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桂也瞧清了,看看皇帝似乎沒有下令射箭的意思,便任憑那建虜飛馳而近。
距離一箭之地近一些的地方時,那建虜勒馬停住,向城頭上,用不純的大明官話大聲喊道:“我大金國大汗請求和大明皇帝通話。請問大明皇帝在么?”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皇帝。胡廣心中也有點好奇,這奴酋是想干啥?他倒也想看看傳說中的奴酋到底是怎么樣一個人物,便向注視著他的滿桂微微頷首。
滿桂一見,便向外大聲喊道:“陛下有旨,傳奴酋覲見!”
那建虜信使一聽,怒視城頭一眼,而后一牽韁繩,調轉馬頭往回去了。
李鳳翔瞅著這個機會,連忙湊近胡廣獻策道:“陛下,要不奴婢調集大炮,趁機把奴酋殺了?”
胡廣一聽,轉頭看了他一眼,而后再轉回頭眺望了一眼正往城墻而來的那些建虜,低聲問道:“滿卿以為呢?”
如果能借這個機會干掉皇太極,他并不介意別人會怎么說。大不了一會可以大義凜然一點。等皇太極進入射程后,自己大喊一聲:“朕代表人民代表黨……朕代表人民代表各族受苦難同胞處決了你!”
然而,他內心覺得這不可能。奴酋多狡猾,難道會把命交給敵人,期待敵人能遵守兩軍陣前不殺使的慣例?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只聽滿桂回答道:“奴酋必然有所防范,末將以為不可能傷到他的。”
不出所料,那支騎軍并未多靠近城墻,在比一箭之地還遠的地方,只是能大概看清城頭上人的地方便停了下來。
滿桂用手指著遠處被簇擁著的幾個胖子道:“陛下,中間最胖的那個就是奴酋皇太極,在他右側老一點的那個是代善,左側那個則是莽古爾泰,三人都是建虜的和碩貝勒!”
胡廣定睛瞧去,這算是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奴酋。第一印象,是三個胖子。再細一瞧,左右兩人應該是算壯,中間這個肯定是胖了。
這皇太極也真是個怪胎,從軍打仗多年,竟然還能一直是個胖子體型,真不知道他是如何風吹雨打地熬著的。
還真別說,這三個建虜的身上有一種氣質,似乎是無畏?彪悍?自信?或者是都有之吧,至少他們在這寒風之中,騎在馬上的身姿,似乎一點都不受嚴寒影響。
只見他們三人好像互相低語了幾句后,皇太極大聲開口喊道:“明國皇帝是哪位?本汗就是大金國大汗。”
“瞎了你的狗眼么?”胡廣一聽,大聲喝道,“朕就站在城頭,眾將簇擁,瞎子都能看到,你連瞎子都不如?”
“……”皇太極沒想明國皇帝竟然不按常規對答,一時無語。
他當然能猜出來哪個是明國皇帝,可一般不都是要這么介紹下身份,然后再開始談話溝通么?
莽古爾泰聽見,嘴角一撇,轉頭看了眼皇太極,似乎想看看他的臉色如何?
而他們邊上那些親衛,能聽懂漢話的那些,則個個怒形于色,大感羞辱,似乎想回罵起來。
城頭上,高時月不由得苦笑,要是有御史言官在這里,估計又會勸諫皇上要有上國氣度,不能行潑婦之道了。他擔心那些御史言官事后也會找事,便向崇禎皇帝奏道:“陛下,這等罵人的事,奴婢來就是,免得建虜回罵的話,有失……”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被胡廣一笑打斷道:“沒事,他們就是來找罵的,想對罵就對罵了,我們城頭上這么多人,還怕罵不過他們?”
停了停,他又有點遺憾地道:“不過這情況估計不可能發生,奴酋冒著寒風跑出來,不可能這么無聊的,要是他那邊一回罵,他想來找朕說的事估計就得吹了,這不是他的目的。”
說到這里,胡廣總結道:“所以,罵了也是白罵!”
果然,遠處的皇太極伸手攔住了那些沖動的親衛,也不見他臉上有惱怒之色,依舊平靜著大喊道:“這倒是本汗失禮了!大金國大汗愛新覺羅皇太極見過明國皇帝陛下!”
胡廣身邊的護衛一聽這話,發現皇上竟然料事如神,頓時就貢獻了好幾個成就值。不過城頭上的人,也沒想到奴酋似乎很文雅的樣子,也有點意外。
只聽皇太極頓了頓之后,又在大聲喊道:“每有戰事,生靈涂炭。本汗幾次向貴國謀求和平,愿奉明國為兄,止戈收兵,馬放南山,還天下一個太平,還百姓一個安寧。”
“然則,本汗這心愿卻一直不能實現,為天下安寧,本汗不惜千里跋涉前來京師親自面見皇帝陛下,望皇帝陛下看在天下黎民百姓的份上,答應本汗的請求,從此以后,大金國和明國永為兄弟之邦,可否?”
他這話一說完之后,代善心中暗贊一聲,而后盯著城頭,看明國皇帝怎么答復?
他其實心里有數,明國皇帝絕對不可能為皇太極區區一句話就真同意了。如此一來,這戰事所帶來的傷害,就不關大金國的事情,要怨就怨你們自己的皇帝,必然能打擊到城頭守軍的士氣。所謂師出有名,就是為此。
果然,城頭上的守軍聽到說可以不打仗,不少人的眼睛就亮了。畢竟這仗要是打起來的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們不少人把目光轉向皇帝,想清楚聽到皇帝的答復。
誰也沒想到,大明皇帝的反應,竟然是大笑起來。“哈哈哈……”的狂笑,響徹城頭,似乎是聽到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一時之間,不少人懵了,不知道皇上這是怎么了?
城外的莽古爾泰見了,不由得有點詫異地轉頭看向皇太極道:“這是瘋了?”
皇太極自然不可能給他肯定地回答,只是盯著城頭上那個年輕人。他心中不知為何,有點不妙的感覺,因為城頭上這個年輕人,似乎做事不會顧及身份,壓根不按常理出招。
忽然之間,胡廣笑聲一收,用手指著城外奴酋,大聲怒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