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果連一省之參政,還有參將什么的都來招安,結果你不但不接受,反而還要把他們扣為人質,那就是真斷了任何退路,朝廷也不可能再退讓,招撫不成,就只有打了!
對于這樣的后果,很多海盜都是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在洪云蒸說完之后,一個個都有點惶恐不安,就看著二當家,希望他能改口,至少好聚好散,留條后路吧?
二當家見此,卻是惱羞成怒,大聲厲喝道:“還愣著干嘛,還不把他們都押去大牢!”
他的心腹手下見老大發怒,便不敢怠慢,連忙答應一聲,就上去抓人。
“哐當”聲音響起,洪云蒸聞聲轉頭,見是兩位參將并他們的親衛,臉上帶著驚懼,不過還是抽出了兵刃,似乎準備拼命。他眉頭一皺,隨后就搖頭說道:“這是賊窩,抵抗徒傷性命!我等乃是朝廷命官,看他們如何待之,晾他們不敢殺人!”
“對對對,洪大人說得對,螻蟻尚且偷生,我等還有大好前程,不可自絕于此!”康承祖白了臉色,連連點頭道。
洪云蒸一聽,不由得看了康承祖一眼,眼神中帶著鄙視之色。他壓根就不是康承祖的意思。不過眾賊之前,他也懶得和他計較。轉回頭,看著蜂擁過來的海賊,昂首挺胸,大聲喝道:“爾等休得無禮,區區牢房而已,前面帶路!”
那些拿著刀槍,正要登上官船的海賊一聽,仰頭看向站在船頭的他,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下,似乎光輝奪目,讓人油然而生敬畏之心。頓時,這些海賊不敢造次,聽話地等在了那里。
洪云蒸沒有絲毫懼怕,也沒有一點猶豫,大步而下官船。迎面遇見的海賊,紛紛避往兩邊,讓出一條下船的道路。看得出來,雖為敵對方,他們卻很尊重昂首而下,沒有絲毫懼意的洪云蒸。
有這種情況,其實也不奇怪。這些海賊原本大部分都是老百姓,對于讀書出身的官老爺們,天然就有一種敬佩,甚至是敬畏之心。更何況他們眼前這位,乃是進士老爺,還是當了一省參政的大官。
歷朝歷代,能當官的,特別是能當大官的,長得都不會是歪瓜裂棗,一般而言,一個個都是相貌堂堂的。洪云蒸也是如此,加上他此時身上所帶的那股無所畏懼、正氣凜然的氣勢,這些海賊有這等反應,也在情理之中了。
不止是他們,岸上看著的那些海盜,有可能對其他幾個當官的不怎么在意,可他們卻都是紛紛佩服為首的洪云蒸,暗地里都豎了大拇指,給出了他們自認為最好的評價:“是個爺們!”
馬三看著這一幕,在自家兄弟中間低聲贊道:“信不信,這位參政大人是個好官!”
刀疤臉聽了,點點頭贊同道:“我也覺得是,特別是和后面那位一比,一看就看出,參政大人肯定是個好官!呀,真是不該來的啊!”
“什么意思?”小年輕收回仰慕的目光,轉頭看向刀疤臉,有點詫異地問道。
刀疤臉轉頭看向他,沖二當家那邊一仰頭道:“招安不成,落為人質,會有什么好下場?”
小年輕一聽,有點不解地說道:“他們可是朝廷大官啊,難道官府會不管他們,至少能贖回去吧?”
聽到這話,馬三插嘴,低聲說道:“怎么管?官府難道會聽我們這些當海盜的?還贖回去?那朝廷臉面往哪里擱!再者說了,你覺得當家的把這幾位大官扣下來只是要錢財么?我告訴你,真要是朝中有人,你覺得他們會被派來險地?這事兒,招安要成了,皆大歡喜;眼下看,當家的一開始就沒打算接受招安,把他們誆騙來了,就是打著主意要把他們當人質了。他們的下場,能好哪里去?“
聽到這話,小年輕無語,轉頭看看下了官船,正被押解離開碼頭的那些官員,忽然,無聲地嘆了口氣。
刀疤臉一見,轉移話題,對馬三笑著說道:“還是馬三哥知道得多,不愧是以前混過衙門的。”
說完之后,見小年輕還在發呆,便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多想了,混一天是一天吧!”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后,二當家的回到聚義廳,許香早就等候在這里,正滿嘴流油地啃著一條豬蹄,看到他進去,就大笑著招呼道:“如何,那些狗官們是不是嚇得屁滾尿流了?”
二當家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上前端起一碗酒,也不管涼不涼,咕嚕咕嚕地一口喝了。他實在是感到憋屈,把碗一丟,氣惱地說道:“尿個屁,那些狗官一個個奸詐地很,不但不承認,反而滿口胡言,我瞧著,底下的弟兄們反而有不少被他們給說喪氣了。就好像這不是我們的地盤,是在官衙一般!”
許香一聽,把手中的豬蹄一丟,臉上沒了笑容,大聲喝問道:“怎么回事?”
于是,二當家的便把碼頭上的情況說了一遍,特別是那些圍觀海盜的神態什么的,都描述了下。
“他娘的,反了天了!”許香聽完,一腳踹在面前的桌子上,大聲罵道。幸虧那桌子實在沉重,倒也沒被他踢倒。
許香能當海賊頭子崛起,畢竟是有他的能耐的。想了一會后,他忽然大手一會道:“來啊,召集兄弟們議事,老子有話要說!”
他一發話下去,于是,就是一陣雞飛狗跳,很快,這個很大的聚義廳內,或坐或站,滿滿地都是他手下的大小頭目。
看看人差不多齊了,坐在上首的許香,站了起來大聲喝了一聲,頓時,整個聚義廳內就安靜了下來。
許香環視他的手下,大聲說道:“老子實話告訴你們,岸上傳來消息,這些當官的就沒按好心,并不是真心來招撫我們的!”
說完之后,他看手下人的表情,頓時怒了,敢情沒幾個人相信他的話!他卻沒想,這其實是勢,基于他們以前對于大明官員的印象說產生的勢。除非真憑實據,否則難以改變這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