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三 凱拉斯卓,凱姆意志分裂之源

“這怎么可能——！”

魔王連連倒退，難以置信的叫道。她的長刀崩成兩截，不管是刀上的熔巖，還是身上的火焰都黯淡了許多。

一束白光透穿天幕，投射在特蕾希婭變作的忠誠化身上。光翼在她背后飄蕩，光塵瑩瑩環繞，隱隱還能聽到清亮歌詠，令她無比神圣，無比強大。

“因為我不是凱姆的傀儡，我與凱姆同在！”

特蕾希婭揮手，天空中降下無數光盾，層層疊疊圍向魔王，像是鎖鏈般將她束縛。每一層光盾圍過去，燒灼著天空的焰光就減弱一分，形勢似乎驟然明朗。

“亡者之域應該是安息之地，亡者應該與生者相隔，生死不應相涉，這是善良秩序的根基！”

“你企圖用煉獄之力浸染亡者，讓煉獄延伸到亡者之域，這必然會讓煉獄之力滲入活人世界，還有什么是比人間變成煉獄更可怕的未來？”

“煉獄不僅有你這樣的魔王，還有混沌邪神的巢穴，打開了亡者之域這個缺口，主位面那層屏障也就從內部瓦解了，這是你的企圖嗎？在你背后有多少邪神的身影！？”

“哪怕丟下人間的紛爭，哪怕犧牲一切，我都不會容許你得逞！”

特蕾希婭的宣告響徹整個亡者之域，李奇癡癡聽著，心中蕩起猛烈波瀾。

在關系到凡人安危的大是大非上，特蕾希婭的立場終究是很正很堅決的啊。

“這是當然，凱姆是善神之首，是秩序之主，祂當然最痛恨代表了混亂極端的煉獄之力。”

小紅帽哼道：“不過你要搞明白，在另一個大是大非上，她的立場也同樣堅決。那就是凡人必須遵循舊日的秩序，凡人必須尊崇神祇，接受神祇的信仰盤剝。”

這不廢話嗎，特意強調是為什么呢？

多半是對當初沒有吃到特蕾希婭的事情念念不忘，李奇很努力的壓住自己的腹誹。

他、特蕾希婭、海瑟薇這三方的立場有什么差別，李奇當然清楚，

將費恩世界劃分為神、人、魔這三個層次，他和特蕾希婭、海瑟薇都是視魔為敵的。

作更細致的劃分，他和海瑟薇堅決在人這個立場上，講的是“以人為本”。特蕾希婭偏向于神這一面，要維護傳統秩序，堅持“以神為本”。

現在面對的是魔啊，還得慶幸特蕾希婭挺身而出，扛下了大頭不是嗎？

“沒想到你跟凱姆意志結合得這么緊密……不，不對……”

火焰翻騰，長刀合二為一，擊碎了大片光盾。魔王輕撫著胸口，翻滾的焰火中，依稀能見到星點般的白光。

魔王的力量等級不是固定的，但能統御一個位面，最低也是半神級別。從剛才魔王隨手就將騎士王和其他亡靈君主禁錮住來看，她即便還沒到新生神祇的程度，也絕對是半神里的巔峰了。

沒想到她竟然不敵特蕾希婭，還受了傷！

特蕾希婭這是有多強大啊！？

小紅帽解釋說：“這里是亡者之域，又是面對凱姆最痛恨的煉獄魔王，凱姆應該給了特蕾希婭最大加成。即便凱姆意志還不完整，這個時候的特蕾希婭，力量也接近新生神祇了吧。”

她得瑟的道：“可惜我本體沒辦法下場，不然……哼哼，仍然是一秒半內搞定的渣渣！”

你還本體下場，沒聽特蕾希婭說，卡米拉背后可能有很多邪神撐腰嗎？還以為是風暴群島？的下場。

李奇腦子里炸了個響雷，這是吐槽太忘形被小紅帽感應到了。

“凱拉斯卓，果然是你”，魔王卡米拉用感慨的語氣道：“你然還沒有消散，第四紀元都快結束了，你是怎么堅持下來的？又在堅持著什么呢？”

咦，怎么又說是凱拉斯卓了？

特蕾希婭冷喝：“謙遜者凱拉斯卓？她不過是凱姆降臨凡間的化身，你還以為她是個凡人？”

“可憐的凡人……”

魔王手持熔巖長刀再度撲上，與特蕾希婭繼續著蹂躪整個亡者之域的戰斗。一邊揮灑著焰火，震蕩著沖擊，一邊還在講述。

“這是凱姆教會羞于提及的往事，當然不會讓你們這些后輩知道。”

“凱拉斯卓就是個凡人，一個和你一樣，被凱姆附身，被凱姆操縱的可憐人！”

“她其實不叫這個名字，‘凱拉斯卓’在她故鄉的語言里，意思是‘凱姆的代行者’，誰也不知道她的本名。”

“凱姆在第一紀元的神戰里元氣大傷，墜入凡間，附在她身上。引領羅蘭和我們前往東方，讓我們團結起來抵抗天災，打退占據大地的邪靈，引導我們建立凱姆所要的秩序。”

“但她的凡人意志始終在抗拒凱姆的控制，她也反對凱姆所要的秩序。她和羅蘭，還有我，都清楚羅蘭帝國是怎么崩潰的，凡人是怎么以神祇之名自相殘殺的，她不想再讓凡人的心靈歸于神祇。善神也好，惡神也好，全都遠離凡人。”

聽到這李奇心頭一震，什么，凱拉斯卓身為凱姆的代行者，卻反對凱姆？

“胡說！”

特蕾希婭暴怒，忠誠之劍上的圣光熾亮，劈得魔王長刀上爆起大片碎裂巖漿，在大地上灑開點點烈焰。

她冷聲道：“既然是吾主的代行者，就會全心全意奉獻，不如此沒有資格為吾主代行！”

魔王哈哈笑道：“胡說？我跟凱拉斯卓既是好姐妹，也是不共戴天的情敵。我們在搶男人的時候，你的祖先還不知道在哪里抓地鼠吃呢，我是最了解她的人！”

搶男人！？

李奇暗暗嘀咕，凱拉斯卓的歷史會被抹掉，關鍵恐怕還是在這一點上吧。

魔王繼續道：“你剛才的話在道理上沒錯，但那時候所有今神都墜入凡間，善神還很弱小，很多都還沒誕生，教會也已經崩潰了。祂只能找最善良，意志最堅韌，最有犧牲精神的人，凱拉斯卓是祂能找到的最好選擇。”

特蕾希婭那巨大而神圣的身影晃了晃，沒有說話，只悶頭攻擊。

魔王卡米拉得意的道：“你也明白了是吧？為什么你知道我們這些人，卻不知道凱拉斯卓其實是個凡人呢？為什么只流傳下了跟我們本人并不貼切的稱號，根本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們七個人各有什么結局呢？”

“更重要的是，為什么凱姆的意志是分裂的？”

魔王這話出口，特蕾希婭高喊著發出全力一擊，李奇和小紅帽也同時一個激靈。

凱姆意志分裂的真正原因，即將揭曉！

魔王手中的長刀熔巖噴吐，身上也火焰升騰，硬生生擋住了特蕾希婭這一擊。

就聽魔王道：“我之前是亡靈君主，而后是煉獄魔王，不知道這幾個紀元發生了什么事。可我知道，如果你能得到凱姆的全部加持，我根本擋不下你一劍！”

她的聲音驟然昂揚：“因為凱拉斯卓還在！我感應到了她的存在！她正占據著凱姆的一部分意志！”

奔騰烈焰自魔王背后涌出，將切割著空間的面面光盾擋住，特蕾希婭激憤之下的再次攻擊，依然沒有奏效。

特蕾希婭的呼吸變得粗濁，聲音卻很平靜：“感謝你，讓我明白了邇香那幫人為何能扭曲凱姆的意志，也讓我明白了為何而戰。”

“你？在我眼里，你已經無足輕重了……”

魔王卡米拉的語氣驟變，對著特蕾希婭就像在對另一個人說話：“你和我們一樣，都受苦至今嗎？”

“看啊，我們都失敗了，我們堅決不向神祇低頭，結果我和羅蘭成了亡靈，被冰寒和腐朽折磨了兩萬多年！”

“你呢？你還能在凱姆的意志里堅持下去，靠你自己是做不到的吧？一定有人對你做了什么……”

說到這特蕾希婭驚呼一聲，她身上的圣光驟然黯淡，連光翼都稀薄了許多。

魔王卡米拉嘀咕道：“具體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凱姆教會一直發展得很好，到第四紀元在邇香甚至成了幾乎統治所有凡人的教會。這么一想，你難道是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主教和祭司控制到了現在？”

忠誠之劍的光芒也黯淡下來，魔王卡米拉大笑：“說中了！”

她的語氣變得無比復雜，驚愕之外似乎還有喜悅，甚至是幸災樂禍：“天啊，你不惜犧牲一切，也要保護凡人。卻被凡人控制了兩萬多年，他們對你干了什么？那一定是非常惡心，邪惡到了無法說出一個字的行徑吧？”

“這是你的報應！凱拉斯卓！我們雖然反對神祇，卻沒對凡人有過高的期望，我們只為自己而戰！”

特蕾希婭身上的圣光閃爍不定，連帶特蕾希婭本人都像是被劇烈的情緒影響了，失聲道：“這不是真的！我與凱姆同在！而不是凱拉斯卓！”

“特蕾希婭，曙光女王，我知道你。即便是在煉獄里，你的大名也已經傳下來了”，卡米拉語氣變淡：“我不知道凱拉斯卓對你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安排，她應該也不會告訴我。但剛才你自己也感應到了，你跟凱姆同在，你又跟凱拉斯卓同在。”

她頓了頓，再道：“或許你是她選來解脫她苦難的人呢，老實說，你跟她挺像的。當然，你比不上她有趣，看起來你還沒沾過男人呢。”

特蕾希婭羞怒交加：“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凱拉斯卓就是背叛吾主，謀害吾主的異端！就算她是被人控制的，她也難辭其咎！干掉你之后，我會到邇香去解決掉她！”

“干掉我？”

魔王身后的尾巴猛然一甩，粗壯的火焰長鞭拍碎了無數光盾，擊打在變得黯淡的圣光巨人上，綻放出像是星爆般的碎芒。

特蕾希婭痛呼著倒摔而出，在地上犁出恐怖的長溝。凱姆神力灼燒著冥土，升騰起漫天霧氣。

“你能干什么，不由你決定……”

魔王卡米拉說：“凱拉斯卓，我不怪你殺了我和羅蘭。我知道，你屈從凱姆的意志，引誘瓦倫妮婭和修瑪封神后，就清楚我們成了凱姆的下一個目標。我們也眼睜睜看著瓦倫妮婭和修瑪成為神祇，泯滅了凡人意志，那不是我和羅蘭想要的。”

“但你沒有料到我們的意志強大到可以自己掙脫冥河，拜你所賜，我跟羅蘭在亡者之域還共渡了一段美好時光呢。只是他太執著于活人世界，對變成亡靈很抵觸。冥土凝結不出溫暖的，亡靈的靈魂也是冰冷的，我無法撫慰他，他漸漸忘了過去。”

“有些奇怪的是伊爾洛恩為什么也下來了，難道也是你殺的？他坐上了死神的位置，以為能解救我們，結果……他失去了凡人的意志，變成了耶羅，忘了他下來的初衷。后面的事情有點復雜，總之我們設法干掉了耶羅，讓伊爾洛恩徹底解脫。”

她緩緩朝特蕾希婭走去，每一步都將一片煉獄亡靈踩成粉末。提起腳掌的時候，附著的那些燃燒著的碎片匯入她這具惡魔軀體，讓她變得更加巨大。

“你還在堅持什么？你不會還在想著保護凡人吧？你的下場早該讓你明白，只要有凡人在，今神這種東西就會產生，就會反過來統治凡人。凡人不僅不會反抗，還會想辦法鉆空子，像對待你這樣，在今神身上獲得更多好處。”

“如果你只是等著眼前這個小姑娘去解救你，那有什么意義呢？你過去承受的一切，就不需要討還了嗎？”

“紀元更替到了，讓這場更替來得更猛烈吧！讓我們燒掉整個凡人的世界，清掃掉幾萬年來積存下的所有骯臟的東西，也順帶燒掉那些依附在凡人靈魂上，靠信仰之力過活的神祇！”

“一切從頭來過，不是很好嗎？凡人是燒不光的，跟野草一樣，總會漏下那么一點，就像當初我們那些人一樣。讓我們來調教新紀元里的凡人吧，用烈火和死亡逼迫著他們強大，逼迫他們冷血，逼迫他們只信自己！”

“讓整個世界變得跟煉獄一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肥沃的土壤和清澈的溪水讓他們軟弱，讓他們怯懦，讓他們依賴凱姆這樣的神祇。”

隨著卡米拉的講述，特蕾希婭化作的巨人越來越黯淡，甚至都難以維持忠誠化身的巨大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