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圖塔正抓著一條蟹腿,坐在遺跡的長廊上默默吃著,他已與極北部的海族軍隊交過手,領頭的是只多足蝎蟹,比普通的傳奇境稍微厲害些,看上去像是將軍、領主之類的頭目。
多足蝎蟹在戰斗方面很擅長,對深海環境熟悉,本身甲殼又極硬,加上手下統領著三萬巨鉗蟹,對一般陸地生物來說是頗為難纏的對手,可惜,它碰上的是來自深淵的惡魔。
把蟹腿塞進嘴里,嚼兩下,又將碎殼吐出來,昆圖塔在心里將這種小螃蟹踢出食譜——吞下數量龐大的海族生物后,他的身體已恢復得七七八八,想要徹底痊愈的話,接下來他得找些高質量的食物才行,類似多足蝎蟹這樣的以后少吃。
昆圖塔有種隱隱的不安,這種不安感或許是因為被諸神察覺所帶來的壓力,或許是因為長年游走在危險邊緣所帶來的敏銳直覺,他覺得似乎有東西跟在自己身后,在尾隨,在追蹤。
這種感覺令昆圖塔很不高興,于是他決定放慢腳步,坐下來,等一等。
幾分鐘后,一頭龐大的鯨鯊游入這片海域,鯨鯊閉著眼,但頭部的外骨骼卻閃閃發亮,它緩緩轉動頭顱,在水中懸停。
呼雅看見消逝的生命能量,游蕩糾纏的死者魂靈在身邊徜徉,痛哭流涕發出嚎叫,高濃度的負面情感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她意識到它們才剛剛死去不久,事發地離這里不遠。
鯨鯊領主繼續向前游,接著,她看見了惡魔。
暴食之王就坐在深海的遺跡里,他正在進食,沉浸在咀嚼豐盛美食的快樂中大快朵頤,聚居地里的星光一個接一個暗淡下去,在呼雅眼中,那是一個黑沉沉、有著可怕引力的深邃旋渦,沒有任何溫度的生命力散發出鐵一般的堅硬冰冷,輻射出赤裸裸的原始欲望,扭曲貪婪、永不滿足。
炎魔君主離開星艦,恢復巨大可怖的骷髏形體,火在海水中燃燒。
“逮到你了。”他說。
“阿茲利爾斯。”
昆圖塔繼續咀嚼,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嗤笑:“我本以為你會逃出艾拉迪亞,在星界里當一條喪家之犬,沒想到你這廢物居然有勇氣出現在我面前。”
昆圖塔犯了一個錯誤,嚴重誤判當前的形勢,以為自己所面對的只有阿茲利爾斯,卻沒注意到現場還有另一個存在,當他意識到危險的時候,愷撒已經出現在背后。
他看見一只又粗又壯、帶著倒刺的爪子,在背后抬起。
下一瞬間,這只爪子穿過昆圖塔的胸膛。
有著類人形態偽裝的愷撒摁住昆圖塔的肩膀,右爪狠狠掏兩下,將暴食之王的心臟搗爛,劇毒的血噴泉般激射,然后收回爪。
“嗬……”
昆圖塔發出一聲呻吟,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動作,巨爪就捏爆他一顆頭顱,另一顆頭顱脖子被咬斷,他的身體就像是熟透的果實,在外力之下整個爆開,汁液噴濺。
“好快。”
鯨鯊領主驚嘆,她之前曾說,在她眼里愷撒皇帝就像一輪平緩穩定的太陽,很難將其忽略,但她根本不知道愷撒是什么時候離開的星艦、又是什么時候出現在昆圖塔背后的,黑皇帝在行動間所產生的能量波動幾近于零。
這種對能量精妙絕倫的控制,令呼雅想起傳說中的蒼白之影,傳聞那些邪獸誕生于光暗交織的混沌中,在最接近源海的地方溯游,同樣以這種可怕的方式對目標發動突襲,撲殺傳奇生物與神孽,就連一些主神也曾遭受它們襲擊。
“結束了嗎?”鯨鯊領主驚疑不定的問。
阿茲利爾斯看她一眼,嫌棄的眼神仿佛在說沒見識的東西,惡魔領主是這么好殺的嗎然后一陣搖頭。
昆圖塔體內的血似乎沒有窮盡的被擠壓出來,但他不在意,只是緩緩轉過身,半掛的碎裂頭顱上一只血淋淋獨眼望向愷撒,眼神里沒有憤怒、恐懼這些激烈的情感表達,只有冷靜的打量、審視。
一聲骨骼碎裂的悶響,他掙斷黑龍的爪子,翻滾著摔倒在地,接著站起來,很狼狽。
“艾拉迪亞的黑翼之王,是吧?”
昆圖塔喘著氣。
愷撒沒回,活動著爪子,體會著對方的力量特征,目前沒感覺到生命力的衰竭,所以他猜測暴食之王沒有直接汲取生命力的能力,這只惡魔,需要將獵物吞進肚子才能消化。
“怪不得阿茲利爾斯敢來,原來是有盟友。”
昆圖塔一手扶著脖子,好讓腦袋不從肩膀上掉下來,另一只手摁住胸口的窟窿,這兩個傷口看上去都極其致命,血咕嘟咕嘟從爪子縫隙里不停冒出來,匯入海水,形成一片污穢的云。
場面駭人之極,但他只是自顧自的說話,眼神在黑龍和炎魔之間游弋。
“嗯嗯。”
阿茲利爾斯森然的笑,抬腳向前:“我敢來是因為我有盟友,那你呢?你怎么敢來艾拉迪亞送死?”
“憑你也配說這話?”
昆圖塔笑一聲,他身上的血緩緩止住,望向愷撒,眼神里沒有被偷襲的憤怒,也沒有對死亡的恐懼,有的只是對黑龍的好奇,像是第一次見到某種新奇的美食:“你應該繼續攻擊我的。”
“剛剛的偷襲的確出人意料,如果你能繼續攻擊,聯合阿茲利爾斯這廢物一起動手,不給我喘息的機會,或許真有可能將我逼如絕境,可是機會轉瞬即逝。”
昆圖塔體內儲存著磅礴的生命能量,在這些生命能量的作用下,他的傷勢迅速得以恢復,全新的頭顱從肩膀里鉆出來,胸口的窟窿也隨之被磨平,這頭惡魔的氣場節節攀升,逼近物質位面的臨界。
“你一直說話拖延,是想為自己爭取恢復的時間,我當然知道,再生好了嗎?恢復力量了沒有?”
愷撒扭著脖子,露出體型碩大的本體,如鋼鐵般的黑龍站在深海中,獠牙鋒利、目光森冷:“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一下殺掉你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