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光海君聽了,低聲重復了一下,又似乎是在問他自己,兩眼有點無神地看著屋頂。
想起自己這輩子的遭遇,就沒有能順風順水的時候。一開始,就不被父王看重,后來好不容易掌權了,大清從遼東崛起,原本也沒什么。結果大明薩爾滸之戰慘敗,從那一戰之后,自己就覺得是看清了大明的外強中干,以為大明帝國,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正是基于這樣的判斷,自己才有了選擇。可是……可是……誰能想到,大明連京畿之地都被大清攻進去了,結果卻還能起死回生,竟然打得大清一敗涂地,甚至是被趕下了海,猶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到了倭國來……
看到光海君默不作聲,吳達濟又冷聲追問道:“朝鮮被殿下搞得天怒人怨,國之不國,祖宗基業為之不保,殿下可后悔了?”
“哈哈哈……”光海君聽了,卻忽然瘋狂大笑起來,一反之前他說話的有氣無力,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過了好一會后,他看向吳達濟,盯著他的眼睛斷然回答道:“要是再重新來一次,孤的決定還是不會變。后悔?后悔有用么?成王敗寇而已,要是大清贏了大明,你們估計又來添孤的腳趾頭,該是說孤英明了吧?哈哈哈……”
吳達濟聽得臉上閃現怒意,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光海君的領口,怒目盯著他,似乎是想吃了光海君一般。
然而,光海君卻一點都不怕,冷著臉,回視著吳達濟的眼睛,就這樣無言地盯著。
吳達濟最終沒有再進一步地動作,手一松放開了光海君,轉頭就走,沒有帶一點猶豫。
當他跨出門的那一刻,屋子里忽然傳來了哈哈大笑聲,帶著得意,帶著猖狂,帶著瘋狂……
吳達濟剛一聽到時,腳步頓了下,似乎想轉身進去。不過他最終沒有回轉身子,反而大步離去。也不知道是離得遠了還是其他什么,就感覺身后的笑聲很快就弱了下去。
當天晚上,就有人來稟告,說光海君死了。
吳達濟聽了,并沒有驚訝,該干嘛還是干嘛,似乎死了的這個人,并不是朝鮮以前的王,就和死了的是路人差不多的反應。
光海君死了的這個消息,也傳到了豐臣國松耳朵里。他倒是感慨了一番,不過也沒有進一步表示了。
豐臣國松如今的處境,和光海君一樣,受人監視,失去了自由,不過生活條件上,比光海君好一些而已。此時的他,其實已經后悔引狼入室了。他不敢確定,如果倭國真被滿清打下來了,他這個招牌是否對滿清皇帝來說,還會有用處?萬一沒有用處的話,是否就不是如今這樣軟禁而已了?可要是滿清被德川幕府鎮壓了的話,他至少可以肯定一點,他絕對不可能活命!
早知今日,當初就安安靜靜地生活,該多好啊!
倭國的這兩個人,不管是真后悔也好,還是真不后悔也罷,其實都不重要了。而大明皇帝,卻可以肯定,絕對不會后悔。
崇禎八年,轉眼就將過去。這個年關,對崇禎皇帝來說,既好既不好!
通過聊天群得悉,已經要過年了,可山西、陜西卻沒有下一點雪。這就意味著,來年春天,陜西、山西這兩省,很可能會有天災,必須提早預防才對。
因為這個,崇禎皇帝特意親自跑去徐光啟的府上,看完了他的休養情況,而后咨詢了秦晉兩地的農政方面的情況。畢竟徐光啟在農業上,至少是個權威。當然了,大明其實從開國以來,就有一套救災體系存在的。崇禎皇帝結合當前的情況,就先一步開始準備了起來。
在原本的歷史上,崇禎九年二月,山西在遭受連年的旱災、蟲災后,三月,又發生大饑荒。時饑民無糧,只得食樹皮、草葉。樹皮、草葉盡,乃人相食。
明末這段歷史,雖然有小冰河時期的因素影響,可人禍卻是主因,如果官民一心,小冰河又能如何?
原來的崇禎皇帝,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在來年的五月初十日,就詔告天下說:朕仰承天道,俯御萬方,念此軍民,誰非赤子,只因官貪吏狡,年歲兇荒,致饑寒所迫,甘作非為。一二無知,漸至脅從遂眾。數年來亡辜被僇,不知其幾。朕痛心惻念,寢令靡寧……
然而,他知道又如何?以他的能力,根本沒法力挽狂瀾!也只有來自后世的靈魂,還帶了個金大腿,才能在短短幾年內扭轉乾坤。也因此,讓華夏文明,免遭劫難,一直屹立在世界之巔。
這個位面上,南洋已經是大明的地盤,雖然封了藩王過去,可藩國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糧食。南洋的糧食,被源源不斷地送回國內,用以交換因為蒸汽機的出現,而生產出來的大量產品,可謂互利共贏之舉。
話說回來,在這崇禎八年的年末,除了可能有天災之外,其他方面,基本上都是好消息。最為直接地,便是國庫收入,又是大大地增加了。不過這一次增加的大頭,有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以為又有藩國新封,海外貿易規模又進一步擴大,海貿的稅收將會一直保持國庫收入的第一位置。結果,統計結果一出來,新的鹽政實施之后,這鹽稅的收入立刻突飛猛進,竟然超過了海貿的稅收增速!
看到這個結果,崇禎皇帝和他的那些股肱之臣,一個個都喜笑顏開。在此之前,他們可從來沒想過,鹽稅竟然還能收這么多!
“陛下所出之鹽政,果然是厲害!”溫體仁毫不猶豫地當面夸道,“就這第一年的鹽稅收入,竟然就達上千萬兩之多,幾乎是翻了三倍還多!”
崇禎皇帝聽了笑笑,心中也是高興,帶著微笑回答道:“這其實不算什么。我大明這么多人口,而食鹽又是必需品,又怎么可能只有以往那么一點鹽稅而已!朕之新政,從根本上沖擊私鹽,官鹽的價格反而比私鹽要低,直接把私鹽的市場擠占掉,如此一來,鹽稅的收入就顯而易見了。朕相信,明年的鹽稅,會比今年更多!”
“陛下圣明!”溫體仁高興地再拍上一個馬屁,這種時候,他就有這樣的感覺,皇帝會賺錢,當然了,是真正地會賺錢,他這個大明首輔就當得不要太舒服了!
文華殿內,其他臣子也都差不多,一個個都樂呵呵的。其中戶部尚書畢自嚴,感慨最是深刻。
在早些年的時候,每次要到過年的時候,就是他這個戶部尚書最為頭疼的時候。國庫里能餓死老鼠,但各地卻都要錢過年,那時候過年都不知道怎么過的。
好像自從是建虜入侵京畿之地開始吧,皇上似乎是受了刺激,從此以后,一年就好過一年,每年的年末,就成為了讓人期待的時刻。要如今年末的國庫收入,放在以前的時候,估計打死都不會相信。
崇禎皇帝看著底下的臣子,微笑著說道:“雖然國庫的收入又多了不少,不過朕的計劃中,這錢還不夠用,來年必須繼續努力才行!”
對于這話,溫體仁等人絲毫不覺得奇怪。錢么,誰會嫌多?
皇上會賺錢,可也會花錢!
得到群臣的回應之后,崇禎皇帝便又說道:“我大明強國之基礎,在于教育。因此,朕決定在教育方面,繼續投入經費,相比以前來說,朕決定再新建一個衙門體系,專門用于管理大明教育的……”
一聽這話,溫體仁等人,既不意外,也很是有點意外。
皇上對大明百姓的教育很重視,這一點,他們都知道。光是在大明各地建立童校,適齡兒童免費入學讀書這事上,就能看出來了。這樣的事情,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
另外,再新建一個衙門,他們也不是很驚訝。因為在這之前,皇上已經新建了一個交通部,專門用來管理全國基礎建設,地位和六部一致。另外,在工部下面還新建了一個科技清吏司衙門。
他們有點意外的是,皇上要成立的新衙門,竟然是專門管理教育的。他們以為皇上比起其他皇帝,已經夠重視教育了,沒想到皇上重視教育的程度,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在大明朝,從太祖開國之后,教育體系上,京師是有國子監,地方上有府學,州學,縣學以及衛所學校的衛學,雖然有學校教職管理,其實僅有學校之職守,而并非教育管理之機構。
大明朝對于教育管理,并無專職機構,而只設有專員。就是從正統元年開始,設置提學官,專使提督學政。所任官員,從各部院侍郎(從二品),到各部院郎中(正五品)等等中由進士出身者簡用。因此各省學政并無固定品級,若以侍郎而授學政即為從二品,以郎中授學政者即為正五品,唯其必須是兩榜進士出身。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提督學政一職,更多的有點類似欽差的意思,并不是后世所有的教育機構。
當然了,學校還是有學規的,洪武十五年頒發過學規十二條,萬歷年間,又曾頒布了《提督學校官敕諭》。
這些情況,文華殿內的這些大明高級官員自然一清二楚,畢竟如今站在殿內的人,全都是通過科舉出來,都是親身經歷過的。對于皇帝極其重視教育的這種情況,他們可不會用“愚民更利于統治”這種觀點來反對。要不然,皇上推廣科學技術知識的時候,就有人跳出來說事了。
當然了,歸根結底,還是崇禎皇帝的威望夠高,能牢牢控制朝堂有關,沒有那么多糟心事。
就聽崇禎皇帝在上面繼續說著他的思路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大計,怎么強調都不為過。朕所設想的大明未來,沒有大量的讀書人是不可能的。朕之前也曾當眾發下宏愿,要大明人人都有書讀,這不是說說而已,也絕對不能流于形勢。因此,朕覺得,在目前國庫收入的基礎上,大明已經有能力成立專門管理教育的衙門,專職教育管理了!”
對于新衙門該怎么樣這些,底下這些臣子都沒有發言權,畢竟是皇上的新構思,他們就只有帶著耳朵,默默地聽著。
“朕決定新設教育司,直屬禮部,由禮部尚書牽頭,負責教育管理,主要為管理全國的先生,還有各級學制的教學內容,學校擴建等和教育有關的內容……”
崇禎皇帝的構想中,這個教育司就是禮部下面的一個重要衙門,第一責任人直接定為禮部尚書,這也可以說明,他對這個教育司的重視。
禮部尚書孫元化聽了,心中歡喜。教育司歸他所管,就等于是新增加了一塊權力。更為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從此以后,該不會是所有讀書人的恩師了吧?
當然了,他心中也隱隱明白,皇上之所以讓他掌管,是因為他是推廣科學技術知識的有力支持者。皇上的意思,應該也是要自己在教育上,要更多地傾向科學技術知識的傳播和學習。
對于這一點,其他臣子其實也明白。徐光啟雖然因病告老還鄉,可有皇上這個最大的科學技術知識推廣者在,就不會有任何反復的可能。
因此,等崇禎皇帝說完之后,溫體仁等人,就這新設教育司衙門,問了幾個人員問題,工部尚書,交通部尚書問了幾個和他們看似有牽扯的問題,得到皇帝的確認答復之后,便都沒有疑問了。
崇禎皇帝對此也不意外,他知道,如果國庫沒有收入,那新設衙門,就容易引來反對,畢竟僧多粥少的話,和尚打架也就是平常事了。可如今國庫收入,是一年比一年多,那就不會有多少利益沖突了。
說完這個,崇禎皇帝便決定,也給他們都發一個大紅包,過年了么,都要樂呵高興才行,這樣大家才有奔頭不是!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