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腦子里，聶四爺的囑咐還盤旋著，有些壓抑。

回到宅內，他本是準備直接去竹園，沒見到老爺子，倒是看到了四叔。

“小天，你的肩上，肩負的是整個聶家，所以，四叔希望你懂得取舍。”這是聶四叔跟歸來的他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

他當時的感覺，心底一沉，有些不安從心底深處滲出。

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只能沉默的看著聶四叔，試圖從他臉上或是眼底看出什么，但對方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轉過身給他一道背影，擺擺手，守在一旁的警衛就過來道歉了。

知道四叔不想說的事，耍賴也沒有用，再加上跟老爺子約定的時間臨近，他也就沒有多做停留，但心里，終歸還是哽著一塊疙瘩，出不來，也下不去。

帶著有些沉重的心思走進蘭苑，約定的‘竹香’包間門推開，他看到的不是威嚴的老爺子，而是一身風華，得體微笑的京城名媛霍媚！

言笑馨雅，姿態萬千的霍家幺女，也是霍氏上下都引以為傲的‘巾幗女將’，現雖才22歲，但她的履歷表上鑲嵌著金光，每一條，都足以傲視整個京城，乃至全國同齡女子。

如果說，見到聶四叔的時候，他是心底發沉，那么此刻，是徹底沉到了谷底。

手腕處的西裝外套遮掩下，他的左手因握拳而青筋外凸，眼底卻是平靜無波。

爺爺騙了他，也騙了珺珺。

那本冊子，還不能滿足爺爺的胃口么？如果此時的他只是孫煜，也許，他能夠一怒之下一走了之，但他是聶天，一切，就不一樣了。

這具身體，果然是個麻煩

突然就理解了，珺珺說過的話：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這世間，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收獲’！

哪怕聚魂重生，也在所難逃！

不動聲色的深吸一口氣，聶天邁步進門，“霍小姐，你好。”

“聶少，好久不見。”

剛強與柔軟，兩只截然不同的手于空中交握，目光相對，各有心思。

霍家之勢，與聶家并駕齊驅，但名聲卻不如聶家強盛，究其根本，不是霍氏無能，僅僅是霍氏行事低調，君子之風淡雅如竹。

如果用虎狼之勢來形容聶家，那霍家，就是沉睡的雄獅，特別是近幾年，年輕代的崛起，已然有了隱隱超越之勢，而子孫較少的聶家，雖然亦成績斐然，但終歸從軍功數量上遜了一籌，要不是有聶四爺以及聶天的成就，恐怕現今的聶家，早被壓下，權勢之巔，只霍氏一族獨大！

聶宅。

聶四整個身子陷入老爺子常坐的沙發里，而老爺子卻一反常態的站立于窗口，一身涼薄。

把玩著掌心的紫砂茶杯，聶四唇角漾著一絲隱約難見的嘲諷。

那小丫頭的冊子還躺在老爺子的抽屜里，老爺子卻早就給聶天鋪好了未來。

腦子里小丫頭冷淡的面孔一晃而過，聶四微微搖頭，那丫頭，可不是好打發的，僅憑她對盛家以及曹家的手段，就可以看得出來，是個舍得一身剮的狠人，也不知道小小年紀，行事為啥那么絕。

那本冊子，是小丫頭用來陪嫁的嫁妝，不管她是怎么得到的，聶家收了，卻只是安撫性的給了個笑臉，其實根本沒有同意的打算，這一切，怎么看，都是聶家以勢欺人，而且還是欺負個沒有爹娘護著的小丫頭，嘖……老爺子是越老越讓人……

聶氏如今雖然有了頹勢，但那只是暫時的，要不了三年，聶氏絕對會回到曾經的榮光之位！

他和聶天都看得清，但沒用啊老爺子看不清啊！

聯姻啊！聶氏都需要聯姻了

老爺子，成了他自己曾經口口唾棄的‘庸人’！

左不過一個‘權’字而已！

“你就不怕那丫頭將冊子送出去？”聶四的聲音響起。

“她不敢！”

“你確定？”聶四不認為這世上還有那丫頭不敢做的事情。

“一個有弱點的人，永遠不敢肆意妄為。”老爺子話中有話，卻讓聶四沉下了那張漫不經心的昳麗面容。

食指一彈，茶杯咔嚓一聲在地上碎裂，聲音讓老爺子轉身，視線落于碎裂的茶杯上，“你覺得我做的過了？”

“聶氏并不只有小天一人！況且，聶氏如果做出那種事，還不如泯然于眾來的光明正大！！”冷硬的目光與老爺子對上，一身氣勢凜冽而剛強！將他的不悅豁然攤開。

聶氏如果做出這種事，那跟盛家又有什么區別？聶氏的子孫哪里還有享用祖蔭的臉面？！！

沉重的呼吸一如老爺子此刻的心情，他眼里有紅血絲，目光中充斥著沉痛和怒其不明是與非，“放眼全國，你以為除了霍媚，還有誰能配得上小天？你以為那丫頭配得上？就憑她不知道從哪里誆騙來的武器設計圖嗎？”一個沒有父母教養，從小出來養家立業，滿身銅臭和血腥的丫頭，怎么能跟霍媚相提并論？！！

娶妻娶賢，妻賢夫禍少，是自古以來的真理之言！

那丫頭性格剛硬，不懂變通，除了經濟頭腦與狠辣的手段，再無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這樣的女子，怎么能成為聶家主母？！！

要是真的讓小天娶進門，那對整個聶氏一族，都是災難！！到時候，他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

“那就把她的嫁妝還回去！不要又當又立，也許小天心里會舒坦一點！”即使到時候真的要為家族犧牲，也不能讓他負那丫頭太多，那樣，太不該！

那么冷血的小丫頭，也只有說到小天的時候，那雙清冷的目光中才會有異樣的光亮。

莫名的，他不希望那道光亮泯滅！

還回去？

老爺子臉色有一瞬的難堪，他轉過頭，不愿跟聶四對視，“來不及了。”確實來不及了，冊子上的東西早就被送上去了，不然……

想到什么，老爺子臉頰兩側浮現一抹羞赧，眼中卻依舊冷硬。

“嗤！”聞言，聶四笑了，站起身，大步朝著門口走去，“這些話，你親自跟小天說吧。”

以聶天的性格，會依著老爺子的可能，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