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城破在即,德川幕府軍的進攻非常瘋狂,誰都想著第一個攻入城池。
不止是倭人的將領,就是那些普通倭人軍卒,也都知道,攻入城內,消滅這里的建虜和叛逆,這將是幕府對上建虜的第一次大勝。這個大勝中的首功,將軍大人絕對不吝重賞!
也是因此,對于運輸船被偷襲燒毀的損失,他們都已經不在乎了。只要能滅了這些建虜,取得最終的勝利,將軍大人肯定不會在意!
說起來,但他們在一開始聽說運輸船被建虜襲擊的時候,當時是大吃一驚,大驚失色,連忙分兵,一邊圍城,一邊在外圍做出防御姿態,以為建虜要攻過來了。結果倒好,建虜就是把運輸船或搶或燒,然后就跑了。
這也算是驚魂未定,由此之后,德川幕府軍連忙聯系派往大阪支援的戰船,重新巡視海岸線警戒,不再給建虜以可趁之機。戰機既然不抓住,那就不會再給第二次了。
從那一天開始,德川幕府軍就加大了攻城力度,不計損失,今日終于要成功了。
倭人矮小,躲在長長的盾牌后面,口中嗷嗷叫著,瘋狂沖入城墻缺口。在他們的身后,則是倭人長槍手。他們的長槍其實很簡單,就是一根竹竿,一端是尖的。這些,就是倭國最廉價的足輕。這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盔甲齊全,手里握著長刀等鐵制武器,而這些,就是倭人中的所謂武士了。
在他們的后方,則是倭人火槍手,就在城墻下,排成幾排,“啪啪啪”地響著槍聲,硝煙彌漫,不過終歸是海島,一陣海風吹來,這硝煙就會很快散去。
城墻內,已經耗盡了防守器械,就拿城內戰死的那些尸體,瘋狂丟向缺口處,試圖堵住缺口。如今這個時候,城內的天主教軍和豐臣國松手下的兵,基本上已經耗盡,就連很多建虜都負傷多處。此時此刻,他們身穿盔甲,用長槍大刀,極力還擊。
建虜人高馬大,一刀下去,往往把矮小的倭人連人帶盾牌,一劈為二。可如今,建虜不但體力耗得差不多了,更為關鍵的是,沒什么吃的,只是吃人肉,人都已經不行了,這力氣自然不如以前。一陣廝殺之后,就往往被盾牌后面的長槍給捅死。
多鐸就在后方,看到倭人慢慢地攻進來,他是紅了眼睛,把一波又一波的手下驅趕上去廝殺。到了后來,已經無兵可派,他便對那些受傷的建虜怒吼道:“倭人攻進來誰都別想活,都給我殺!”
這些受傷的建虜一聽,只要傷勢比較輕的,也都站起來,準備再度返回戰場。不過其中有幾個,可能是太過疲憊了,畢竟受傷也是在城墻那邊廝殺久了受傷的,反應慢了一點,還沒起身。
多鐸見此,立刻快步走過去,一腳就踹了過去,同時厲聲喝道:“怕死了么,我大清勇士有怕死的么?都給老子上去,都滾上去!”
聽到這話,這幾個受傷的建虜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怒容,要真怕死,那老子的傷是怎么來的?
不過多鐸終歸是他們的主子,是刻在他們的骨子里的,這下意識地怒容很快隱情去,也不爭辯,就往城墻那邊而去。在他們的身后,多鐸還在那厲聲喝罵著:“我們大清,從來就沒有逃得時候,就是死,也要死在前面,都給老子上!”
說這話的時候,多鐸顯然忘記了,當年他趾高氣昂地從朝鮮押送糧草回遼東時,被明軍伏擊,是怎么樣一路狂逃,一直逃到漢城都有點驚魂不定,很長時間內沒有回過神來的。
在城里建虜的拼死廝殺下,德川幕府軍最終留下了一地的尸體,又一次被打退了。
不過看城外倭人的情況,他們很顯然正在準備下一次攻擊,似乎是一定要在今天把城池攻下來。
城墻內,所有的建虜,都累得躺在尸山血海之中,根本就不管其他任何事情,抓緊時間在喘氣休息。
那些重傷員,也沒有人去照顧,就任憑他們倒在地上哼唧。而那些受了輕傷的建虜,則默默地在自己包扎傷口,胡亂對付一下。
不管輕重傷員,還是沒有負傷的建虜,他們的臉上,基本上都透著絕望。畢竟他們都是打慣了仗的老手,知道德川幕府軍的下一次進攻,是無論如何都擋不住了。
寒冷地海風呼呼地吹,不一會,就有在哼唧的重傷員便沒了聲音。還有個別命硬的建虜重傷員,一時死不了,反而更是受罪。不知何時,忽然有“嗚嗚”聲響起,一名建虜重傷員,都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卻在那哭泣,夾雜著“阿瑪、額娘”的喊聲。
多鐸領著侍衛過來,他也無視那些輕重傷員,只是大聲鼓舞士氣道:“那些矮矬子也快挺不住了。只要我們堅持下去,援軍馬上就到了。皇上就算能拋棄任何人,都不會拋棄你家主子的。”
不過很顯然,此時此刻,他這話騙騙鬼還行,想騙這些戰場上的老兵,自然是不夠的。任憑他怎么說,士氣并無半分變化。
多鐸的臉色份外陰沉,眼睛紅紅地,忽然就聽到了那重傷員的哭泣和喊爹喊娘聲,頓時,他立刻轉身向那重傷員走去。
那些躺著休息的建虜見此,轉動著眼珠子看向他,或許主子這會是會問他有什么遺言吧?
可誰知,多鐸走到了那重傷員面前后,忽然拔刀,順勢一削,好一個一刀斬,頓時,那重傷員的腦袋便離開了他的身體,鮮血狂飆而出。
看著那人頭滾了幾滾后停著不懂,多鐸才冷聲大喊道:“敢亂我軍心,該死!”
說完之后,他又轉頭四顧,看著那些帶點驚容,看著他的手下大聲喊道:“大清勇士,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更不會怯懦不堪!”
他這話說了之后,并沒有和以前一樣,得到大聲地回應,除了他的侍衛回應一下之外,其他建虜,都一個個默然而視,死氣沉沉的樣子。
多鐸一見,還想怒喝,可就在這時,城外又響起了震天的鼓聲,德川幕府軍的又一次進攻,再度開始了。
這一次,倭人明顯感覺到建虜的抵抗弱了很多,并沒有廢太多的時間,終于有一隊倭人軍隊攻進了城里。歡呼聲隨之響起,更多的倭人軍卒,爆發出了極高的戰斗力,跟著紛紛從不同城墻攻了進去,很快展開了巷戰。
此時的多鐸,臉色慘白,眼看著巷戰中,德川幕府軍的步步推進,他有點歇斯底里地喊著:“頂住,頂住……”
可他的話已經不起任何作用,此時此景,除非他掌握了復活亡靈的本事,否則敗局已定。哪怕他到后來,把他手下的侍衛全部派了上去,也只是一塊石頭丟進大海,幾乎沒有一點浪花。
傍晚時分,戰事基本已經結束。德川幕府軍在打掃戰場,而他們的將領則在城頭上俯視著廢墟,心情很好,總算打了一個大勝仗了。不過他也有點遺憾,到如今位置,竟然沒有發現建虜那個親王的蹤跡,生不見人,4死不見尸。沒有這個人,那功勞就少了很多。大阪那邊,都在等著這顆人頭呢!
他不時咆哮著,大聲喊著,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找到多鐸的人或者尸體。
天色慢慢地黑下來,這名德川幕府軍的將領,正在大發雷霆之時,忽然,就聽到城墻根下,無數尸首堆那邊,響起了歡呼聲。而后很快,一群矮矬倭人,押著一個高大身材的人來到了城頭上。
“將軍大人,發現一名裝死的建虜鬼子!”一名小頭目,喜笑顏開地稟告道。戰事打到現在,也就抓了這么一個活的而已,由不得他不高興。
那名倭人將領看了一眼這名建虜,滿臉血跡,但身上卻似乎沒有受傷,正在狐疑間,忽然就見這名建虜一下跪在地上求饒道:“大人饒命,我是多鐸,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愿意投降……”
那倭人將領一聽,不由得大喜,不過隨后又有點疑惑,建虜不都是不怕死的么?這人怎么就這么怕死?他有點不敢肯定,連忙確認道:“你真是建虜的豫親王多鐸?”
聽到這話,多鐸連連點頭,并且主動擦去臉上的血跡,露出討好的笑容道:“我就是多鐸,多鐸就是我,千真萬確,我愿意投降,我投降!”
有的人,不要看他平時兇狠殘忍,可一旦感覺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便是半分勇氣都不會有。歷史上,這樣的人有很多。在原本的歷史上,多鐸也算是一個出了名的劊子手,死在他手里的大明百姓,不知道有多少。屠城的事兒,更是沒少干,可以說,他是徹徹底底地罪行累累。
平日里,仗著自己出身好,肆意妄為,無法無天,連建虜走狗,已經被凌遲的范文程老婆,都能當眾搶去的人,正是恣意享受生活的人,在逃不過,被倭人抓住之后,想著自己對倭人所干的一切,他就生怕這些事情會降臨到自己頭上,便第一時間開口求饒了。
果然,一如他所料,見他這么沒骨氣,主動投降,讓這名德川幕府軍的將領大為高興,立刻好言相待,甚至讓人找來多鐸的禮親王服飾,洗干凈了給他烤干,讓他穿上,然后再派人把他緊急送往大阪去。
而此時,在大阪這邊,戰事已經沒有一開始那么激烈了。能抓的倭人,都已經死在大阪城下。再要強行攻城的,那就是盟軍了。可此時的多爾袞,并不想把盟軍也耗完了。畢竟他攻打大阪的目的,并不是打下大阪(當然,能打下最好),而是為了掩護豪格領軍前去接應多鐸回本州。
可后續的事情,讓他有點看不明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開始,事情順利,都按照計劃在走。他猛攻大阪,吸引了德川幕府軍的注意,甚至有很多戰船來援,顯然是達到了作戰目的。而豪格那邊,也登船出發了。
可后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豪格似乎得到了更多的船,回來之后,把剩下的倭軍旗的兵力,也都帶走了。
一開始的時候,多爾袞還以為四國島上戰事激烈,豪格擔心本部人馬受損,就把倭軍旗帶去消耗。這么多兵力過去,不管如何,應該會很快接應多鐸回本州吧?
可是,他一等,二等,三等,等來等去,就是沒有任何消息。有心想派人過去四國看看情況,手中卻已經沒有任何船只了。這讓他無奈的同時,心中也有點焦躁。
如今,過去了這么多天,大阪這邊的戰事,基本只是在裝裝樣子了。大阪港口的倭人戰船,來來回回地,又在海峽巡視,這種局勢,讓多爾袞非常地擔憂。他不知道四國那邊怎么樣了,不知道多鐸怎么樣了,也不知道豪格到底干什么了?
這一切地一切,都超出了他能想象的范圍。
倒是英俄爾岱,還不時安慰多爾袞,說皇太侄這么多兵力,如果在海上被倭人截住,他們肯定會大肆炫耀,可如今,卻沒有動靜,那自然沒有在海上出事。而那么多兵力,如果在陸地上的話,又不可能會怕了倭人。
之所以一直沒有消息,應該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吧?或者等有消息的時候,搞不好會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呢!
多爾袞聽了,他也只能如此想了。這里可是倭國,豪格哪怕是要逃,也無處可逃。要知道,朝鮮那邊,都是明軍呢!現在連九州道那邊,都會時常看到明軍的戰艦。
豪格當初殺了那么多明國的勛貴,顯然不可能投降明國,那是找死!
這么想著,他就又奇怪了,如今這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超出掌控,這讓他不管如何,都是心中不安。
這一日,寒風依舊呼嘯,多爾袞在中軍帳內處理事情。可突然,外面傳來了喧嘩聲,讓治軍嚴謹的他,不由得很是不惜,正想下旨時,一名親衛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