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之后,多鐸一聲冷笑,轉頭對多爾袞說道:”哥,聽到沒有,五千兩黃旗精銳!嘖嘖,那皇太極在明軍占領鞍山驛堡的情況下,都舍得給他兒子。哥,你這個皇太弟,也就說說而已,別當真了啊!“
”誰當真了?“多爾袞一聽,眉頭一皺反駁了一句,而后疑惑地說道:”他領著五千兩黃旗精銳過來,是想干什么?“
“該不會……該不會是來抓我回去的吧?”邊上不吭聲地阿濟格,忽然露出驚恐之意,抬頭看向多爾袞猜測道。
多鐸聽得一愣,隨后他的臉也很不好看了。要是豪格真因為阿濟格打得鎮江堡敗仗而來興師問罪,那他也跑不了,金樸鎮一戰的損失,比起阿濟格來說,并不見得誰比誰損失小。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兩人還真是真正的難兄難弟!
多爾袞聽了,看了眼阿濟格,又瞅了下多鐸,斷然搖頭道:“不可能,要真是這樣,那就意味著和我們撕破臉,這事兒,皇上是不可能干得出來的!”
“那派豪格領五千兩黃旗精銳過來干什么?”阿濟格似乎稍微松了口氣,可又不放心,立刻追問道。
多爾袞聽了,略微一想,不大確定地回答道:“應該是和倭國局勢,和西夷聯盟的事情有關。”
說到這里,他看向阿濟格,問他道:“讓你監督朝鮮水師打造海船的事情,怎么樣了?”
一聽這話,阿濟格的注意力便被轉移了,惱怒地回答道:“那群朝鮮猴子就是一群爛貨,根本就沒有漢狗好用。抽一鞭,動一動,還時不時躺地上裝死!前些天當眾打死了十多個人,才又快了一些速度。大概有三十多膄已經差不多完工,可以下海了。”
聽到這話,多爾袞還是不滿意,皺著眉頭說道:“倭國的德川幕府已經派船,想封鎖我們去倭國的海路。雖然豐臣國松那邊已經在盡力抵擋,可我們不能只寄希望于他。你這邊不能馬虎,一定要盡快多造出一些來。我們不善水戰,可朝鮮和倭國那邊可以,務必保持海路的通暢。”
說到這里,他沉吟片刻,又開口說道:“我估摸著,明國應該不會讓我們順順利利地把糧食收上來。雖然我們有防備,可損失一些應該是再所難免的。因此,還是要從倭國那邊多運些糧食過來才行,還有遼東那邊也盼著糧食,這些都是需要船來運的。”
多鐸一聽這話,頓時有點惱怒,又想說話,可這時候,有侍衛入內稟告,說豪格馬上進城了。
“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多爾袞聽了,站起來對兩個兄弟說道,“順便再叫上光海君那些朝鮮人一起。”
“哥,你是皇太弟,犯得著你出迎么?讓他自己來見你便是!”多鐸一聽,立刻惱怒地回應道,“就豪格那蠢貨,理他做什么!”
豪格和他們兄弟的關系一直很差,以前遇到的時候,互相之間也是橫鼻子豎眼的,誰也瞧不上誰!
多爾袞沒理他這話,已經往外走去,同時說道:“我告訴過你多次,對敵人的憤怒要藏在心里,除非你有足夠的實力,否則不要讓別人感覺到你有惡意!豪格你瞧不上,但他背后站著皇上。而且這次,他的手中,還有五千兩黃旗精銳!”
多鐸聽了,看了阿濟格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才不甘地跟了上去。
在王宮外面,多爾袞等人遇到了朝鮮那邊的人。此時的光海君,已經胖成一頭豬了。多爾袞見到,眼睛中閃過一絲不容易讓人察覺的鄙視。
這個光海君完完全全是一個廢人了,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樂,什么事情都不再管。他既然這樣,多爾袞也樂得他如此,覺得多鐸當了幾回惡人,還是有好處的。只要他成了大清的牽線木偶,那大清就算再困難,光海君躲在宮里吃喝玩樂的這點花費,還是承受得起的。
“見過皇太弟殿下,見過各位貝勒爺!”光海君身后的一個很瘦的人,不顧老眼昏花,昏昏欲睡的光海君,第一時間向多爾袞等人行禮。
多爾袞看到這人,不由得微微點頭。雖然他是皇太極釋放回來的,可經過幾年的獄中生活,很顯然知道珍惜榮華富貴了,如今大清這邊要辦的事情,很多都通過他去辦,做的還不錯!
于是,他也點點頭,算是有禮貌地回應了一下,而后又吩咐道:“各地的糧田,要加倍用心,讓你手下的農官都伺候好了。至于可能的騷擾,自有我大清軍隊來處理。”
就目前來說,主要還是朝鮮的饑民和一些反抗軍在騷擾,不過都不痛不癢,無關大局。多爾袞最擔心的,還是糧田種植本身的問題,因此才一見吳達濟的面,就又叮囑了一次。
吳達濟聽了,立刻恭聲領命。
他的身后,光海君還是老神在在,不停地打著哈欠,壓根不在意他。而其他官員,則是嫉妒地瞅著吳達濟,那眼神,恨不得取而代之。
說話間,馬蹄聲傳來,豪格到了。
多鐸看到豪格騎著高頭大馬,在大軍之前,威風凜凜地過來時,他便一聲冷哼,露出一絲不屑,就準備好了和豪格懟上一懟。反正以前見面,我懟你,你懟我,也就這樣!多爾袞說自己藏不住心思,這豪格還不是一個樣!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豪格在看到多爾袞之后,竟然主動下馬,臉上擠出不自然地笑容說道:“讓皇太弟殿下出迎,真是太客氣了!”
他的這番舉動,連一向精明的多爾袞都楞了下,回過身來后,心中一邊琢磨著這反常的事兒,一邊自然客套回去,就似乎他們兩人之間,一向很和諧似的。
多爾袞身后的多鐸看得直膩歪,他才不信這兩個人還真好成這樣了。信不信要是多爾袞登基,第一個要搞死的就是這豪格。而豪格也差不多,估計天天都在咒多爾袞搶走了他的太子之位。要是扎小人能扎死人的話,他豪格說不定都能用標槍來扎多爾袞。
終于,多鐸不耐煩了,直接插嘴,冷著臉問道:“你來朝鮮干什么,還帶這么多人馬,難不成是瞧我不順眼來了?”
聽到這話,一直沉默寡言,盡量減少自己存在感的阿濟格嚇了一跳,連忙看向豪格,似乎隨時準備逃跑。
誰知豪格聽了后,稍微楞了下,而后又虛偽地笑了起來。他那種笑,一看就很虛偽,不像多爾袞,笑得自然,其實也是虛偽。就聽他回答多鐸的話道:“說那里去了呢,我是奉皇阿瑪的旨意而來,要不然,你以為我能領五千兩黃旗精銳?”
“不知皇上有何旨意?”多爾袞聽到,便接過話問道。
豪格也不廢話,直接拿出了皇太極頒下的圣旨,給多爾袞過目。意思不外乎是由豪格統領兩黃旗精銳,酌情處理倭國和西夷結盟事宜。
當時皇太極之所以下這份圣旨,就是想把和西夷結盟的事情抓到自己手中,他走不開,他兒子來了,自然也是一個態度,雖然不是很能用,可血緣關系是跑不了的。
多爾袞聽了,略微皺著眉頭想這圣旨背后的意思。不過沒等他想明白,豪格就又開口說道:“殿下怕是不知道,我走到鎮江堡的時候,剛好遇到明軍攻城,順手就把三千多明軍給滅了……”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阿濟格。
阿濟格雖然想低調,可他的身份擺在那里,就是再低調,豪格也能注意到他。這一眼看過去,眼神中略微帶著得意。意思不外乎是說,你在鎮江堡打了個大敗仗,可看看我,我在鎮江堡卻打了個大勝仗。
看到阿濟格不敢對視,低下頭去,豪格心中不由得很爽,就又接著說道:“皇阿瑪聞訊,快馬送來口信,說我打了大勝仗,遼東那邊暫時應該不會有事了。讓我領兵直接去倭國,幫那什么豐臣國松,還有西夷什么的直接聯系,幫好了他們的忙,才能讓他們盡快滿足我皇阿瑪的要求!”
多爾袞一聽,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心中想著,皇太極還真是好魄力,竟然不顧家門口有明軍這頭猛虎在,就敢把自己兩個旗的精銳交給兒子,跑去倭國?
他還沒想明白,就聽多鐸一聲冷笑道:“你什么人,誰不知道,吹牛也要看看牛皮會不會破,還打敗了三千明軍?你以為明軍這么容易打敗么?就你能?”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在這些滿清奴酋的印象中,明軍不再是以前那樣隨便他們欺負的對象。聽到豪格說打敗了三千明軍,多鐸第一個不信。
豪格聽了,頭抬得高高地,也不廢話,讓人把繳獲的戰利品拿出來給多鐸瞧瞧。一時之間,這幾個奴酋,包括多爾袞在內,都非常地吃驚。
在這些迎接的人群中,唯一不吃驚地,就是吳達濟了。他已經從聊天群中知道了遼東戰場的事情。知道明軍雖然敗了這一場,可大明皇帝卻領軍輕松把遼東的建虜滅了。這種局部失利,對于整個戰局壓根就沒任何影響。
不過,他有點搞不明白,為什么豪格沒有領軍殺回沈陽,而是領兵跑到漢城來,甚至還說要馬上去倭國。當然了,相對于想不明白的這個事情,他更期待,當這些奴酋知道遼東滿清全部被滅,什么皇阿瑪不皇阿瑪的,都被殺了的消息后,不知道他們會是什么樣的表情?甚至他都隱隱有種沖動,就恨不得這時候大聲宣布大明收復遼東,你們皇帝都死了的消息。
不過,終歸理智壓制住了感情,他就在那冷眼旁觀,看這幾個奴酋的好戲,有個結果之后,他也好去稟告明國皇帝。
這時候的豪格,看著阿濟格、多鐸,特別是多爾袞詫異地表情,那是相當地高興。這些年來,基本上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唯一能和現在這高興勁相提并論的,應該就是當初皇阿瑪宣布自己是太子的時候。
不過他也沒過份得意忘形,心中始終記得自己和這些家伙虛與委蛇的目的是什么。于是,他耐著性子享受了會此刻的心情后,就立刻對多爾袞說道:“皇阿瑪交代下來的事情,我必須立刻得去辦。殿下這邊的船只怎么樣,可否立刻運我們去倭國!”
從多爾袞本身來說,他可不想自己的地盤上有五千不可控的兵力,就算他自己也就五千左右的精銳能用而已。因此,他是巴不得豪格領著那五千兩黃旗的精銳,該滾去哪里就立刻滾去那里好了。
不過他性格多疑,豪格又很是反常,這讓他很是狐疑。但眼前擺著的戰利品也是事實,他能分辨出來,這絕對不是假冒的。而且五千大軍,隨便用點手段,也能從軍卒身上知道詳情。豪格就是再蠢,應該也不會就這個事情撒謊。
如此一來,他就有點想不通了。直覺告訴他,這背后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豪格見多爾袞在沉思,他最怕這個了,于是,就又催促。此時的他,是一刻都不想在朝鮮待著。因此,催著的時候,又幾次拿他皇阿瑪來壓多爾袞。
多爾袞被他催得都有點煩了,再說了,五千人的吃喝,糧草用度也是個問題。特別是這五千人中,有相當一部分還是騎軍,這糧草更是消耗大。朝鮮這邊,上次盡量擠出了糧草支援遼東,只是被阿濟格敗了,但這也就是說,朝鮮也缺糧。
因此,多爾袞從這幾個方面一考慮,最終同意了豪格的要求,派出海船,盡量把豪格的軍隊最快速度地運走。
于是,豪格就在漢城只休整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領兵繼續東進,去朝鮮半島的盡頭坐船離開大陸,前往倭國去。
當然了,多爾袞在這一晚的時候,也了解到了豪格確實打了個大勝仗。只是真正關鍵的信息,只有豪格和當初在場的幾個將領知道而已。多爾袞一時半會也打聽不出來。
不過在豪格走后三天,終于有一騎快馬信使疾馳入了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