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九四 印記城與精靈海軍,羅羅要跪

星海之上的座座神國都通過星海投射到主位面屏障上，成為夜空的星辰。而星海之中那些由雜質堆積而成的島礁，和冥河中的類似存在一樣陰暗而隱晦，也是各類星界生靈活動的地方。

這些主要由各種沉積元素構成的浮陸漂在貫通星海的燃素之潮上，有多少數量，具體是怎么分布的，即便神祇都難以知悉。

靠近費恩世界晶壁系的星海盡頭，情況更為復雜。來自世界之外的燃素海滲入世界之內，形成無數維度的叢林漩渦就是星海之源，隱藏在其中的星島或者隱秘位面，天堂山和曙光都難以掌握情況。

傳說中的“印記城”，正是其中之一。

單純以維度而言，這個地方在黑暗時代前比天堂山還要“高”。天堂山是善良正義之巔，這里就是中立之極。世界之外的旅法師、世界之內的神魔代理人都在此匯聚，相互交換情報，或者做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黑暗時代之后的印記城空余傳說，但因為位置隱秘，至少得半神之上才能逗留，以及無法遮掩力量本質的特性，還是被各方勢力當作了另一條非正式溝通渠道。

與此同時，它還是世界之外那些旅法師長期逗留在世界之內的唯一錨點。“無法遮掩力量本質”這一點，對星海之力已有相當認識的凡人來說，已經能夠理解，這是燃素之力壓制的結果。

印記城太靠近星海源頭，燃素之力還未經費恩世界充分稀釋和轉化，哪怕是強大神魔，在維度更高的燃素之力之下，自然難以偽裝。

到了費恩世界第四紀元末期，歷史大勢浩浩蕩蕩，印記城也急速衰落。

凡人的崛起，神魔的動蕩，讓各方勢力無法再像過去幾個紀元那樣，像在瓷器店里跳舞般精巧而細致的、小心翼翼的編織各類陰謀，交換各種局部利益。

現在印記城已經只是旅法師所呆的地方，而且他們也只是以印記城為錨點，隱匿在比主位面還要廣闊的空間深處。

除了不慎漂流至此外，絕大多數旅法師都只把這里當作中轉之地，不愿也不敢過多停留。這里正在發生的變化正在深刻改變世界本質，貿然深入的話，靈魂必然會被拖入某一方，不再擁有隨意邀游于多元宇宙之間的能力。

到了第四紀元1233年2月，印記城更迎來了從未有過的客人。客人的身份過于特殊，讓印記城這個雖不如天堂山神圣，卻遠比天堂山神秘的“圣所”，從此不再令凡人敬畏。

因為客人就是凡人……

“星海之力有些干擾，但沒有破壞我的融合狀態，也沒有壓制力量級別。”

“這里真的是印記城嗎？我沒有看到任何人工建筑，也沒有生靈活動的跡象。”

曙光之星核心大廳，幻影號的指揮殿堂里，一個人類男子立在荒涼無依的浮陸上，在光幕中報告。

影像也有些模糊，但不妨礙看清大多數細節。

“很好，羅姆羅斯……陛下，看來你的防護附魔沒有問題，這說明我們對星海之力的掌握又提升了一個層次。”

“至于你的問題，印記城只是個泛稱，它實際是個宏大的位面。”

“如果你深入下去，應該能看到一些廢墟，那應該就是黑暗時代前那位痛苦女士統治的印記城。”

“你應該從曙光英靈那里知道了，那位痛苦女士其實只是管理費恩世界進出的特殊神祇，就跟那位到現在還藏頭縮尾，只負責觀察和記錄的全知者一樣。”

光幕前，海瑟薇斜靠在座椅上，單手托著下巴，慵懶的說；“黑暗時代降臨，痛苦女士也湮滅了，倒是全知者逃過了一劫。”

“我這都有全知神殿的坐標，不是忙著解決精靈海軍的話，還想去那里好好看看呢。”

羅姆羅斯說：“不必稱呼我陛下，我這個皇帝算不了什么，就是一幫凡人的頭目而已，泰德閣下。”

曙光之星停在星海源頭外，羅姆羅斯自告奮勇率隊進入印記城探察。游蕩者提到的精靈海軍分隊，就是在印記城某處區域活動。

他也是最佳人選，本身就熟悉游蕩者提供的星海之力，再加上赤聯那邊對圖鐸提供的星海之力樣本做的進一步分析，以及海瑟薇據此做的裝備強化，讓他有信心面對掌握了燃素之力的敵人。

“我進去看看……”

他掃視四周，背上展開巨大肉翅，蕩出一圈古銅光塵，緩緩升起。

不等海瑟薇阻止，羅姆羅斯就如閃電般射下，后面上百飛舟，仔細看那是掛著飛翼機甲的意志侍從。

“閣下，皇帝陛下是不是太魯莽了……”

另一面光幕上，瑞瑪科擔憂的道：“戰艦還沒找到進去的路，如果遇到精靈海軍的戰艦，我們根本來不及支援。”

海瑟薇擺手道：“放心，游蕩者說過，精靈海軍應該還在探察星海炮臺的情況。只有確認了炮臺的確全部關閉了，他們的大隊人馬才會進來。”

“只是一支先遣隊，就算有戰艦也不會太強大，羅姆羅斯打不過總跑得掉，他的能力非同一般哦。”

瑞瑪科稍稍放心，繼續去調度戰艦了。

海瑟薇深深出了口長氣，她預感得到，戰斗即將到來。

即便只是面對先遣隊，她仍然有些緊張。

這不是力量大小的問題，而是層次高低的問題。如果精靈海軍掌握的燃素之力更高級，那么自己這一方就真的跟螻蟻一樣了。

現在情況還好，羅姆羅斯身上的星海護甲運轉正常，這至少確保了本方有一戰之力。

“還得感謝赤聯提供的星海之力樣本……”

辛西婭在心底對海瑟薇說：“讓我提前完成了分析，我們才爭取到了制造裝備的時間。”

海瑟薇哼道：“這是他們應盡的義務，而且就算沒有這個樣本，我再多花點時間幫你，我們照樣能搞定。”

辛西婭笑道：“不要口不對心了，也不要繼續妒忌了，注意自己的心態，好好專注在眼前該做的事情上。”

“你不會比奇麗差的，你就是我的另一部分啊，海妮。”

海瑟薇苦笑道：“別說得好像只有我心態不對，羅姆羅斯比我還糟糕呢。”

“連探察這種小事他都親自上陣，不就是覺得自己被奇麗遠遠拖在后面嗎？”

說到后面又不爽了：“那家伙，一直垂涎著奇麗呢，真是惡心！”

被刺激到的還不只是她和羅姆羅斯，奇麗成神，赤聯在源魔技術上的進展讓藍約諸神都坐不住了。

兩天前海瑟薇做出了曙光之星出擊的決定后，藍約諸神也降下了祂們的神座艦，以分身親自主持，拖曳曙光之星一路急趕，來到了星海盡頭。

商業女神做出了至關重要的貢獻，祂借助亞空間潮汐發動了可能是費恩世界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傳送，直接把包括神座艦在內的藍約艦隊傳送到印記城外。

赤聯借助最新獲得的源魔技術，已經在天堂山站穩了腳跟，銀月之心進入天堂山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藍約這邊必須加快進度，至少要把精靈海軍的那支先遣隊干掉。

克雷默和凱恩那幫地獄蠻子原本就很強，現在更強了，赤聯把這支精銳放在自己身邊，說不定是奇麗含著的一絲私心，希望能保護好自己呢。

可惜，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自己絕對不會動用他們。

海瑟薇正思緒翩翩，眼前又彈開光幕，羅姆羅斯以越肩視角報告：“發現不明身份的……不，那就是敵人，是精靈海軍的巡邏飛舟！”

這也是羅姆羅斯親自出擊的原因，他能第一時間分辨出對方的力量屬性。

海瑟薇沒說話，緊緊盯著光幕，這是費恩凡人第一次對陣精靈海軍，不管勝敗，意義都是非凡的。

那幫游蕩者在精靈海軍的情報上是知無不言，畢竟對他們而言，精靈海軍就是天敵般的存在，不僅異常了解，也異常憎恨。

精靈海軍在他們嘴里被稱呼為“燃素僵尸”，他們在多元宇宙中建立的精靈帝國，是專門與旅法師為敵的邪惡存在。

這種說法當然是旅法師們自抬身份的夸大，可精靈帝國的確分布在多元宇宙的各個像限，在無數世界中充當文明推動者的角色，很多時候自身就是第一波凡人文明。

這不意味著精靈帝國是善良、正義并且秩序的，他們推動文明的目的，就跟在費恩世界曾經創造過的歷史一樣，都是把各個世界當作孕育精靈意志的子宮或者搖籃，成熟之后再進行收割。

創世神小白與小紅并未在費恩世界這個試驗室里拒阻精靈帝國，原因就是把精靈帝國當作燃素側的常量，一并納入試驗環境。

到了黑暗時代后，曙光小紅顯然改變了這個策略，用曙光之星以及星海炮臺封鎖了星海，讓精靈帝國的力量，也就是精靈海軍無法再次進入費恩世界。

現在秩序女神強制曙光之星關閉世界屏障和星海炮臺，費恩世界這處隱沒在多元宇宙邊緣的試驗田，頓時就像黑夜中的燈塔般耀眼。

精靈海軍進入費恩世界，會將所有超出本世界正常水平的燃素抽走，即便這意味著主位面屏障崩潰，凡人盡滅。

精靈帝國就是以新生燃素為食的，新生的信仰、新奇的生命以及世界的擴張與進步，總之一切讓世界提升維度的元素，都是他們的食糧。

聽起來這很抽象，游蕩者做了更具體的解說。

“吃人、吃靈魂、吃一切蘊含著超凡力量的東西，從中提煉他們需要的燃素。”

所以，多元宇宙的精靈帝國，是個食人文明。

海瑟薇很認同奇麗的話：“這是個壞文明。”

從某種角度上看，這些處于多元宇宙更高維度的生靈更接近于燃素的生命具現，他們經常表現得像是毫無意志的傀儡，擁有的力量對低維度生靈有很可怕的感染性，所以游蕩者把他們稱呼為燃素僵尸。

“與精靈海軍的戰斗的確是永恒之戰的一部分，但并不是主戰場……”

奇麗向海瑟薇轉述過埃斯摩帝奇的話：“精靈帝國僅僅只是燃素與灰燼之戰，也就是永恒之戰的副產品，跟他們本身作戰毫無意義。只有在永恒之戰的主戰場，打擊更根本的敵人，才能削弱精靈帝國的力量。”

對埃斯摩帝奇這樣的“永恒戰士”來說，跟精靈海軍戰斗自然沒意義，但對還蹲在費恩世界之內的凡人乃至神祇而言，就沒有什么比這更重要了。

不管是受惠于魔導技術和全新信仰的凡人，還是修瑪和辛西婭這樣的新生神祇，以及從本體上分裂出的生命演進女神和自然之神，都是精靈海軍的食糧。

光幕中的影像驟然模糊，只隱約看到一團白光逼近，海瑟薇下意識的捏住了扶手。

不是擔心羅姆羅斯的安全，而是羅姆羅斯如果不敵的話，意味著神座艦、魔導戰艦乃至曙光之星，也不可能與精靈海軍對敵，這是力量層級決定的。

禁衛機甲射出一道道淡藍色脈沖光束，準確的轟中那團白光。

可以看到白光在震顫和閃爍，繼而變得黯淡。

海瑟薇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還好，經過星海之力轉換的奧術沖擊炮能夠造成傷害。

雖然看上去傷害很弱，但終究不是連防御都破不開。

白光沖擊而來，羅姆羅斯已經顧不上提升攝像機的粒子分辨率穩定影像了。

在他的視野中，一只如絢麗蝴蝶的鋼鐵機甲正急速沖過來，僅僅只是放射出的白光就讓意識有些搖曳。

他大喝一聲，身影拔高，以巨龍脊骨鑲嵌萬噸魔導金屬的長刀，重重劈向那只蝴蝶機甲。

翠綠與金黃交織，表面鏤刻著繁復圖案和符文，造型異常精致，有如藝術品的蝴蝶機甲噴出一張閃爍著白光的大網，完全把羅姆羅斯看作了一個頗有價值的燃素標本。

龍骨長刀劈在網上，純粹的物質力量帶著網落到蝶翼之間那搖曳觸角之間的頭頂。

白光與銅、藍、紫各色光輝混雜噴發，蝶翼機甲被長刀一分為二，炸成凌亂碎片。

羅姆羅斯像是觸電般渾身顫栗，感覺與身軀相融相契的靈魂被猛然抽離出來，像蠟燭一樣燒灼融化，即將溢出身體。

他悶哼一聲，差點跪了下去。