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來了,來了,來了啊!“
“他們真得來了,真得來了……”
陳明瘋狂地喊著,激動地情緒無以加復,揮手揮腳地示意著,忽然,又一下跪倒在地,面對大海上,一頭磕到底,等他再抬起頭的時候,額頭上已經帶著泥土,他卻仿佛一點都沒感覺,又重重地一下磕了下去,勢如瘋狂一般。
他那些轉身要走的同伴,聽到動靜轉過頭來,首先被瘋狂了的陳明所吸引,所有的目光,一下注視到陳明身上。他們這些人,一臉的驚容,不知道陳明到底得了什么魔障。可當他們沿著陳明示意的方向看去時,卻見海平面的盡頭,隱隱出現了很多小點。在海島上討生活的他們,就只是這么看一下,就知道那是大批的船過來了。
頓時,所有人都非常吃驚,他們中的好幾個人,快步沖到陳明面前問道:“陳哥,他們是什么人?來幫我們的么?”
“陳哥,難道真是能幫我們救人,幫我們報仇的人來了?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此時的陳明,已經激動地聽不清外面的聲音了。
他深知自己這些人對上西夷,壓根就沒法報仇,更不用說去搶回親人了。死,他不怕,他怕的是,他死了,卻沒法改變目前的這種仇不能報,親人無法救的遭遇。
在看到船隊出現之前,雖然他在聊天群中,雖然一直有和鄭芝菀保持聯系,可沒有眼見為實,總是覺得有點不信。他明白,自己是逃民,官府來救,這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事情。
而且,就算那些當官的真有幾個青天,能不計較他們逃民的身份,可能派來多少人?登萊水師?五條船還是六條船,五百人還是一千人?他們能斗得過那些紅夷么?那些紅夷可是想地獄中的惡鬼一般,窮兇極惡的!
但他此時看到的,那是大海盡頭密密麻麻的黑點,少說也有上百條船吧?這么多人,要對付那些出來劫掠的紅夷,絕對是可以了!這在他的眼里,那就是能報仇、能救親人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對那個群主的身份產生了懷疑,能派這么多船過來,那位群主怎么得都是知府大人以上的官了吧?
癲狂了好一會的陳明,終于被身邊的聒噪喚回了神,帶著一臉的泥土,他也只是用手一摸,頓時成了泥臉,卻一點不在乎,看向他的同伴,回答他們的問題道:“他們是官府派來的,來幫我們報仇,救我們村子的人。他們是來消滅那些紅夷的!”
“什么?官府派來的?不可能吧!”
“就是,以前我在老家那邊的時候,可沒少受官府的欺壓,他們能有這么好心,跑這么遠來為我們做主?”
“對啊,我們可是逃民啊,被官府抓到,那可是要打板子,服苦役的,又怎么可能來為我們做主?”
七嘴八舌地質疑聲,讓陳明一下憤怒了起來,只見他大喝一聲,咆哮道:“你們想不想報仇,想不想救人的?”
被他這么一吼,他的同伴頓時就安靜了,怔怔地看著他。
“你們是怕打板子,還是不想救人,不想報仇了?”陳明的又一聲大吼,頓時打破了這個沉靜,他的同伴立刻把逃民不逃民的拋之腦后,紛紛拍著胸脯跟著喊了起來。
“誰怕打板子了?”
“我死都不怕,怕什么打板子?”
“對,只要官府真能剿了這些紅夷,能幫我們報仇,救出我們的親人,我這顆腦袋,就賣給官府了!”
“說得對,以后我這條命也是官府的,絕不反悔!”
陳明聽了,大喝一聲“好!”,而后,他就分派了兩個人在這山上守著,然后就帶著其余的人往山下而去,雖然知道那些船只過來還要很久,可他們卻幾乎連滾帶爬地下去,就好像要趕不及一般。
不管是站在山頂的逃民,還是迎在海邊的陳明他們,看到船隊越來越近,一面面大明的旗幟,在船上迎風飄揚時,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忽然第一次感覺到這些大明的旗幟,份外的親切,有一種離家好多年后,第一次看到家,看到家里迎出來的親人的感覺。
李芝奇就站在旗艦的船頭,身邊站著鄭芝菀,看著山頂的信號,看著海邊幾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般的人在那手舞足蹈地招呼。離得近了后,在他的命令下,一艏小船先行離開船隊上岸,其他船只則在減速,卻并不靠岸。
一名總旗領著五十來人四散而開,多往海岸里側搜索而去,還有的人則往邊上那座小山爬去,而總旗自己則對迎上來跪著的人搶先一步問道:“誰是陳明?”
陳明看著這隊衣甲鮮明的朝廷官兵,個個身材高大,一看就是精銳,不由得很是激動,連忙回應道:“罪民就是!”
而他的同伴,則更多的詫異于這隊官軍似乎說話還挺和氣的,這和他們印象中的從前那些官軍完全不同,就又多了份喜悅,也多了份激動。
“你說得紅夷在哪里?”總旗單刀直入,立刻提問道。他的任務,就是核實有沒有詐,有沒有紅夷的埋伏,探明紅夷在那里,為大軍哨探軍情。
這種方式,又再一次讓陳明等人驚喜。他們最大的愿望,就是為了早點救出親人。于是,立刻二話不說,前頭帶路。
一路之上,匆匆趕路之間,陳明等人,看著身邊的這些穿著大明軍服的北方漢子,感覺格外的親切。等到偷偷核實了行進中的紅夷情況,陳明先前所說的情況確實屬實后,總旗等人就沒有返回,只是對陳明要求道:“你立刻聯系船隊,東拐稟告東藥,情況屬實。記住,一定要加這一句,東拐稟告東藥!“
陳明的腦海中閃出一連串的問號,東拐是什么,東藥是什么?東拐稟告東藥?這是哪和哪啊?
不過他雖然想不明白,卻也立刻照辦了。
于是,還在海上的鄭芝菀收到這個消息后,立刻稟告給李芝奇,整個水師就立刻開始靠岸行動了起來。在這過程中,還有陸路趕回報信的軍卒也才趕到,進一步核實了具體情況。
于是,伏擊戰立刻按部就班地正式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