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上,一架架云梯架上,建虜著重甲,舉著大盾便往云梯上沖。
這些先行進攻的建虜,都是莽古爾泰事先挑選出來,身手都算不錯的。如果是平時,讓他們舉著盾牌,穿著重甲走過云梯,那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可是此時,城頭上的弓箭,鳥銃鉛丸都像不要錢般地傾斜下來。盾牌上“噗噗”地聲音幾乎是連綿不絕,甚至差一點的盾牌,沒抗住一會就被打破,躲在盾牌后面的建虜便也隨即遭殃。護城河里,不時掉下一個個建虜,冒著水泡一會就沒影了,唯有紅色血跡的痕跡,提示這里有過死人。
還有近前的那些建虜弓箭手,也是受到城頭火力照顧的對象,箭如雨下的同時,夾雜著鳥銃的開火,鉛丸亂飛。
不管是云梯上的攻城建虜,還是建虜弓箭手,幾乎每一秒鐘都有人被射中。不少建虜的身上,幾乎沒多久就或多或少地插上了箭支。幸運點的,射中的地方不是要害,或者甲盔夠厚,那箭支就掛在了身上;而不幸運的,剛好射中身上重甲沒有防護到的地方,或者被鳥銃鉛子打中,那就是鮮血四濺,翻倒在地了。
建虜的軍紀嚴明,就算如此也沒有人后退,該過護城河的繼續在過護城河,該射箭掩護的也沒有因為死傷厲害而退卻。
與之相對應的,城頭上的明軍也遭到了箭雨的覆蓋。除了那些家丁和少數軍卒之外,大部分明軍士卒都只是穿著棉甲而已,對箭支的防護能力比較弱。每次箭雨落下,城頭上便有慘叫聲響起。
其余軍卒聽到同伴的慘叫聲,或者看到中箭在地上翻滾痛苦的同伴,不由得都受到影響,有些畏畏縮縮起來。后面的督戰隊見了,便厲聲催促。相對于建虜那邊,城頭上就熱鬧多了。
如此一來,明軍有城墻防護,建虜的軍紀嚴明,戰斗意志頑強,一時之間,雙方斗了個旗鼓相當。
戰斗持續了一會,忽然,城頭上有用鳥銃的明軍隊伍中,伴隨著一聲異樣的響聲,一名軍卒一聲慘叫,捂著頭部翻滾在地。他的那杠鳥銃已是炸膛,被扔在了一側。
邊上那些同樣使用鳥銃的明軍士卒一見,頓時就嚇到了,害怕自己手中的鳥銃也會炸膛,就算有督戰隊催促,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
明軍士卒中,用鳥銃的至少占了一半,這速度慢了下來后,建虜的壓力明顯就小了些。
內城墻上的文武百官看到真刀真槍的攻防戰就在眼前,看著鮮血噴灑,斷肢殘骸,不少人已經腿軟了。此時看到城頭上似乎氣勢弱下去,頓時不少人都慌了。
剛才城外建虜的兇殘,他們一個個都親眼目睹了,那完全是不把人當人的。這要是沖進城來,一家老小還能有活路?怕是投降都沒用,蠻夷就是蠻夷!
內城箭樓上,周延儒兩股顫栗,心中不由得后悔萬分,自己來京師當什么輔臣,在江南多好!這萬一建虜要是攻進來了,自己還沒活夠,怎么辦?
邊上的胡廣和他們不一樣,見到這種慘烈的場景,不知為何,他一點害怕都沒有,反而感覺血液在沸騰,這讓他自己多少有點奇怪。
雖然同樣看到城頭上出現了問題,但他絲毫沒有擔心。要是被建虜這么一波攻上城頭,那滿桂也太差了。這京師,也早就不知道淪陷多少次了。
胡廣雖是如此想著,不過他的眉頭也是皺著。不是因為擔心,而是看到了城頭防守的不少問題。
第一,火炮鳥銃的質量有問題,特別是鳥銃,就他看到現在,已經有好幾把鳥銃炸膛了。而炸膛的原因,不外乎質量不過關,還有就是士卒慌亂,填多了火藥,超出了槍膛的承受力。
第二,城頭上的軍卒紀律不行,訓練不足,臨陣之下出現了好多問題,手忙腳亂也就算了,甚至有不少士卒驚慌失措的情緒嚴重影響了同袍。要不是有城墻護著,只是野戰的話,估計早已潰敗了。
第三,城池的防護措施做得不到位,按理來說,城外護城河里側,還需要建立羊馬墻,在護城河的外側,則要布置拒馬槍,挖陷馬坑,放置鹿角和蒺藜,用于遲緩敵人攻擊到城墻。
之所以沒做好這點,倒也不能怪滿桂。主要是胡廣下令撤走城外勤王軍才兩天時間左右,京師又太大,無法得知建虜會從哪個方向攻城,因此一時來不及布置。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朝廷沒錢,京師也壓根沒多少防護器械的庫存,第一時間趕工的器械,都在城頭上。
看到這個情況,胡廣不由得開動腦筋起來,他明白,如果只是這樣防守的話,就有點吃力了。自己是想讓建虜在京師城墻下碰得頭破血流,可絕對沒想過讓建虜攻上來。
他在腦海中回憶著所有的知識和見聞,想著能有什么,能幫到眼下這種情況,提高守軍的防御力。
在外城墻的箭樓上,一如胡廣所預料,滿桂絲毫不慌亂。在看了會戰況后,發現護城河邊擠滿了許多建虜之后,就下令城頭守軍不要管那些想跨過云梯的建虜,所有火力全都去照顧建虜弓箭手。
城里的預備隊,也受命一隊隊開上去,替換那些銃管發熱的火銃手,人數也比開始多了不少。
這么一來,明軍的火力得到加強,又比較集中,立刻彌補了因為軍紀和訓練的不足,以量的優勢開始壓制城外的建虜弓箭手。
不過那些過河的建虜卻少了壓力,很快就有不少建虜到了護城河內側。他們根據事先的安排,立刻集結持盾防御,以掩護身后過來的同伙。其中有一部分,則開始抽拉架在護城河上的云梯,似乎是準備用來攻城了。
遠處,此時的皇太極和代善,終于對莽古爾泰的搶先攻城反應過來了,不管是誰,都能一下明白莽古爾泰的小心思,不由得雙雙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