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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說皇帝要臨朝,頓時,一眾文臣都變得積極起來。好啊,這么多奏本遞上去,總算是有效果了!
至少在這些文臣看來,皇帝這次臨朝,是他們不懈努力的結果。在午門等待期間,有上過奏本的那些,一個個昂首挺胸,看見認識不認識的同僚,都會主動打招呼,就如同打了勝仗一般,就差直接說自己犯言直諫,敢為君事了!
一套流程走下來,皇帝就座,靜鞭響起,宦官特有的嗓音做了開場白:“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這話音剛落,頓時底下響起了一堆的咳嗽聲,不少文臣主動出列,紛紛喊著:“臣有本要奏!”
這些文官看到有這么多人爭搶奏事,都不約而同地會心互視,而后帶著明顯的敵意,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大明首輔溫體仁。
胡廣一夜沒睡,眼睛里帶著血絲。不過好在年紀輕,倒也熬得住。他一下見到這么多官員都在搶著奏事,便只好按捺住了心中的急躁,讓他們先說了。
“臣冒死直諫,懇請陛下當以前朝天啟帝為戒,陛下如若醉心泥瓦匠這等粗活,于朝事不顧,則朝中必出奸臣。臣此心為明,天地可鑒,還請陛下三思!”山東道御史孫立大聲奏道,說得大義凌然,視死如歸,矛頭直指皇帝本人。
這話至少從表面上說得很在理,讓人找不到什么破綻。胡廣聽得眉頭一皺,當即喝道:“朕做事自有朕得道理,卿多慮了!”
這話剛落,就見站在孫立邊上的另外一位河南道御史趙謙立刻跟上奏道:“陛下,臣冒死彈劾大明權臣溫體仁,他收受賄賂,提拔親信,打壓異已,視朝廷公器于私物,罪大惡極,當嚴懲之!”
他一說完,頓時五六個人紛紛出言附和:“臣附議!”
似乎就這么一瞬間,溫體仁成了眾矢之的,成了人民公敵。
左都御史曹于汴在隊列中站著,雖然面無表情,不過卻偷眼瞧了眼前面的溫體仁,心中冷笑一聲,這只是開胃菜而已!
胡廣聽了,轉頭看了眼溫體仁,見他躬身聽參,便轉回頭,冷聲喝問道:“可有實據?”
“陛下,可派人去溫府核查,去他府上拜訪的官員轎子都已排到街尾去了!”
“還有,內閣乃是朝廷機要所在,內閣輔臣無不是德高望重,眾人信服之能臣。可溫體仁卻利用陛下信任,提拔親信,肆意任用鄉黨、魏逆等人充之,視朝廷法度于無物。如此奸妄之人,豈能為百官之首,臣懇請陛下嚴懲之!”
溫體仁身后的輔臣成基命和周延儒等人,則聽得幸災樂禍,這才當了首輔幾天,被那些狗咬上,就算暫時無事,也肯定會多少失去一些皇上的信任。多來幾次,那位置就該挪挪了哦!新晉輔臣張至發則不時抬頭看看首輔和皇帝,明顯有點不安。
看著底下臣子在一個個激昂慷慨,胡廣不由得心中冷笑。難怪歷史上溫體仁似乎并沒有什么作為,光是應付這些明槍暗箭,估計就已經耗掉他的精力了。沒有原則,不在控制范圍內的黨爭,真得是要不得!
他也不說話,冷眼盯著在大義凜然說話的那幾位。
慢慢地,這幾個御史就察覺到不對了。按理來說,皇上就算不信,也該發表下意見,要溫體仁自辯一下的。可皇上不說話,這后面流程不走,那針對溫體仁自辯的準備豈不是用不出來了?
有些東西,其實是沒法自辯的。特別是一些比較模糊的東西,比如,溫府門口那么多排隊的官員是事實,人家會說你只偷偷見了幾個,收了賄賂,比如說那張至發,要不你怎么會舉薦他這個資歷不足的人一躍成為輔臣?
就算沒有賄賂,肯定也達成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反正里面有鬼。先把你溫體仁的名聲搞臭了,就算一時無功,多來幾次,你也肯定要下臺!
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卻不見皇帝有配合,還冷眼盯著自己,這幾個御史慢慢地就不說話了,場面最終安靜了下來。
到這時候,胡廣終于爆發了,大聲喝道:“朕說得是實據,你是沒聽懂還是耳聾了,人證、物證何在?沒有這些就肆意攻擊首輔,誰給你的膽子?你這是妄言欺君,當朕好糊弄么?”
誰也沒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維護溫體仁,矛頭直指這幾個御史,而且話說得很重,讓一些人的冷汗頓時流了下來。而新晉輔臣張至發卻暗中抹了把汗,偷眼瞧瞧前面的首輔,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這時,就聽到上面坐著的皇帝又冷聲大喝道:“朕再給你們一個機會,給出實據,朕自當秉公處置。可要沒有實據,那就是妄言欺君,朕決不輕饒!”
面對龍顏大怒,孫立、趙謙之流的臉色變了,要他們給出實據,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眼見皇帝又要發飆,趙謙有點畏縮地爭辯道:“臣身為御史,有風聞奏事之權。目前雖無實據,卻還在收集中!”
胡廣一聽,當即冷笑道:“那就是說,你無憑無據在肆意攻擊首輔了?你是想讓朕信你的話處置首輔了?膽子未免太大了,真當朕是那么好欺蒙的?來人!”
御前錦衣衛頓時上前聽令:“在!”
看這架勢,皇帝是要重罰這幾名攻擊首輔溫體仁的御史了。頓時,沒有出列的那些文臣武將都有點心驚。
孫立趙謙等人面對雷霆大怒,也驚了,慌了,紛紛拿眼去瞅左都御史。
曹于汴沒想到皇帝竟然會這么維護溫體仁,這么多罪名沒有一個相信,實在有點讓人吃驚。不過好在皇帝強調實據,因此他心中還是比較淡定的。不過此時再不出頭,自己的幾個狗腿子就要保不住了。
因此,曹于汴在這當口,也是咳嗽一聲,出列奏道:“老臣亦有本要奏,事關首輔,或可佐證!”
胡廣一聽,心中一聲冷笑,你這老狐貍,終于赤膊上陣了,朕就是在等著你呢!
想到這里,他當即冷喝道:“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