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虎魯克塞桑的事情之后,帳內其他人對于林丹汗的命令,再無半點違抗之意。林丹汗怎么說,他們就怎么做!
這次軍議結束后,額哲是興奮地去做準備了。其他人則各自歸營,連續輪番攻城,他們也是累的,可以休息等待著額哲攻破歸化城了。
一時之間,歸化城所在的這片草原上,竟然難得的出現了平靜。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而已!
虎魯克塞桑回到自己的營帳,誰也不見,閉門喝悶酒。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另外一位和他同級的左翼大總管,塔什海塞桑突然來訪。
他不明白,這種時候,塔什海塞桑來找他干嘛?
對于虎魯克塞桑的不解,塔什海塞桑只是嚴肅地低聲說道:“你今日的遭遇,很可能是我明天要遇上的事情!”
于是,兩人遣開護衛,喝起了知心酒。
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塔什海塞桑忽然低聲問道:“當今世上,你以為何人方為英雄?”
“管那么多干嘛?”虎魯克塞桑卻端起酒杯,又一飲而盡,隨后才意志消沉地回答道。
塔什海塞桑盯著虎魯克塞桑的眼睛,嚴肅地說道:“不認清誰是草原上的雄鷹,這幾年的教訓還不夠么?你、我的部族死了多少人了?還剩多少能死了?”
一聽這話,虎魯克塞桑通紅了眼睛,一邊伸手又去抓裝著馬奶酒的袋子,一邊帶著懊惱之色回答道:“要是能看清誰是草原上的雄鷹,你我部族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么?”
塔什海塞桑伸手一把奪過那袋馬奶酒,而后低聲說道:“你看,大金大汗如何?”
毫無疑問,他們能想起的強者,自然是讓林丹汗吃虧的主。這第一個能想起來的,就是奴酋皇太極了。
“呵呵,他是強大!”虎魯克塞桑也不否認,只是他有顧慮道,“但我們和大金為敵這么多年,那就算是只雄鷹,也只是要吃我們的雄鷹而已!”
說到這里,他打了個酒嗝,而后似乎清醒了一分道:“要不……要不我們舉族遷去關內,讓明國皇帝收留我們?”
草原邊上的巨無霸就兩個,一個是新晉崛起的大金;另外一個就是龐然大物般的明國了!至于順義王什么的,連林丹汗都打不過,就別提了。而去投靠其他部族,則只有被吞并的份。
然而,塔什海塞桑聽了后,卻立刻搖頭道:“明國外強中干,已是一只年邁的狼。明國自己都對付不了大金,還出銀子讓大汗去對付他們,可一樣沒有用。”
說到這里,他提高了聲音,用堅決地語氣說道:“我們草原上信奉的,不就是強者為王么!你比較起來看看,如今還有誰能是大金的對手?明國么?呵呵!”
笑了下,他自己喝了一杯酒,而后又補充道:“我們各族去關內打草谷,明國可奈何了我們?遠的不說,就前些天去追擊卜石兔的時候,去甘肅打了草谷。你難道沒感覺,明國軍隊只會龜縮在城里,有什么本事?殺了他們明國不少人,可有一絲動靜?”
一聽這話,虎魯克塞桑便不說話了。毫無疑問,明國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明國了。以前的時候,大元那么強大,都被明國趕出了中原,還被明國皇帝親自領軍,在蒙古人的草原上,被趕得東躲西藏!
“還是你看得清!”虎魯克塞桑又抓起一袋馬奶酒,向塔什海塞桑敬了一下,而后又“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這一刻,他是認可了塔什海塞桑的說法了。
在原本的歷史上,他們兩人是到了崇禎六年四月,林丹汗再次聞風而逃,亡命青海時才投降了建虜。可此時,因為蝴蝶效應的原因,讓他們更早地認清了林丹汗究竟是什么人,已經有了投靠他人,或者說去投靠建虜的想法了。
歸化城前,在大量蒙古弓箭手的護衛下,蒙古族的老弱婦孺承擔了挖土、填坡的任務,不分時間,日以繼夜地在忙碌。雖然是有林丹汗的命令,可他們自己也有不少的動力。
因為他們多是有親人被城頭上的明賊侮辱過,如今有機會,自然是要用心報仇。就等著攻破城池的那一刻,等著用他們的憤怒,去撕碎城里那些明賊。
天色大亮,兩座比歸化城的城墻還高出不少的土坡已經壘好在那里。站在坡頂的蒙古弓箭手,已經能看到城里的明賊開始亂了。不過他們沒有進攻,就猶如貓戲老鼠一般,只是盯著城頭上那些瑟瑟發抖的明賊。
昨天夜里的時候,明賊曾想突圍過一次。但蒙古人早有準備,讓明賊扔了一地尸體后不得不退回去了。
此時,那些明賊的尸體,也都被蒙古人拖到了離城一箭之地的地方,城頭上之前怎么羞辱尸體的,他們現在也是怎么羞辱尸體。
十來桿長長的號角就架在蒙古大營的門口,身材壯實的蒙古號角手就位,一起吹了起來。
“嗚嗚嗚”地聲音響起,悠揚渾厚,連綿不斷,響徹在蒙古草原上,很遠,很遠地地方都能聽到這響聲。
一隊隊的蒙古軍隊從大營中列隊而出,每個人都昂首挺胸,士氣高昂。他們知道,破城就在今日了!
當蒙古人中最精銳的四五千人列陣完畢之后,最近難得有好精神的林丹汗帶著手下一群將領出來了。相比其他將領,額哲顯得意氣風發,似乎早已把他母妃在城頭的羞辱忘記了,似乎早已把他母妃被林丹汗下令射死在城頭的事情忘記了。此時的他,就只知道他將領軍第一個攻進歸化城。
連日的苦戰即將結束,勝利即將來臨,蒙古人在林丹汗的一聲令下,向歸化城發起了總攻。而城內的明賊,似乎知道難免一死,也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拼死抵抗。
“大汗,不出半個時辰,歸化城必破!”
聽著手下將領信誓旦旦地說話,林丹汗臉上笑開了花。然而,他卻不知道,遠處的草原盡頭,卻有一道黑線在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