圍之下，所有人都難免會受到一些影響，看到這一幕的劉漢東與張恒也跟著喊了起來，江映雪微微一笑，與他們兩人挨個擊掌。

任帆一手摟著穆挽離的脖子，一手與江映雪拍了一下，還不忘喊一聲：“我們是冠軍！”

穆挽離好容易有勇氣抬起手來，卻聽到主持人催促前往領獎臺的聲音，身體僵了一僵，害怕暴露心跡的膽怯與難以割舍的擺在眼前的與夢中女神身體接觸的機會糾纏在一塊，讓這個剛剛引得全世界歡呼的大男孩霎時間頭腦一片空白。

然后他看到她走了過來，燈光照耀下，本就美麗的臉龐愈發顯得清艷不可方物，右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掌指纖纖，嫩白如玉，泛著近乎透明一樣的光澤。

穆挽離如在云端一樣抬起手，輕輕一觸即分，掌指所觸的溫軟柔嫩令他下一刻就回過魂來，懊惱之后，巨大的羞愧鋪天蓋地地涌上來，不齒于自己的齷齪，卻又按捺不住回味與遐想的念頭。

他迷迷糊糊地在人群中走上領獎臺，與其他人一塊圍在了獎杯旁，然后伸手將它捧了起來。

巨大的歡呼聲再次席卷而來。

畫面被定格。

如果有人無聊到去研究這張照片的每一個細節，大概會發現一個很無聊的地方，圍繞著獎杯旁的八個人中，只有上單伸的是左手。

國內已是早晨六點多，淡淡的朝陽灑在環境優美如花園般的安謐校園里，早起的學生散落于校園各個角落，晨跑的，讀書的，背單詞的，有人抱著書本走在校道山坡上，有人背著包走進了食堂，有人剛剛走出寢室，也有人睜著朦朧的睡眼走進衛生間……而更多的人，仍在睡夢中。

兩個舍友還在睡覺，許清如與邵丹都不敢大聲說話，耳機里面解說們的歡呼激動亢奮，甚至于最后一聲“我們是冠軍”的嘶喊幾近哽咽。

兩人都不是什么老玩家，也沒有什么情懷，對此難以感同身受，卻能夠理解，并且覺得有些被感染到。

“贏啦！”

“這是LPL第一個世界冠軍嗎？”

“好像不……”

許清如沒有來得及把這句回答說完，就聽得一陣喧嘩聲自外面傳來，把兩人嚇了一跳，另外兩個還在睡覺的室友也被驚醒，坐起來驚魂未定地問：“地震了嗎？”

“沒有吧？”

四個女孩子驚詫莫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接著又是一陣聲浪自外面傳來，邵丹站起身打開了房門，她們這才發覺那聲浪竟不是同一個方向傳來的，像是好些幢男生宿舍樓里的歡呼，有的聲音落了下去，就有新的聲浪跟著響了起來。

許清如仔細聽了聽，微微怔住。

“牛逼……”

“SKY牛逼——”

同樣的情況發生在大江南北許許多多的校園里，有人看完比賽倒頭就睡，有人滿臉油光精神奕奕，也有人被吵醒了原本一臉不耐煩，聽罷發生了什么事情后一聲“臥槽”立馬不困了。

而隨后的餐廳里，課堂上，乃至于許許多多個城市的公交里，地鐵上，都不乏一些拿著手機刷新聞看集錦看回放的臉上洋溢著喜氣的人。

全體LPL觀眾宛如提前過年。

現場來自于不同賽區不同語言不同膚色的觀眾們自發地高呼著“SKY”的名字，為他們期待已久的結束了LCK對于世界冠軍連續蟬聯的隊伍們歡呼吶喊，LPL三位解說一度哽咽，在后來許多人看回放或者回味的時候，他們激動的聲音令得許多并沒有多少感觸的人不由自主地深受感染。

許清如有過許多愛好與特長，學過琴，練過舞，也學過一段時間的書法，研究過一段時間圍棋，迷過一段時間的輪滑，堅持過兩大跑，偶爾會去游泳，喜歡詩詞，喜歡散文，喜歡音樂，偶爾追劇，最近打算要學打籃球，還追過一本叫冠軍之箭的……這么多的喜好中，網絡游戲大概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不過她確實也有過一段時間很喜歡它，到了現在，英雄聯盟客戶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啟動過了，但比賽還是“偶爾”看。

她關注比賽的時間并不算長，出發點也并不純粹，沒有其他玩家那樣數年如一日沉淀下來的代入感、歸屬感乃至于榮譽感，但觀看這屆MSI以來，確實有過一些感動，比如林軒在采訪時的發言，比如解說們在SKY獲勝時的激動，比如網絡上許許多多激動與自豪的言論，又比如剛剛那打破校園早晨寧靜的一聲聲歡呼，以及接下來一兩天里時不時在校園里聽到的談論。

這些都可以理解。

有些讓她自己都覺得費解的是，剛剛鏡頭捕捉到那個從來面無表情的漂亮輔助粲然一笑的瞬間，她看到屏幕里的她那雙冰川消融、愈發顯得明亮的眸子，忽然明白了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喜歡這個電競圈里難得一見、特立獨行的女孩子。

好吧當然是因為臉。

這天的熱搜上，SKY相關的詞條有十多個，熱度最高三個關鍵詞更是一度霸占熱搜第一，除了「SKY奪冠」外，另外兩個詞條都與她有關，一個「小雪笑了」，一個「冉清歡喜歡小雪」，往常熱度更高的林軒被她牢牢地壓在了下面，同天，她成為了SKY第一個微博關注突破三百萬的選手，是林軒的兩倍還多。

領獎臺上，張三、任帆和張恒三個老家伙發表了一番很是感人肺腑的感言，林軒反倒沒有什么驚人之語，在這個冠軍前，SKY缺乏認可，需要有人站出來給所有人信心，而現在，SKY站在了巔峰，再做出那樣的事情就是招黑了。

林軒很有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尤其是一個團隊領導者的自覺，當然更重要的是媳婦指導有方，自打他來參加MSI開始，小妮子給他提供了不下于五個版本的獲獎感言，結果一版推翻一版，最后告訴他拿了冠軍就該低調了。

林軒深以為然。

不過很可惜，這番拍馬屁的話語并沒有能夠補救回導播作下的孽。

在回去的大巴上，姜淺予給林軒看了回放后，林軒才知道自己在打贏比賽后與江映雪的全部互動，乃至于兩次眼神，都被一幀不漏地拍了下來，并且實時轉播了出去。

SKY的慶功宴邀請了所有LPL工作人員，這是一場屬于LPL的狂歡，國內的觀眾們在歡喜，他們同樣也要慶祝，地點在一家烤肉店，價格不菲，味道不錯，所有人都吃得很開心。

林軒與姜淺予坐在一塊，雖未名言，但言行舉止都沒有避忌，等若將兩人的關系半公開于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面前。

觥籌交錯間，林軒的注意力再次被隔了一個小妮子的江映雪吸引，某個偶然的瞬間，他再次在江映雪目光中看到了那抹意味難明的眼神。

他隱約覺得那像是悲傷像是羨慕的時候，看到了姜淺予逐漸睜大的眼睛，于是咳嗽一聲，給她夾了一塊烤肉，小妮子咔嚓咔嚓地咬著烤肉，然后看著林軒端起酒杯敬江映雪，賀她摘得這次決賽的MVP。

這大概是一個讓許多人覺得有些無法理解的事情，在大多數人看來，這場BO5里，不論林軒還是穆挽離的發揮都堪稱令人驚艷乃至于拍案叫絕，大多數人在內心深處給兩人做出了一個對比后，還是更傾向于把這個榮譽給大舅子，結果頒獎典禮上，官方最終把MVP給了江映雪。

林軒之后，不少人跟著向江映雪祝賀，她沒有不耐煩也沒有多么歡喜，有人舉杯就回應，自然也只是抿一口果汁而已，一如既往地保持著自己的高冷人設。

姜淺予倒是隱約察覺到了些什么，趁著江映雪去衛生間的時候才湊過來偷偷地問：“你搞什么鬼？”

林軒橫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回去再說。”

姜淺予“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問：“她該不是要退役了吧？“

林軒被嚇了一跳，“你聽誰說的？”

“不是啊？”

小妮子睜著大眼，很無辜而奇怪地盯著他，“那為什么？”

林軒這才松了一口氣，感情她以為自己以為江映雪要退役，“沒事別瞎說，嚇我一跳。”

這個冠軍毫無疑問超出了所有人出國前的預料，因而興致都很高，輪番舉杯，說笑閑聊，林軒因為江映雪轉而留意穆挽離，卻無意間發現薛云琪有些不對勁。

他總往小櫻、方瑤、小希和楚茗她們那里瞅！

林軒還以為「青梅竹馬不敵天降」定律又發揮作用，薛云琪喜歡上了楚茗，結果觀察了半天，尤其是楚茗舉杯祝賀他們的時候，發現好像不是這么回事，一直到散場，他還是沒搞明白什么情況。

第二天其他人回國，林軒則按照原計劃留下，并沒有機會去找薛云琪八卦這件事情，倒是離開酒店的時候，穆挽離居然主動問江映雪要不要幫她拎箱子，讓林軒很感欣慰。

姜淺予帶著青格來接他，林軒很快沒了心思八卦別人，開始期待與憧憬起來自己接下來的幸福生活。

決賽結束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三十一號，沈媛回巴黎，翌日也就是兒童節，林軒和姜淺予打著“出去玩”的旗號跑去了洛杉磯，小妮子早早地在老爹的房產里挑選了一個距離市區比較近、公共交通比較方便的獨棟別墅，已經讓人收拾完畢，就等兩人過去了。

小妮子跟沈鶴商量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林軒卻被岳父大人看得十分心虛，勉強鎮定，就聽沈鶴面無表情地道：“不用跑那么遠，Marin那邊還有套房子，小了點，不過住兩個人的足夠折騰了，Evie已經讓人收拾好了，以后過來就住那好了，來這邊也近。”

北灣有四郡，沈鶴所住的郡都是非常著名的葡萄酒產區，地廣人稀，他口中的ma比鄰，人口密度要更大，靠近海岸，風景同樣極佳。

林軒有些尷尬，姜淺予也騰地燒紅了臉，辯解道：“我們去洛杉磯玩啊，去Marin干嘛呀？”

沈鶴道：“舊金山這么大，夠你們玩的了。”

他說罷，飯也不吃了，擱下筷子就站起來走了。

Evie在旁邊忍俊不禁地偷笑，林軒尷尬地咳嗽兩聲，瞅瞅姜淺予，小妮子紅著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語不發地埋頭吃飯。

羞歸羞，尷尬歸尷尬，當天下午，兩人還是拎著行李箱搬去了Marin，在異國他鄉重新繼續沒羞沒臊的二人世界。

可惜的是，比賽神馬的果然太特么耽誤事，林軒好容易挨到了地利人和，結果一腔熱血偏偏不逢天時，好在距離夏季賽開始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等得起。

“你后媽怎么會知道我們打算搬出去的？”

“……我吃藥被她發現了。”

“你生病了？”

“沒有！”

“那吃什么……呃，哦，哦……那個，你什么時候開始吃的，時間夠嗎？”

“嗯……咦，你很懂嘛？”

“沒沒沒沒沒有，聽說聽說的，你知道網絡時代嘛，總有一兩個渣男不愿意……不是不是，本來就這個更好啊，而且……啊！我錯了！我說的是真的，恒哥啊帆哥啊他們都是有女朋友的人啊還有夢幻那個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